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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解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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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望白任他哭,萧简哭着哭着就开始打嗝,打了好几个后终于感觉到了不好意思,努力憋住气,哭声也止了。
楼望白有气无力道:“哭完了就去找你师兄吧,再不去你哭完你爹就得哭我了。”
萧简看他真的不太好的样子,慌忙擦干净了脸,从他怀里站起来。楼望白笑了笑:“会哭我吗?”
萧简道:“谁要哭你,你不是老王八吗?”
楼望白震惊道:“阿楠连这个都告诉你了吗?”
萧简不理他,扭头飞快跑去找屈楠,屈楠的竹篾笼子刚编了一半,闻言手里提着一把竹篾就跟着他跑了。
楼望白坐着慢慢吐气,听到脚步声才抬起头来,额头上俱是细密的汗水,朝着屈楠伸手道:“抱。”
屈楠叹了口气,脸上有些不以为然,却终究没有把责怪的话说出口,只把手里的竹篾交给萧简拿着,上前去搀着楼望白起来,半扶半抱着他往竹屋走。他身量虽也尚未长成,但因常年练武,毕竟是比萧简结实了许多,又因为做惯了照顾楼望白的事,倒也不甚费力。
萧简默不作声地跟在后面,心里有点难受。
楼望白缓过来一点,轻声道:“你一会儿去看看小鳄,可能被药倒了,不知道死了没……”
屈楠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咬牙道:“哦。”
屈楠这样的人不开心都明明白白写在脸上,楼望白笑着哄他:“别这样嘛,又不是我想的。”
萧简吸了口气,刚要说点什么,屈楠道:“明天开始你和师弟去种地,我要练武。”
楼望白好玩地看着他:“你确定?”
“……”屈楠憋气,妈的,不确定,让你们俩去种地,估计两天就把我的宝贝庄稼祸害完了。
楼望白叹了口气,道:“实在不行就不种了,岛上没有田之前,不也是这样过来的嘛。”
屈楠没好气道:“是哦,过得真好,有空抓几条鱼和过往船夫换点米粮,每天喝稀粥,没空就吃野果,然后饿着。”
楼望白:“我就这么长大的,武功也比你好。”
屈楠:“……现在快死的人是你!”
三人已经到了竹屋,楼望白识相地闭嘴,任凭屈楠把自己安置到床上去,又去柜子里翻出来几包常备的药,去外面打水。
萧简从头到尾都很安静,他忽然意识到,无论是楼望白还是屈楠,都没有要他做什么事——楼望白发病时需要的是屈楠,屈楠觉得岛上不安全时第一时间想的是自己练武,他们对他,没有什么期望。
这个事实让萧简有点沮丧,他知道他们没有看不起自己的意思,但是这种什么用场都派不上的感觉并不好受。
不久后屈楠回转,拿了热水进来让楼望白先喝,楼望白看了蹲在阴影里的萧简一眼,道:“你先出去一会儿。”
萧简要愣上一下才意识到他说的是自己,嗫嚅了一会儿没说出话来,默默退出去了。
楼望白接过杯子,任屈楠摆弄着自己半坐起来,问:“小鳄死了没?”
屈楠道:“没有,睡着了而已。”
“唔。”楼望白喝了口水,闭着眼睛道,“如果小鳄真的死了,白若岛就不能呆了,我们只怕得连夜走……现在还能缓个几天。”
屈楠冷静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道:“是什么人?冲师弟来的吗?师弟到底是什么人?”
楼望白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萧师伯的儿子啊,你不是知道的吗?”
屈楠苦笑道:“师父,我是笨,但我不是傻。师弟如果仅仅是萧师伯的儿子,为什么才回岛这么几天,就有好几拨人来找他?白若岛可不是说来就来的地方,在漫无边际的海上找一个地图上没有的岛,是九死一生的事,上岛的人已经层出不穷,运气不好死在海上没来的人只怕更多吧。”他看楼望白想要说什么,又阻住他:“别狡辩,我在树林里捡到了七把剑,其中一把剑柄又雕花又嵌宝石的,一看就是中原武林哪家挺重要的人物,是你抢了人家的吧。除了今天这一波,早就有人来过了是不是?”
