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归》禾灯

10、剑阵

　　萧简闭嘴。其实他看得出来，楼望白若是不用他所说的“算术”剑法，也能随手把这几个打发掉，按他说的方位和距离出招，对他来说反而是一种桎梏，危险性只会更高。

　　楼望白能这么做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这七人剑阵在他眼中完全不值一提。

　　尽管对武功的高低与否还没有确切的观感，萧简还是被这种绝对的压倒性力量震惊了。

　　楼望白连刺几剑，把在剑阵中走歪了的人逼回原位，才道：“行了，现在剑阵成型了，你再来。”

　　七人面面相觑，一时之间心中都是又气恼又惭愧，原本以为剑阵多少牵制住了楼望白，结果人家刚才没直接击破他们的原因是嫌他们的站位不够标准。为首之人使了个眼色，剑阵阵型陡变，从五分攻五分守变换为七分攻三分守。

　　萧简凝神望去，心中默算，轻声道：“东北，向东七分，北，剑尖向地四分……”

　　楼望白全部依言出剑，每一剑都刺往剑阵中人不得不回防之处，几次之后，剑阵阵型登时又有七零八落之势。萧简挠了挠头，觉得这试验未免太过顺利，这群人难道真的不会根据他说出来的话变换阵型吗？

　　又过数十招后，楼望白道：“玩够了？”

　　萧简正在低头思索算术的利弊之处，随口答道：“嗯。”

　　楼望白道：“嗯是什么意思？”

　　萧简道：“玩够啦。”

　　两人一问一答全当另外七人不存在，这七人此时心下也难免雪亮，人家跟他们缠斗这么久不是因为和自己实力相当，是完全拿他们来喂招教徒弟来着。

　　楼望白点点头，剑尖轻点，在月下流光粲然，七次金铁撞击之声几乎同时发出，却又每一声都清清楚楚毫不含糊，随后哐当之声连响，七把剑全部掉落在地。

　　楼望白回剑入鞘，道：“把剑留下，人就走吧，其他不追究了。”

　　对面七人均面色惨淡，许久之后为首那人才走前一步，拱手道：“多谢楼岛主手下留情，待有机会再来讨教。”

　　楼望白挥手道：“发明新的剑阵之前不用来了。”

　　那人脸上讪讪的，随后厚着脸皮继续道：“家师向来光明磊落，不愿行卑鄙之事……”

　　萧简看着他们七人还保持着的阵型站位，咳嗽了一声。

　　那人尴尬了一下：“呃，虽然我们七人一起上是比较不要脸的，但是我们师兄弟确实没想过要用什么卑鄙手段赢过楼岛主。若我们此行能侥幸带走魔头之子，家师想的也只是将他软禁于后山，并不想害他性命。”

　　萧简又咳嗽了一声，楼望白倒是没嘲笑他，仰头想了一会儿，道：“嗯。”

　　那人松了口气：“想必楼岛主也是明白的，收留魔头之子后，白若岛从此多事。尽管白若岛并非人人可上得，楼岛主又神剑盖世，但终究双拳难敌四手，到时若有真正的卑鄙无耻之徒想对楼岛主不利，并一心挖掘出魔头之子身上的秘密，就没有我们七人这么好对付了。”

　　萧简道：“你一口一个魔头之子的，够了！”

　　那人脸上又讪讪的，以名门正派的主要弟子来说，他显然也是脸皮太薄没见过什么大世面，被萧简噎了一下，想了一会儿才道：“不好意思，冒犯了，主要是家师是这么称呼的，在下还不知道小兄弟你的名字……”

　　“萧简。”

　　那人莞尔：“大道至简，知易行难，与我也算有缘。华山弟子谢易，有礼。”说罢一揖，“也许在下之前的表达容易引起误会，在下的意思是，家师虽然命我等采取了不是很符合侠义之道的行为，但对萧兄弟并无恶意，所谓的软禁，与你可能会遇到的其他情形比起来，基本可以算是一种保护。”

　　这人说话倒是不算太讨厌，萧简轻轻点了点头表示接受了，楼望白道：“你们的意思我知道了，替我谢谢……你师父叫什么来着。”

　　谢易笑道：“家师乃华山掌门，谷玄青真人。”

　　楼望白一本正经道：“替我谢谢谷真人。”

　　谷玄青是当今的武林耆宿之一，不仅修为极高，且虚怀若谷，名望极高，没听过他名字的人少之又少，也不知道楼望白是不是装的，因此除谢易之外，其他六人都颇有点愤愤不平的意思。

　　谢易想了想，道：“好的。若是楼岛主什么时候确实有需要，尽可以再来华山，家师说过的话，一直会算数。”他见楼望白敷衍地点了点头，倒也没有生气，接着道：“此外，也希望楼岛主践行当时的诺言……”

　　楼望白道：“我没有教他武功，不信你可以试试他。”

　　谢易的修为不能跟楼望白相比，但资质并非平庸之辈，一眼便能看出萧简未曾练武，倒也没什么不信的，继续道：“在下明白，只是多提醒一句罢了。毕竟萧兄弟不会武功便能看懂剑路，在下生怕楼岛主不忍放过良材美质……”

　　楼望白道：“他哪里看懂剑路了，他在做算术题。”

　　谢易：“……”

　　楼望白继续道：“所以明明他喊的方位你们也听得一清二楚，却完全没办法预判我要刺向哪，就算勉强判断出的也是错的……是因为他喊的那所谓的一分二分三寸四寸，都是以我为圆心转过的算筹长度。”

　　谢易：“……”

　　楼望白挥手道：“不送了，出去时麻烦帮我拉一下鳄鱼洞门口的绳结，把卡住小鳄嘴的木头拉出来，我懒得再过去一趟了。”

　　谢易：“………………好的。”

　　华山七位弟子逐一行礼后跑了，过了一会儿，楼望白与萧简听到了小鳄的一声怒吼，知道谢易说话算话，真的冒险把小鳄嘴里的东西拉出来了。

　　楼望白低头将掉了一地的七把剑捡起来归到一处，打了个呵欠，道：“累死了。”说着也不等萧简回答，直接仰面躺在了绵软的草地上。

　　萧简纠结了一会儿，终于还是问道：“就睡这么？”

　　楼望白一躺下就已经要入睡了，闭着眼道：“嗯。”

　　萧简忍不住道：“嗯是什么意思？”楼望白却不答，许久后才道：“来帮为师捶捶手臂。”

　　萧简叹了口气，想了想道：“等会儿。”飞快跑回了竹屋，探望了一下屈楠小朋友，这位师兄果然睡得浑然不知岛上发生了什么事，于是放心大胆地从楼望白房里拖了两床被子出来，哼哧哼哧地拖到林中草地，先给楼望白盖好，又用另一张被子掩住自己的腿，露了大半个身体在外面，轻轻给楼望白捶揉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