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南不渣》鵻无岸

1、第一章

　　一脑袋起床气的江蜀河对报到日毫无期待，老僧入定般盯着镜子里自己这张帅脸洗漱完才终于平静下来。
　　江蜀河驾着今天考正数前十，明天考倒数前十的过山车，有惊无险从N大附初中部直升本部高中。初高中一体的校园他熟悉得很，朋友大多也一起进了附中。于是一路上什么也没惦记，光琢磨着中午去后门买什么便当吃。

　　查南扯着书包带绷紧嘴角，也不怎么期待报到日。
　　"大家好，我的名字叫渣男。"
　　还有比这更可怕的出场吗？还有比查爸查妈更缺心眼的父母吗？查南每一次自我介绍的背后都是泣血的灵魂拷问。

　　当了十几年"渣男"却连恋爱都没谈过的查同学捧着书趴在栏杆上思考人生。八月中旬的 N 市闷热非常，他伸手拨了拨粘在左腕上细巧的玉镯子，想起来什么似的，突然闷头短促地笑了一声。

　　发完课本出来溜达的江蜀河就这么猝不及防捉住了那个快得让人恍惚的笑。
　　一滴汗从男孩额角落下来，顺着下颚线一路滑向下巴尖。

　　啪嗒。

　　感觉到视线的人转过脸。
　　惊人得漂亮，可还没等江蜀河把接收到的视觉信息处理总结成"漂亮"，强烈的熟悉感冲得他脑袋一昏，在理智回笼前张开嘴，

　　"Xi.."
　　然后猛得咬住舌头成功刹车。

　　八年了。他还记得自己吗？
　　江蜀河尴尬地半张着嘴僵在查南面前。

　　接着四目相对，他眼看着漂亮男孩儿一路脸红到脖子根，差点摔了手上的书。

　　江蜀河瞬间恢复了臭不要脸的欠揍德行，咧出一口大白牙。
　　"媳妇儿，好久不见啊。"

　　方才查南也认出他来了，正懵着呢，冷不防被这句便宜占得转身时前脚拌后手，平地摔跟头。
　　查南心里什么重逢感触都没了，红着脸甩开江混蛋扶他的胳膊，四下扫一眼怒道，"又不是小孩子了，别闹！"

　　江蜀河心想这皱着鼻子龇牙的小模样还真是十年如一日。

　　"这就翻脸不认人了?" 江蜀河巴巴地凑近，飞扬跋扈的帅脸这会儿看着可委屈坏了。
　　"小渣男。" 江蜀河耷拉着眼角演得跟真的似的。

　　查南瞪着眼睛心想这混蛋还真十年如一日的不要脸。
　　上课铃及时拯救了抓狂的查同学，他头也不回跑进教室，却还是低估了某人的流氓程度。

　　"南南，中午一起吃饭！" 他的冤家靠在门框上，硬是等到他坐进座位才走。临走还冲他眨眨眼。

　　当着全班调戏人！查南的书拍在桌面上，带飞了一只笔。
　　骚死你算了！

　　这话没骂错。江蜀河个高脸帅性格好，就是憋不住发骚，初中一直在大队部负责文体，全校没人不知道这只花孔雀。现在虽说进了高中，可 N 大附中里一半都是初中部升上来的学生，江蜀河在这里名气不比原来小。
　　大名人临出门那一嗓子把全班的注意力都引到查南身上了。可怜他在两小时内又一次成为了关注的焦点，或好奇或逗乐或震惊的眼神快把衣服烧穿。

　　"哎，查...查同学，你们认识啊？" 前桌还算厚道地咽下了南字，咬着笔杆扭头问他。
　　查南还沉浸在"媳妇儿"和"南南"的冲击里，躁得恨不得把头塞进桌肚子，咬牙切齿憋出一句"不熟"。

　　"嗤。"
　　查南循着声音歪头，看到从进班开始就毫无坐相歪在桌上不吭声的同桌，竟然撑起脑袋赏了自己一声直击灵魂的嘲笑。

　　他都没劲发脾气了。
　　然而谜一般的新同桌不打算放过他。

　　池瑛同学提着一身软骨往查南身边凑，眯起相当勾人的眼睛挑挑眉，笑得像个偷罐罐的贱猫。
　　"没事，没事。" 贱猫脸上声音里明晃晃写着"我懂，我懂，别害羞"，弄得他八月天里后脖子直发凉。

