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辰予我余悲》十二月oliva

11、没听到他的那句挽留

　　回到王阿姨租住的房子，打开灯里面空无一人。
　　王阿姨上个星期回老家弄房子的事去了，她把老家的房子扩大了准备装修弄个民宿。
　　然后把她爸爸接过去照料，让她安心去上大学。
　　王阿姨老公死的早，之后也没再婚。无儿无女的，对她来说林珠儿和林南就是她的家人。
　　她心里松口气，还好王阿姨回去了，要是知道她进了警局不得急死。
　　她闻闻身上的臭味，赶紧去洗了个澡。
　　关了灯，躺在床上再没了精神很快睡着了。
　　第二天，简单的煮了个鸡蛋面吃了然后步行去小饭馆兼职。
　　好在是兼职按小时算，没来老板也不会多问。
　　今天刚好到了结算工钱的日子，她做了二十二天，一天五小时，一小时二十块钱。总共二千二百块，老板看天气热多给了三百块津贴。
　　她把钱叠好整齐的放到背包里，她觉得无比的高兴，自己努力赚的钱份量很重心里很充实。
　　林珠儿背着包刚进会所陈姐就招呼她去陈姐办公室。
　　进了办公室陈姐让她在沙发上坐，然后给她端了杯冰的橙汁。
　　“陈姐。”见陈姐在她旁边坐下，她起身问候。
　　陈姐看她拘谨的可爱，让她坐下。
　　“他们有没有为难你？”
　　林珠儿笑着摇头。
　　“没有就好，这钱你拿着以后……不用来了。”
　　“陈姐，我……”
　　“我也想留下你，可老板不让我也没法子。”
　　“可是不用这么多。”她看着那一叠钞票，少说也有万把块，远远超过她的工钱。
　　“这可不是白给你的，是你自己喝酒挣的，你忘了？医院那次。”
　　“可是……”
　　“可是什么可是，给你就拿着，不要可归我了。磨磨叽叽。”
　　她犹豫着接过来，陈姐拍拍她的肩膀说:“离开也好，你不适合这里。加油吧！”
　　“谢谢你，陈姐！所有的，都谢谢。”
　　陈姐突然起身在屋里转悠踱步，然后站在离林珠儿几步的地方两手扶腰开始苦口婆心的教导起她来。
　　“我说你脑子是不是缺根经啊？没事儿瞎往自己身上揽什么？要换别人躲都躲不及，你倒好以为自己是活雷锋啊。到了外面给我放机灵点儿，别尽干些不利己的破事儿！啊……听见没！”
　　“嗯，知道了。”
　　“行了，行了，快走吧。看见你就来气，真是气得我脑仁疼，好歹以前也是个千金小姐怎么生的这样柔弱温婉像个受气包似的。”
　　林珠儿尴尬笑笑没有说话，一时气氛有点冷。
　　初一那年，疼爱她的母亲突然因病离世后她就把自己封闭了起来。几年的时间，都待在家里不出去逛街交朋友，也不爱说话，整个人都是自闭的状态。
　　为此，林南又着急又心痛，不仅请了好多个有名的心理医生来家里给她治疗，还经常抽空在家里陪她，连工作都不顾了。
　　后来，慢慢地她开始习惯待在家里的生活，害怕去见陌生人，害怕去跟别人讲话，她的学业也都是在家里完成的。
　　心理医生做了很多尝试可都没有什么效果，最后建议让林南让林珠儿去读高中多跟同龄人接触或许会有帮助。
　　林南虽心疼女儿怕她不适应高中生活，但他更怕她的宝贝女儿再这样下去真的会得自闭症，咬牙把她送去了高中。
　　这之后呢？之后她的心理疾病的确是好了，可是却是用糖衣药片来治愈的，糖衣没了就只剩苦味挥之不去。
　　说的没错她的确像个受气包，看着柔弱好欺负。
　　林珠儿把钱放包里后准备开门走了，陈姐有点无可奈何轻叹口气看着她说，
　　“以后不管有什么事，都别给我打电话。”
　　林珠儿开门的动作一顿，不知道为什么陈姐要这么说？为什么每个她遇到的人都喜欢对她说类似的话？她到底做了什么让他们觉得她会赖着他们不放？
　　他说，以后别出现在他面前。
　　她说，别给她打电话。
　　好好相处真的有那么难吗？大抵她是真的很讨人厌吧。
　　林珠儿转身面对着陈姐，‘哦，知道了。”说完还朝她鞠了一躬，恭敬的标准九十度弯腰。
