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路人生》陳志康

63、家

　　我们在内厝垵码头下船，此后就要步行，岛上没有交通工具，公共自行车都成了奢望。我在路边的厕所放了个水，减轻一些负重，以便下面徒步。丽珊小姐这会开心极了，拿着相机四处拍照，停下来休息室，稍微抱怨一些海水没有特别的蓝，鼓浪屿的路弯弯曲曲，有时要上坡，有时要下坡，走起来有点费力气，岛上的房子风格各异，近代留下的居多，这成了很多游客的打卡胜地，走了一小段路丽珊小姐就走不动了，坐在台阶上休息，不肯走了，无奈只得背她走一段路。
　　路过一家商店，她看到有卖珍珠就停下来，拿起珍珠手串仔细的看着，然后问我：“这是真的假的啊。”
　　“真的。”我看了一眼说。
　　“那为什么这么便宜呢。”她又问，并指着十元一串的牌子。
　　“不规则，成色一般。”我说道。
　　丽珊小姐拿起另一串看了看就放回去，店老板问她要不要现场开蚌，她兴趣寥寥，拉着我要走，走了几步又折身回来买了一串，说是要当作纪念品，我有点疑惑，刚刚不是没有兴趣的，现在又说要当纪念品，这是个什么情况，纪念的又是什么？
　　在这些老房子转了两个小时，脚困腰乏，丽珊小姐没有说累，手腕上带着刚买的珍珠，看起来心情相当好，我们走到三丘田码头搭上了回去的船，上岸已是日落时分。
　　第二天上午，丽珊小姐说要去厦门大学，我们步行过去，走到校门口被保安告知晚上五点才能进去参观，这让我很失望。校门口有一些中年人，带着草帽，见此情景就围上来肆无忌惮的拉着，要带我们进去，前提是付他们一些钱。我无奈的笑着这里居然有黄牛，生意真是无处不在，只是如此光明正大，校方是何感想呢？
　　骑单车去演武大桥，这里是处沙滩，顺着路走可以到海边的栈桥，看见旁边有卖椰子的，丽珊小姐就吃了个椰子，和我坐在长条石凳上谈论着肖斯塔科维奇。海风柔柔，听着她讲话，不觉无聊，很快就到中午，我们不知道闽南菜的味道如何，干脆中午去吃湘菜，在厦门大学对面的一处商业街，学校附近，永远是这个城市生活最便捷的地方，五湖四海的人都喜欢这里，开店的开店，做生意的做生意。这家湘菜馆果然正宗，四碟小菜，辣的我翘嘴呼气，剁椒鱼头是谁发明出来的，真是太好吃了。
　　在厦门待满两天后，我们一大早就搭飞机去杭州，计划在西湖来个故地重游，离开厦门的这天是个好天气，丽珊小姐坐在公交车上一言不发，大概厦门之行并不满意，这个人生必去的地方已经被她华为不会再来的地方。
　　下午到杭州时，天下着小雨，这是在给我们泼冷水，兴趣全无，我和丽珊商量一下，就买了汽车票，从杭州北站回扬州。四点半出发，我们尽可能快的搭上机场巴士去市区，雨下得很大，进城的高架过了钱塘江开始堵车，我心中着急，左顾右盼，好不容易到市区，搭上公交车去北站，提着两个箱子，坐在车上稍微缓了口气，还有一个小时，看路程稳稳能赶上。
　　哪知道杭州公车司机都是模范，遇到斑马线必停，没人也停，不知道搞什么名堂，硬是在四点三十五到的杭州北站，完美的让我错过回家的车，心中很是郁闷。
　　丽珊小姐看着我不说话，此时要和我讲话，就会成了我的出气筒，她是了解我的，自然不想背黑锅。我垂头丧气的拉着箱子去售票厅取票准备退掉，然后再做打算。放上身份证，自动售票机吐出一张票，我拿起一看居然是五点钟的，仔细又看了一遍，确认无误，心中狂喜，丽珊小姐的取票，也是五点钟的。我们俩赶紧往候车室走，今天是国庆节前一天，车站挤满了人，我们见缝插针才走到检票口，却被告知路上堵车，这会四点钟票的人还没走，问了检票员居然没有四点半的票，我很纳闷，明明上午我在网上买的四点半的，取出来就变成五点了，又神奇的遇上延时发车，丽珊小姐和我面面相觑。
　　又等了两个小时，我们才上车，车在高速上飞快的开着，我默默祈祷路上别堵车，确实怕什么来什么，到长兴的时候，堵上七八公里，憋得人难受，我估计十点钟能到家，后来稳稳当当十一点半进门，家里人都在等我们，丽珊家人也来了，他们两天前坐飞机过来的，几个人早已把我们房间布置好，我同他们简单寒暄几句，随便吃了些东西就睡觉去了。
　　可能是回到家精神状态完全放松的缘故，放下紧绷多日的神经，我特别的瞌睡，除了吃饭就是睡觉，这种状态保持了三天，才慢慢缓过来，丽珊小姐并不抱怨我，让我好好休息，反倒几位父母催我起床，说要准备结婚的事情。我无力应付统统不予理睬，在我看来该准备的早已准备完毕，那些没有准备的完全是多余的，不要也罢。
　　10月3号上午，丽珊陪他们一起出去玩，我一个人去芳甸检查各个流程，确认无误才安心返回。当然豆小姐托我买的东西，我一并拿去给她，见到东西，她眼神都是亮晶晶的，直后悔没让我多买几瓶，我哈哈一笑，女人呐，买东西真的很有天份。下午回到家，我就开始整理这次旅行的照片，照片很多，我按时间顺序把它们放好，想着若干年后，这应该是一次不错的回忆。
　　我盯着电脑屏幕发起了呆，想到围城中赵辛楣一段经典对白：“像咱们这种旅行，最试验得出一个人的品性。旅行是最劳顿，最麻烦，叫人本相毕现的时候。经过长期艰苦旅行而彼此不讨厌的人，才可以结交作朋友。”
　　这段话谈及到婚姻：“结婚以后的蜜月旅行是次序颠倒的，应该先同旅行一个月，一个月舟车仆仆以后，双方还没有彼此看破，彼此厌恶，还没有吵嘴翻脸，还要维持原来的婚约，这种夫妇保证不会离婚。”
　　想到此，我从书架上拿出围城，躺在沙发上又读了一遍，不禁感叹，人生和婚姻，都如长途旅行，选同路人，尤其要慎重。这番话，放在今日仍极有道理，一生路远，坎坷挫折都未可知，经困苦仍同心，历艰难仍不改，这样执子之手，才好放心偕老。重读钱先生的《围城》深觉方鸿渐就是自己。
　　第二天是中秋节，对于中秋节我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自打我记事以来，在我人生中每一个中秋街都未曾圆满，这个团圆的节日，家里人总是到不齐，以至于写了本中秋纪事，每年都要感慨一番，借此来说说心中的话。真没想到，在我成家的前一天，居然可以过一个圆满的中秋节，这让我非常高兴，主动做了一桌饭菜，晚上边吃边聊，大家说的不亦乐乎。
　　晚上没有月色，天阴沉沉的，天气预报说明天会有小雨，丽珊小姐一脸不高兴，说明天草坪婚礼办不成了。我安慰她几句，就让她先回房间睡觉，明天做一个漂亮新娘。怎么会下雨呢？真是没办法，什么日子都能改，唯独结婚的日子不能改。
　　等我睡下时，丽珊小姐转过身来问我：“明天我就要嫁给你了吗？”
　　“嗯。”我应了一句，关灯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