《山本周五郎中短篇小说集》山本周五郎

222、并非只一人（四）

　　战斗以武田军的胜利结束了。当时箕轮城内左卫门大夫业政早已去世，是其子业盛在指挥守军。业盛继承父亲的脾性，也是一名不错的武将，但和晴信相比，那就不是对手了，几乎全灭的结果败北，他自己也果断自裁身亡了。
　　大助被发现，是在战斗结束后，收兵的号角吹响之后了。高折又七郎记起来，带着四五个士兵一起过来。他早已晕了过去，但在被救出来时的伤痛唤醒过来，扶在两个士兵肩上时他说了句“对不起。”右脚从大腿中端之下被压得像根布条似的一塌糊涂。大助用手拍了一下，等登上渡桥，
　　“这除了截腿可没别的办法了。”
　　这么低声自语。
　　“不错，除了截掉没其它办法，……”
　　又七郎这么说着点了点头。
　　“我帮你来吗？”
　　“您来吧。”
　　大助掀起甲冑的下摆。士兵抓住他的大腿帮他固定好。又七郎毫不推泥带水，一刀砍断。然后亲自给他绑好伤口说，
　　“……栃木你傻呀，你看那边，”
　　说着他扬了扬下巴示意大助看往边上。
　　“那儿不是扔着几根圆木吗，拿它作楔子不就什么事都没了嘛，怎么能丢掉一条腿呢。”
　　让人难以相信，就是那样的语气，听他这么说，大助看向那边。确实，在桥头的石坝下，横摆着四五根正好合用的圆木。
　　“唉……”
　　他叹了口气说道。
　　“一点也没注意到，真对不起。”
　　“哪有向我道歉的，是你自己的腿呀。”
　　听高折这么说，士兵们也都不由地笑出声来。包扎完后再次由两名士兵担他起来。
　　“不过做得还真够绝的呢，……”
　　担着他的士兵，其中一人说道。
　　“骨头被压碎时一定疼得不得了吧。”
　　“……嗯，不太清楚啊，”
　　大助好像别人的事那么回答。
　　“那得去问刚才砍了丢下的那条腿了。”
　　“…………”
　　“啊”愣呆了的表情，士兵抬起头来。然后等明白过来这话的意思，“原来如此，”他们点着头，想起绝不会说“疼”字，平时的栃木，两人都一起笑了出来。
　　得到武田军进攻上州的消息，上衫也马上派出兵马推进来到了下野国。于是晴信留下箕轮城守将内藤修理，在□□留下了小幡泉龙，自己迅速退兵回去了甲斐国。……在这期间，大助一直都必须被人背着或者被担在马上。有人同情他，但大多都还是不太好的评论，------就在边上有合适的圆木却没注意到，慌里慌张丢了一条腿，怎么说都算不上足够老练的作法。“光只有坚强的忍耐力也是不行的呀……”这种看似很合理的话又重新在人们嘴上传来传去，大助耳边也听到了好几遍，但不知他是怎么想的只是微微苦笑着，对此他坚持没发一句辩解的话。
　　回到甲斐国后不久的事。有一天忽然东堂舍人助访来，说是希望能解除大助和自己女儿初穗之间的婚约。
　　“从人情上看，是说不出口的事，但你已经成了不可能再次上战场的身体。这就不符合我让你作女婿原本的意图了，对你来说恐怕也不太好意思娶她吧，能不介意取消这项婚约吗？”
　　毫不掩饰单刀直入的话反而更让人痛快。大助接受了。
　　“我没有一点异议……”
　　说完便改换了话题，最近在学着制作盔甲，他这么说着，指了指在房间内摆放了一堆的盔甲制作工具。当时身份低微的武士一般都自己修补盔甲。大助也从小就由父亲手把手教过，他不止修补甚至还曾试着制作过。自己用的两套都是自己的作品，为其他人也曾做过两三套。舍人助以前就听说过这事，所以听说他开始了制作盔甲的工作，
　　“这想法不错。”
　　这么说着，便让他给自己也制作一套。

　　一个月过后，家里的两名家丁中年轻的一人辞退了工作离去。应该说大助已经没了再次上战场的可能，他自然没有能阻止，让他留下的说法，但身边人离去的寂寞还是很难忍受他看上去十分失落。于是就在那第二天，留下的那位年老家丁源八，带了一位年轻姑娘来见他。
　　“从今后一直住在家中生活的话，如果没有女人帮忙总是不太方便的，这是我的外甥女名叫弓子，我想让她作为一名下人，……”
　　虽然老人是这么说，但多少也能为变得空虚寂寞的的家中增添一些色彩，从中能感受到，他分明是想以此安抚主人之心的体贴关怀。大助没说话关注着姑娘的举动，他没说同意也没拒绝。姑娘低下美丽的脸蛋平伏在那里，她屏住呼吸一动不动楚楚可怜的模样令人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