　　陈姐气得手扶额头，她第一次真的想帮一个人人，奈何那人却和她不在一个频道上。
　　看林珠儿那傻里傻气的样子肯定又没听懂，难道她说的还不够明显？
　　眼看着林珠儿要走陈姐赶忙上前拉住她，一个脑嘣儿弹她头上。
　　林珠儿还没搞清楚状况，陈姐的唾沫星子就开始横飞。
　　“什么知道了？知道了？你知道什么了呀？我的意思是有事可以给我打电话。你个傻子！”
　　林珠儿一时发懵，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是要她打电话呢还是不打呢？虽然她知道陈姐这人一向心口不一，但她现在说的是一还是不是一她真不知道。
　　“这次怎么不说知道了？傻子，我叫你给我打电话啊！”陈姐对着她耳边喊。
　　林珠儿终于明白了她的意思会心一笑，发自肺腑的回答，“嗯，知道了。”
　　陈姐也笑了，捏着林珠儿的脸颊说:“傻子！”
　　陈姐看着林珠儿的笑脸，感叹着，傻子的魔力真是强大啊，谁近谁傻。她这么一个御姐的人竟然会被她的笑容感染，跟着傻笑。
　　不过这感觉还不错，挺愉悦的。
　　走出会所，外面的霓虹灯已经亮了起来，出摊的摊贩也陆续出现在街边。
　　林珠儿把钱存好后，买了个大西瓜和一些营养品准备回家把西瓜切好后去郊区看林南。
　　这么久没去，爸爸一定担心了。
　　疗养院里此时没什么走动的人了，大堂的护士们坐在一起闲聊。
　　林珠儿经过时，递了两盒切好的水果进去。
　　值班人员中有一个记得她，笑着点点头算是谢过了。
　　到了门口，她看着林南坐在轮椅上的背影，那么孤独。又想到他以前的样子那么高大伟岸，意气风发。鼻子一酸，眼泪毫无防备就掉下来。
　　她赶紧抹抹，换上明媚的笑容甜兮兮地喊，“爸爸。”
　　林南听到“咿呀，咿呀”的应着。
　　两人吃了西瓜后，林珠儿又带他下楼去看晚霞。
　　她推着他在下面散步，说着笑话逗林南开心。
　　然后她蹲在林南腿边，看着晚霞一点一点消失。
　　未曾见过黑夜，怎会知道黎明如此耀眼夺目。
　　“爸爸，以前你把我照顾的那么好，现在我也要把你照顾的很好。相信我，日子很快会好起来的。你女儿可是很厉害的，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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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小区的时候已经晚上十点多了，天上乌云密布，大风狂吹着好像有场大暴雨马上就要来了。
　　她走到楼下，准备上楼却看到易延意站在那儿，斜靠着树干，手里拿着根点燃的烟。
　　她开始还有些不相信会在这里看到他，毕竟她没跟任何人说过她住哪儿。
　　但后来一想他这样的人想知道她住哪里还不是小菜一碟。
　　直到他向自己走过来，越近他的身影在她眼里却越发模糊。
　　看着他走过来，她的心里第一个念头居然是想要逃跑，她不知该如何面对他了做不到从容淡定。
　　他的胡子没有刮青色的胡茬冒出来，看起来有些颓废。
　　良久，他说:“对不起。”
　　“可以谈谈吗？”
　　坐在湖边的长椅上，大风肆掠吹着掀起巨大的浪花拍打在湖面上。
　　“对不起！让你受了那么大的委屈。”他的道歉混合在大风里，发出“轰隆隆”的声响似带了回音从空荡的山谷传来。
　　“除了这个你就没别的想说的了吗？”大风飞舞着她的长发，将她悲伤失望的表情掩去。
　　易延意沉默许久，叹气道:“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是我混，没照顾好你。你跟我分手是对的，我配不上你。”
　　她很想问他究竟有没有喜欢过她，但是她怕，她不敢问怕听到答案。
　　她无法再承受一次那样剜心的痛楚了。
　　他说的那句对不起，不过是飞机场广播里那种抱歉的通知又延误了您的班机。
