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本周五郎中短篇小说集》山本周五郎

109、结缘（五）

　　机会只有一次。当他和朋友外出，深夜醉酒回来时，那就是最好的时机。奈津马上认识到这一点。有时他会很晚才回家，那种时候她会代替伊代照顾他睡下，这样就能很自然地实行她的计划。
　　但奈津绝没有急躁。她用伊代给她的朴素和服，衣带，把自己打扮得十分低调，也不按照伊代的建议化妆，头发也梳成了极不显眼古风的发型。
　　“为什么打扮成这样啊,家里只有你一个年轻姑娘，为了让家里更加光彩亮堂一些，你该打扮的更像个姑娘家嘛。”
　　伊代会这么说着，亲自动手为她梳头。还会把她自己年轻时穿过的和服和花哨的内衣内裤，拿来好几件，给奈津用的镜台上摆全了脂粉，口红和香油等等。但是奈津怎么都不会做成艳丽的打扮，伊代帮她梳好的发型，也马上就会自己改回来。
　　“不这样的话，怎么说呢，好像心中没法静下来。”
　　“这可就像个老太婆似的了。”
　　“但是，我还是这样最合适啊，生来的习惯吧。”
　　她这么说着露出爽朗的微笑。
　　但其实奈津很清楚，这种过分朴素的低调打扮，反而能将自己的美丽衬托得更加明显，她知道这对男人们会有多大的吸引力------她身材瘦小，穿上和服会显得更瘦，但其实是柔软均匀的身躯，细细伸长的手脚确实十分纤细，但相对她的腰和腿却已经充满了完美的紧迫感。……她
　　这即将成熟的年轻魅力，和她散发出来的艳丽，朴素的穿着和发型越是低调，却越能加强这魅力的印象。
　　------美丽的事物，将其隐藏起来反而会比简单表现出来会显得更加美丽。
　　这是奈津在“三吉”的现实生活中，实际习得的技巧。而且，此事的正确性，在衣卷和津田，河野他们，以及来这家里的年轻客人的所有人，通过他们对自己的说话和眼光，已经明确证实过了。
　　精之助又怎样呢？她并不太清楚。他确实有好像被自己吸引的时候，但也有完全没有兴趣那样的时候。------没有任何客人，只有她和精之助两人，在给精之助斟酒的时候，那是晚饭过后很久，少有地在睡前喝酒。
　　“在这个家里能安定下来吗？有什么困难的事吗？”
　　沉默喝酒的他突然问道。然后就好像打开了话闸子，一点一点静静地聊了起来，
　　“那时脚上的伤已经好了吗？”
　　突然说起这事，又突然说起了叔父的事。
　　“他是过继到叫三枝的家去做了养子，是我父亲的弟弟，不久会来家里，请你帮忙招待一下。------他是个喜欢喝酒的人但不会很麻烦的，酒菜会有些要求，不过这些伊代都清楚……叔母一起来也说不定，自从母亲去世后，这位叔母和伊代就代替了我的母亲。”
　　然后说起了朋友们的事，再说到了自己少年时代的事。他并不像是在特意找什么话题，说话声听起来也挺平静，可说的内容却一会儿这个一会儿那个，各种各样的事没有顺序都是些断片断片的事。
　　------这是喝醉了吗？
　　奈津这么想。他确实比平时多喝了不少，但和他平静的语调相反，身子却不住地在动来动去并不安分，和平常不一样的眼神，时而像似要冒出火来注视着自己。
　　“有些喝多了，该睡了。”
　　说着站起身来时，他踉跄了一下，奈津下意识地伸出手扶了他一下。他抓住那只手。他的手很有力，像似在燃烧一般火热。但那只是一瞬间的接触，他马上放开了她重新站好，
　　“不要紧，没事了，没问题。”
　　说着他往走廊走了出去。------这时将他送去卧室后，奈津快速将头发散开，换上了艳丽的内衣，脸上也涂上了淡妆。然后她装作好像是忘记了，捧着水和茶杯的盘子，悄悄地进了他的卧室。
　　奈津的心跳得很厉害，膝盖也抖个不停。他在灯笼调得暗淡的微光之中，喘着粗气朝天躺在那里。
　　“对不起，忘了给您准备凉水。”
　　说着，奈津来到他的枕边，静静地放下了盘子。精之助睁开了眼睛。随后一刹之间，他火热的视线一动不动地盯住了奈津的脸。------好像他马上就会伸出手来。奈津屏住了呼吸。
　　“谢谢，我也没注意到呢。”
　　精之助的声音像似在喉咙里有什么东西堵上了，说完他闭上了眼睛。奈津的紧张忽然消失，怀着失望和放心混杂在一起，痛痒难熬的心情她静静地退下，然而就在她要将拉门关上的时候，
　　“------奈津，”
　　从后面传来低微的声音。奈津正在关拉门的手停住了，她静静地回过头，
　　“在，您喊我吗？”
　　他还是先前的姿势闭着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