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神》林芝linzhin

79、血染千里

　　小小的，开着紫色花瓣的羊蹄草被一只只鞋底反复贱踏踩过，烂在泥里，沉入泥层下再没显露出来。

　　冲杀声声的混战中尘烟弥漫，横七竖八的尸体死状各异，一道道殷红的新鲜血液溅起，衣甲褴褛的将士人人杀红了眼。

　　战场最前头一辆五拉马的战车上置着一方突兀干净的金丝软榻，坐在上面的沈清今日穿上了那件繁复绣纹青衣，垂于榻靠一边的衣袖上破了数个口子淌着血水滴在马车实木地板上聚成了一摊艳丽的红。

　　沈清支着腿坐姿泰然，唇角似笑非笑，眼睛迸着些许嘲讽：“我没回来前，你们说打就打，说杀就杀，屠我瓢城、文城、录城！如今我回来了，我也要效仿一回，杀入六百里。尔等若不割地赔偿，再入千里，还不缴械，直入盆腹！”

　　沈清的对面是一名身着黑龙战甲的壮汉和一名半月胡的老者，这两人头发微乱，胸口、肩上皆挂着彩。

　　身着战甲的修士僵着脸：“按你这意思，我们永不割地，你就不停战？”

　　“看来能听的懂人话，没有前几日耳背不识人语！放心，我没那个闲功夫陪你们玩。三千里为限。小惩大戒，也算对的起我启国死去的将士！”

　　半月胡修士怒道：“三千里？沈清，血染千里，死了多少人？还不够么？”

　　沈清道：“你也有资格跟我说这话？不要忘了，战，是你们开的。开战会死人，不要跟我说你们不知！”

　　半月胡的修士道：“沈清！此事容我们回禀，过几日再给你答复！”

　　沈清声音高了半分，不容商榷：“就现在！你们可以边打边想。

　　“蕉爷，国师快到了。何必气恼？”一旁的黑龙战甲修士道：“沈清！任你双拳能敌四手，你以为，就只有我们两个化神修士？”

　　闻此言，吴慕言便明白了，那位黑龙战甲的修士应是参商君。

　　沈清的脸冷了下来，侧眼往远处看。

　　蕉爷与参商君的上空出现了一名胸口戴着一大块白晶玉的男修。来人脸长眼细，皮肤白里透着粉，带着些妖异的诡谲。

　　蕉爷与参商君向其抱礼：“学元国师！”

　　来人嘴唇没动却有飘飘渺渺的声音传来：“嗯。”

　　李学元果然来了。隐蔽远处的吴慕言发现对方脖子上有被人割喉过的触目惊心的伤痕。

　　“沈清……久仰大名。听说你数百年前去了玄仙山，看来启国当真培养了了不得的修真者。”李学元道。

　　“哪里。启国还是太差了。没能像风宣国这般国力雄厚，能请的动学元国师这般的化神修士坐镇江山。”

　　“我是风宣国人，从小受风宣国供养，不过是知恩图报罢了。启国奉贤不也是如此。”

　　沈清冷笑一声。

　　李学元道：“你若能打败我们三位，风宣国愿意割让千里。若我们赢了，贵国倒割千里，就此休战如何？”

　　千里之地对修行者来说，不过是一片随时可穿越的土地，可是对一国家来说，却是一大片土地和财富。

　　以一敌三，对沈清来说又是一场你死我活的战斗。沈清道：“我有的选么？”

　　蕉爷道：“既不打，那就退兵！”

　　沈清抬头瞪了他一眼，慢悠悠道：“既然来了，看什么呢。”

　　吴慕言撤去隐身术凌空衣袂飘飘飞了过去，站于战车上低头眯眼笑：“我以为，你不需要我。”

　　“我心尖上的人，我疼你还来不及，怎会不要你。”沈清撇了吴慕言一眼。

　　吴慕言前一刻还在笑的如沐春风，笑容顿时凝固住了，道：“……什么？”

　　沈清道：“你怎跟他们一样耳背，听不懂情话。”

　　吴慕言头皮一麻，干笑道：“咳！先打架。”