　　那句谢谢你，是三块一瓶的红茶盖子里的那种谢谢你的参与。
　　他是幕后玩家，选中她玩了场爱情游戏。
　　她走了心结果还是出局了，那能怎么办？只能假装自己没全力投入到其中，这样看起来才不至于输的那么彻底。
　　林珠儿看着湖面自嘲笑笑，然后低下头看着脚底。
　　“别这么说，我也有对不起你的地方，跟你在一起却没用心去喜欢你，不是吗？”
　　他暗着眸子不说话，表情有些难受，掏出烟来想抽但是又像想到了什么，拿在手上没点燃。
　　她又补充道，“好聚好散，就当做了场梦。”梦醒了就什么都会忘了，可是她大概还在梦里吧所以一切都还是那么清晰。
　　说完这句话两人都沉默了。
　　“你脚怎么了？”她没话找话。
　　前两天他急着救她去找张寒帮忙，从二楼阳台跳下偷跑出来的时候不小心崴到了脚。
　　张寒说，他只会给她带来灾难。
　　张寒说，他爸对林家对珠儿做的那些事儿，他一辈子也还不起。
　　张寒说，他没脸再见她。
　　他觉得张寒说的对，他弥补不了易家对林家造成的伤害，也辜负了她的感情。
　　她要是知道他爸对林家做了什么，恐怕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他了。
　　像现在这样心平气和的坐下来讲话，恐怕都会成为奢望。
　　风仍旧暴舞着，路边的树叶刷刷作响，有废弃的垃圾袋在空中飞扬。
　　可能是风实在是太大了导致他眼泪都要留出来了。
　　他假装轻快不在意地说，“没事儿，骑车不小心摔了。”
　　双手不停地在大腿上来回摩擦，掩饰自己心里难过的情绪。
　　“哦……那你以后别骑太快了，安全第一。”
　　“嗯，你也是，照顾好自己。”
　　不痛不痒的对白。
　　暴雨将至，天空突然一声惊雷。
　　吓得林林珠儿没了理智一下躲到他怀里，大声尖叫。
　　“别怕，我在呢。”他一安慰，林珠儿马上从他怀里出来，为自己刚才的行为觉得不好意思。
　　他怕等下下雨，没带伞，她会淋湿感冒。对林珠儿说:“走吧，送你回去。”
　　林珠儿不想让他送，本来也就不远，可他执意要送她也没再推迟。
　　已经很晚了，因为怕下雨路上已经看不到什么人了，偶有一两个出现也是急冲冲地往家跑。
　　他们并肩而行，都没有说话。
　　林珠儿看着地面上的影子，因为光线原因看上去就像她靠在他肩膀上一样。
　　影子靠的这样近，心却隔着千山万水。
　　“什么时候走？”他突然问她。
　　“嗯？”林珠儿一脸懵。
　　“美国，什么时候走？”
　　“你怎么知道？张寒说的？”
　　他摇摇头，“不是。”
　　“就这一个星期内吧，美国那边开学比我们早，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先过去处理。”
　　“决定了？”
　　“决定了。”
　　“清华呢？努力了那么久放弃，舍得吗？”易延意停住脚步，而林珠儿没有发觉继续向前走着。
　　“起码看到了我的努力没有白费，那就够了。”她直视着前方回答，不知道他没有跟上来。
　　易延意看着渐渐与他拉开距离的林珠儿，心里一阵苦涩。
　　他面色沉重对着她的背影低声说，“能别走吗？”
　　“什么？”林珠儿没听清他说的话，回头才发现他已经离自己一两米远了。
　　易延意双手插兜，跟上去，“没什么，快走，要下雨了。”
　　“你呢？什么打算？”林珠儿浅笑着随口一问。
　　“还能怎么打算，继续潇洒快活呗，人生在世，及时行乐。”
　　他笑着答，把手放到头顶撑了个懒腰，又开始吊儿郎当的。
　　“那样真的快乐吗？”
　　“反正……我就那样儿你又不是不知道。”易延意避开林珠儿的目光，将一颗石子踢的老远。
　　林珠儿也没再多问，她在楼梯口停下对他说:
　　“到了，我先上去了。”
　　“嗯。”
　　易延意在楼下独自站了好大一会儿，直到五楼的窗户灯熄了才扔了手里的烟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