　　什么跟什么呀。查南被一连串的刺激搅得无法思考，瘫在椅子上。

　　班主任说着开学感言和军训注意事项的声音慢慢模糊起来。汗水蒸干，空调风一阵一阵吹得人有些恍惚。
　　查南扣住冰凉的玉镯来回磨蹭，老玉和皮肤接触多年，被养得油润温柔。葱白似的手腕映着翠色，干干净净的模样让人忘了时间。他在班主任的念经声里走神，走马灯似的想这长梦一样的八年。

　　可还没等他想出个名堂来，下课铃催命一样把查南从暧昧的思绪里扯回现实，提醒着还有人等着逮他呢。

　　查南生怕那人直接找进班里发疯，忙不迭跟着人潮挤出教室，紧张地四处张望。

　　"这里。" 带笑的男声在脑袋后面响起来，查南一时没反应过来是谁。
　　江蜀河一步跨到他身前，直接捉住胳膊熟练地穿过饿死鬼们把他一路飞跑带下楼。

　　查南今天接收的信息量太大，这会儿什么也没说就由着对方拖走了，剩余的理智只够他一边跑一边把左手塞进裤兜，掩住那翠玉镯。
　　直到江蜀河领着他买完饭，七拐八绕进了一楼拐角一间空教室坐下，查南还维持着一只手插兜的姿势。

　　查南正揣着左手看那捆得严严实实的烧鸭饭便当有点纠结，江蜀河就非常顺手地替他拆开了，连一次性筷子都掰好了才塞进他手里。
　　行云流水一套动作做完，两人都有点发愣。查南攥着筷子想起很多年前给自己剥糖纸拆饼干撕薯片袋的小男孩儿，耳朵尖泛红。

　　"谢谢哥哥。"小时候的称呼不小心叫出来，他耳朵红得更厉害。
　　江蜀河乐不可支，笑得五官都柔和点了。
　　"谁跟谁啊这。"

　　江蜀河回过头把自己那份摆弄好，抬头看到对面的人姿势别扭地单手去挑压得紧实的饭菜。

　　"……." 江蜀河拧着眉毛看他两眼。
　　"你左手怎么了？" 骚归骚，他想细致的时候还是很细致的。

　　查南这时候简直想把左手扔了，大夏天的穿着短袖，那么个镯子还真是藏都没处藏。
　　今天大概是躲不过。查南内心崩溃，很是做了一会儿心理建设，才咬牙一副英勇就义的表情把左手提溜上桌。

　　"……卧槽。" 江蜀河一个囫囵把鸭骨头咽了下去
　　"……." 查南左手扣着桌面，右手捂住烧起来的脸。

　　江蜀河脑子里轰隆隆直响，遥远的，交织的童声碾得脑门疼。

　　"南南，你看这个漂不漂亮？"
　　"妈妈说这个是以后给老婆的，我现在给你，你长大了就能戴了！"
　　"戴了就是你的老婆了吗？"
　　"那我永远都不拿下来！"
　　……

　　查南放在桌上的手微微发抖，江蜀河木愣着抓住白生生的手腕举到自己面前。

　　"媳妇儿我错了，"
　　"你不是渣男，"
　　"你这可太爱我了。"

　　饶是知道这人口无遮拦，查南也没想到他能来这么几句。他一巴掌拍掉江蜀河的手，恶狠狠戳面前的饭菜，
　　"美得你！"
　　"就是长身体的时候戴着玩了两个月，后来手长大拿不下来了！"

　　江蜀河眼见着两分钟前还乖乖叫哥哥的人又给点炸毛了，连忙憋着笑哄他吃饭。可惜憋的太不够水准，一顿饭被怒瞪七八次，还得负责收拾垃圾。

　　扔完垃圾江蜀河靠在门边上发骚，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媳妇儿大了不疼人。"

　　查南皱着小脸一脚踹过去。

　　疼！疼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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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查作姓氏的时候念渣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