　　沈清也不生气，转回脖子子大度同意：“可以。”

　　蕉爷道：“你是何人？你们，你们……是道侣？”

　　吴慕言和沈清都没有应他。吴慕言是不想回，沈清则是一副你看不出来的模样吗。

　　蕉爷这下明白了，撇开眼，不屑地翻了个白眼。

　　还没人敢在沈清面前翻过白眼，沈清的海瑶剑一剑冲□□蕉爷射了过去。

　　沈清忽然出手，那三人愣了一下，从原外弹跳躲开，并同时招出配剑。

　　吴慕言的紫玉剑首先冲向的是李学元，沈清也不与吴慕言争抢对手，对上另两人。

　　吴慕言与李学元一番交手下来，不得不说这人比启国占星台的所有人都强，连奉贤都陨落了，李学元竟然从元婴升上了化神。难怪当初沈清从出就被占星台一群人围着长大和教养，举国力栽培，为的……就是今日这一刻吧。

　　有吴慕言牵制住李学元，沈清一人应付另两位就容易了一些，沈清使出几个古密文大阵，又使出神元招引天精地灵，参商君和蕉爷不久便被沈清打的吐血不止，参商君坠落地时还能稍稍站稳，但那位蕉爷就被沈清格外关照不少，一身伤横七竖八冒着血，连头发都被沈清给削成了平头。

　　吴慕言在东海与妙玲珑作战本就受了伤，牵制一个初升化神的李学元勉强还不是没有大问题。但想像沈清那般一打二，那真不是常人能干的事，每每到这种时候，吴慕言都是暗喑羡慕嫉妒。同是男人，能力差别怎么就这么大！

　　吴慕言几次途经风宣国，只听说李学元的大名，只是没想到这李学元精通迷惑之术，吴慕言也不知自己是何时中招，只觉一时恍惚，李学元的剑就已经呼啸着飞了过来，一剑从吴慕言腹部穿了过去。

　　剧痛令吴慕言一阵麻痹失去了思考，但吴慕言很快在痛感中回了神，一掌拍向近身的李学元的胸口。

　　只听“咔咔”骨头断裂声，李学元一口血喷在了吴慕言的脸上，李学元连人带剑与吴慕言各自坠了下去。

　　沈清听到声音想过来，被参商君和蕉爷缠住抽不开身，仍是以最快的速度解决了参商君和蕉爷飞了过来察看吴慕言，见吴慕言还没昏迷，沈清放了颗丹药到吴慕言嘴里，执着海瑶剑走近躺在远处的李学元，尚苟延残喘着。

　　沈清一脚踩上李学元的胸口，血在鞋底像泉水一般流的更凶了。

　　沈清看着李学元脖子上狰狞的疤道：“你这伤挺特别的。”说着，沈清在李学元惊恐的眼神中照着对方脖子上的伤痕利落地划了一剑，割开了他的喉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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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屋里有些暗，仅亮着两盏灯火，透过窗往外看去，是个幽静院落，沈清正坐在榻边灯下看书。两人还真是心有灵犀，都爱在城中住小院。

　　沈清眼不离书，道：“擅离职守，你可知在军中该受何惩罚？”

　　吴慕言道：“若不是我及时赶来，这三个化神尊者，你如何应对？你又要一打三？你就算比我强一些，也不能天天这么玩吧。”

　　“我只比你厉害一些？从金丹升到元婴花了两百年的人是谁。”

　　“我回去了！”吴慕言刚要坐起，腹部一阵剧痛，痛的吴慕言一阵阵的发寒，这才看见自己腹部缠了一大圈紧实的白纱布。

　　沈清放下书，端了杯水过来给吴慕言。

　　“说你一句，你就跟我怄气。”沈清坐到床边，剑睫似梅花初绽：“这么急着赶来，想我了？”

　　沈清眼内带着不常见的笑，吴慕言咽了口口水：“你应该早就知道李学元会过来。到时你打算怎么办？”

　　“看着办。”沈清放下杯子到一旁：“你以前还会毫不掩饰的含情脉脉看我，为何我接受你了，你却不说话了？”

