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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白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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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望白想了想,转而在萧简手心写:“出。”
他手指极白,只在指尖有一点粉色,萧简被那手指吸引,刚意识到是个什么字,愣了一下,就被一脚踹了出去。
此时沈篱正说道:“原本我以为你胆大包天独闯坐忘峰,但看你人不坏,正想同你交个朋友,原来你是走错……”他忽然卡壳,说不下去了,猛地回头。
萧简:“……”
沈篱:“……”
沈篱号称鬼医,医术可通鬼神,若不是常年居于点春湖,在江湖中的名声应该不会弱于吴不灵。然而他武功不算很高,楼望白与萧简又事先用了龟息之法隐藏气息,因此他倒确实没有事先察觉出巨石之后藏得有人。
白衣人温和道:“你输了。”
沈篱愣了半天,“噗嗤”一笑,道:“我们赌的是半个时辰之类还会不会有人从此路而来,对不对?”
白衣人颔首,沈篱道:“那就还不算我输。”
白衣人微有些奇怪,但也不因沈篱这种近乎耍赖的行径而生气,只轻声问道:“为何?”
沈篱回过头来看向萧简,朝他一笑,双眼中光芒流转。极少有男子长得这样“艳”,然而他艳归艳,一双眼睛却清朗,形成一种奇特的气质。
他轻声道:“因为……”
他尚未说下去,萧简和楼望白同时意识到一件事。
只在刹那之间,萧简急速后退,楼望白自巨石之后出剑!
这一剑有雷霆震怒之威,沈篱却在电光石火之间呆了一下。楼望白在出剑的同时便已觉得有些不对,立即回剑,然而就在他收剑的同时,白衣人不知何时已到了他身前,伸出一只手掌,轻轻握住了剑锋。
这些变化均只在一眨眼间,萧简一个愣神,过后才叫道:“师父!”
白衣人收了手,向楼望白道:“多谢手下留情。”
楼望白点点头,道:“不用谢,他既没有杀人之意,我也不想偷袭。”似他这样的高手,出剑与收剑自能挥洒自如,就算白衣人不出手,他也不会真的伤到沈篱。但是,以他的速度,这白衣人却能举重若轻,如同拂去衣上灰尘一般握住他的剑锋,此人年纪轻轻,武学修为却只怕比谷玄青和容剑秋加起来还高不少。
萧简吐了口气,明白师父和自己都回错了意。沈篱说自己不算输,以魔教中人的行径,他们都同时想到了“死人不算人”,因此下意识以为沈篱要出手,结果沈篱好像真的没这个意思。
萧简想,这就尴尬了,原来你不想杀我,那你凭啥说我不是人?
沈篱也回过味来明白是怎么回事了,笑道:“以为我要杀你?不会的,你不是萧鸿的儿子吗?”
萧简一惊,楼望白皱眉,握剑的手倏然握紧。萧简疑道:“你怎么认识我?”他肯定没见过沈篱,两个人在绿洲中应该也只存在于互相“听说过”的交情,沈篱也绝对没见过他。在他随着父亲出绿洲时,沈篱和他爹压根还没回大漠。
沈篱道:“味道啊,你身上有鸩血的味道。”他吸了吸鼻子,“我对辨别药味血味都很在行。”随后又一笑,“所以你不算人啊,你是蛊。”
萧简抿了抿唇,偷偷看向楼望白。他一直没告诉过师父,他是一个鸩血蛊。就像他爹,他娘一样,一个魔教用不知什么法子练出来的,如同小毒物一样的鸩血蛊。所以他百毒不侵,所以小毒物被折断翅膀后会被父母循着他的味道送来岛上求他相助,所以小毒物会如此亲近他,也所以,他母亲,陆寒阳,当年会被克制鸩鸟的一丛苔藓,吓回点春湖。
他们和鸩鸟,本是一样的。
这件事他从捡到小毒物时开始怀疑,到后来看多了书后渐渐想明白,从没跟楼望白提起。神枪没见过,鬼医在眼前,剩下的人蛊,就是他的父母。
楼望白脸上没什么讶异的神情,平静道:“我是人。”
沈篱叹气道:“是啊,所以我还是输了。”他朝白衣人一拱手:“好啦,说好的三局两胜,你既然赢了,我便放行了。不过好歹相识一场,交换一下名姓,我叫沈篱,樊篱的篱。”
白衣人道:“谢幸。”
沈篱笑道:“三生有幸的幸?”
谢幸颔首道:“是。”
沈篱点头:“三生有幸,保重。”潇洒一甩袖,他武功一般,轻功却绝顶,身形飘逸,只几个起落,便再也瞧不见人影了。
谢幸左手挂着佛珠,向楼望白与萧简行了个合十礼,道:“两位是支援昆仑剑派的正道侠士么?恕我眼拙,未能认出是何门何派。”
楼望白道:“白若岛,没认出来很正常。”
谢幸年纪尚轻,也只听过白若岛萧鸿的传说,便只点了点头。他的一举一动都极为平和,仿佛世上没有任何一件事可以激怒他,也没有任何一件事可以让他惊慌失措。
萧简忍不住道:“你到底是不是和尚。”
谢幸微笑道:“我乃是云若寺法因大师的门下,尚未剃度,仍是俗家弟子,不过,从小佛缘深厚,许是看着有些像和尚。”
岂止是有些像。萧简心想,你不像的话这世上就没和尚了。
谢幸道:“两位既然来此,想必是要除魔斩邪,不如同行?”
楼望白道:“你师父在隔壁,你还是速度过去吧。”
“但是,”谢幸有些为难道,“我不太认识路。”
于是楼望白与萧简刺探魔教情况的行动中忽然多了一个特别像和尚却不是和尚的谢幸。
萧简忍不住道:“你是怎么认定我们是正道之人的?刚才沈篱你也没认出是邪魔外道来。”你不会是看到个人都觉得是好人吧?
谢幸沉吟了一会儿,道:“说出来可能有些难以置信,不过,我可以看到人的颜色。”
萧简看看楼望白,嗯,青白布衣,看看自己,嗯,灰白布衣。
“……我好像也看得到。”
谢幸笑道:“并非衣物颜色,而是另一种颜色。沈檀越与这位楼檀越,色泽很干净,望之并无污浊。”
萧简瞪眼,你什么意思,举例子偏偏不说我,我很污浊吗?
谢幸道:“至于萧檀越,色泽倒也并不污浊,只是偶尔会透出赤红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