楼望白发现似乎没什么可辩解的,决定装死:“哎呀,反正都打不过我,小意思。”
“屁。”老实人终于被逼出了脏话,屈楠愤怒道,“你明知道你经不起车轮战,这些人又都安全离开了白若岛,以后有他们指引,来的人只会越来越多。”他缓了缓,认真道:“师父你告诉我,师弟身上到底有什么让他们这么觊觎,或者说这么忌惮?”
楼望白微微出神,过了一会儿把杯子往床边一放自己往被子里一钻:“困了累了先睡觉。”
屈楠怒道:“你给我起来!”然而楼望白打定了主意要装死,屈楠又顾忌着他的身体,只得先作罢,长吁短叹地出门去看药煎得如何。看了一会儿药,忽然想起萧简好久没声音了,又四处去找师弟,然后在装那只中毒的大公鸡的竹筐边发现了萧简。
萧简正小心翼翼将衣角浸入装了水的食盆,然后将食盆送入竹筐,捏着公鸡的喙给他灌了进去。鸩鸟忌惮地在他身旁看着那黑不溜秋的苔藓泡水,时不时发出一声“啾”。
屈楠走近前去,萧简扭头望他,有一点手足无措,放下食盆,像做错了什么一样道:“师兄。”
屈楠应了声,看了看竹筐里的公鸡:“找到解药了?”
萧简点点头:“虽然不是完全确定,但应该是吧。”仿佛要应证他说的话一般,竹筐中的公鸡抖了抖翅膀,似乎多了点活气,眼睛也不再呆滞,微弱地眨了眨。
屈楠蹲在他身边道:“这是什么?”
萧简回答:“一种奇怪的苔藓。”他看了看小毒物,道:“我记得爹曾经给我讲过一个故事,善用毒的人有一种法门,将各种最毒的毒蛇、毒虫、毒物都关在一个瓮里,任它们相互厮杀,四十九日后留下的那只就是毒王。”
他停顿了一下:“也叫做蛊。”
“鸩鸟以毒虫毒蛇为食,毒性越是强的它就越爱吃,然后通过肌肤渗入羽毛,因此鸩羽奇毒无比。”
屈楠听得入神,一时半会甚至没有注意到一向沉默寡言的师弟忽然大反常态地说了很多话。
“等小毒物……啊就是我养的这只鸟,真的吃了很多毒蛇毒虫之后,它羽毛的毒性就不止它自身的毒素了,还混合着许多毒蛇毒虫的毒,而且你永远不会知道它吃过多少。”萧简慢慢道,“这应该就是鸩毒自古难解的原因。现在小毒物还小,所以这种单纯克制鸩毒的苔藓,能起效。”
屈楠“嗯”了一声,萧简又沉默了一会儿,道:“师兄,你觉不觉得,鸩鸟就是天生的‘蛊’?”
屈楠愣了一下,这么一想确实挺像的,不过然后呢?
萧简喃喃道:“我和她都不怕鸩毒……却怕克制鸩鸟的苔藓。如果小毒物之所以来到岛上,是因为一只翅膀被人打断了,它的父母闻到我的气息,拼命带着它来岛上找我,希望我这个同类能治好它呢?如果说鸩毒可以融入人血从而遗传呢?如果鸩血发作时,会像鸩鸟一样眼睛变成红色呢?”
屈楠到这里就实在是完全听不懂了,却觉得他越说越不可思议,问道:“师弟?”
萧简摇了摇头,不再说话。竹筐中的公鸡弱弱地鸣叫了一声,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因为太过虚弱重又摔倒,但是,它活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