　　“我哪有？”

　　“那你总盯着我做什么。”

　　“盯着你的，也不只是我呀。像唐武，像许智、许敏不都一样。就跟看一颗奇异的白菜一样。”

　　哪有这么不假掩饰，哪有这么露骨！沈清肩宽骨俊，长的比寻常男子英挺，雄性习惯互相比较，若是别人，他们还瞅不上眼，也只有沈清他们一干子人才会忍不住会多看两眼，也是人之常情。为什么沈清独独觉得他当初像个急色鬼？明明他比唐武，许智许敏他们看的时候要隐蔽许多，都是不经意的看——除了睡觉的时候。

　　沈清本与吴慕言平坐，此时握住了吴慕言的手。

　　吴慕言不由自主地绷直了身子：“我当初没那个意思。”

　　“所以？你是不喜欢我？”沈清的脸拉了下来。

　　“……”吴慕言觉得自己这个时候最好不要否认，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沈清呵了一声，将手中杯弹回远处桌面。

　　吴慕言得以喘息的空间，扫了眼沈清的手臂，道：“上药了吗？”

　　沈清看着吴慕言：“你要帮我换药？”

　　吴慕言本来是客气一下，因为知道有士兵或大夫给他包扎过。

　　沈清抬了抬手，放在旁边柜上的伤药就飘了过来落在床上，沈清将伤手偏向吴慕言的面前。

　　吴慕言忍着腹疼调转身子，帮他解衣带，把衣服褪下露出光滑粗虬的手臂，白棉布上溢了血出来，白布滑落，那臂上的伤口显露，竟是切开了沈清半边骨肉分离。

　　吴慕言轻轻把旧药拨落，给沈清伤口倒了足足半瓶新药填上伤口，重新缠上裹布。沈清拉上衣服：“你比他们换的好。”

　　吴慕言也不知道自己好在哪，不敢应声，生怕沈清又吐一句奇怪的话。收了药，吴慕言起身下床扯下衣架上的外衣。

　　沈清道：“你要走了？”

　　吴慕言右手穿入衣袖内：“我来这的消息很快会传回东海。那边情况不稳定，我得回去。”

　　门外有急促的甲衣摩擦及脚步声，一修士在门外道：“尊者，不好了！李学元连夜带兵前进了二里！”

　　沈清与吴慕言对视一眼，走出房间来到客厅道：“多少人？”

　　来人抱手面色凝重道：“全军！我们的人说李学元不知道怎么复活了……还带着一位新面孔。”

　　吴慕言道：“如今化神修士都遍地走了么，说来一个就一个。”

　　沈清道：“知会各将军修士整装待我过去！”

　　“是！”修士领命离去。

　　沈清道：“你且回东海！”

　　吴慕言道：“那你呢？应付的来么，不如我且留一会。”

　　沈清看向门外院子：“李学元那两位修士早就被我打的半死，李学元受你一掌，我又补了一剑早就死了。近日我得到消息，听说李学元有个双胞胎的哥哥在西塞国附近修行，刚刚说的李学元可能就是他哥。”

　　“我那边还没有异常，我陪你再等一会……”吴慕言话刚说完，胸口有异动，吴慕言手上化出一个墨色竹子青瓶，里面传来淡风的急呼：“师叔！有修士从东边溜去了敌营，我们的人没截住！”

　　沈清道：“应该是他们在西疆的眼线，你回去吧！”

　　吴慕言对淡风道：“通知杜植和裴米全城戒备！对方随时都会进攻，我很快回来！”

　　淡风回道：“是！”

　　“那你这边怎么办？”吴慕言自然不信沈清还能全身而退的再次战两名化神修者。

　　沈清取出一封信符在手中燃烧掉：“此信可发梅落风，他很快会派人过来。”

　　沈清随手就掏出这么一符信，一看就是一对一的特殊符信。吴慕言没想到沈清竟然跟梅落风有联系，看来梅落风其实很看重沈清。

　　沈清也似知道吴慕言在想什么，道：“是他联系我的。想让我回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