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树与初年》仝十九

13、残酷的时间

　　自那之后过了几天，小树只是偶尔来看看他，没讲上几句话，又匆匆回了家。
　　尹初年想，小树到是坚定，但最多再多坚持一周，肯定就会破功了。
　　然而，事情却超乎了尹初年的想象。
　　小树不仅仅一周没有来找他，而是一个月，两个月甚至一个学期结束了都是这种状态。尹初年有些生气。
　　就算是学习再忙，到假期了不应该还是这样吧？
　　尹初年沉不住气了。他跑去问姨奶奶小树怎么回事，姨奶奶吞吞吐吐的扯别的话题，就是没有说出尹初年想要的答案。
　　看来从姨奶奶那边入手肯定是不行了。
　　他得去找本人问个清楚明白才甘心。
　　站在过道里，面前就是小树家的门，尹初年犹豫不决，手抬酸了却始终没有敲下去。
　　以前小树总是喜欢在他面前晃荡，其实想想有时候也挺招人烦的，如今消停了，对他来说不是一种好事吗？何必再去惹麻烦上身。
　　万一敲开门，那个臭小子又想办法支开他怎么办？
　　既然他忙到连见他一面的时间都没有，那何必用热脸去贴冷屁股。
　　尹初年颓然地垂下手，自嘲地笑了。
　　想这么多不敢敲门，无非是他自己一向胆小惯了，怕真真面对的时候得不到预期的答案，反而更加失望。
　　算了，回家吧。
　　尹初年转身掏钥匙开门，身后突然传来开门的声音，他心下一惊，下意识回过头，看见一个穿牛仔背带裤的女生从小树家出来，微笑着跟后边的人道别，而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失踪已久的小树！
　　小树微笑着跟她说明天见，那个女生点头离开，于是，他们俩人站在各家门口视线相对。
　　什么嘛，他不是说他很忙吗？原来是交了新朋友，还是一个可爱的女生。
　　不知道为什么，尹初年有种被人窥探到自己自卑丑陋的模样，想找个地方钻进去。
　　“初年......”小树喊了声他的名字，没了下文。
　　“哦，那个，我...我刚出来扔垃圾，没想到刚好碰上。”尹初年心里闷得慌，好像再跟他多说两句话，便会有奇怪的东西从眼眶里跑出来，为了快点摆脱这种尴尬，他情急之下竟磕磕巴巴地说了谎。“我得去做作业了，假期作业好多。”
　　一说完，他就钻进自己家里砰一声带上门靠在门边，抚平狂跳的心脏。待平复之后，一种莫名的失落感在安静的家里蔓延开来，犹如一阵灰白浓厚的烟雾将他无声掩埋。
　　下午时分窗外的天空火红如血，把客厅染上一层暖色，尹初年却打了个冷噤，就着沙发躺下，自己都未发觉的叹着气。
　　那个女生从小树家出来，两人笑着说明天见的画面一直在脑海里反复播放。
　　尹初年自己也清楚，小树和在一起是他自己的权利，没有必要做过多的想法，不要自找难受。但他却怎样都控制不住自己不去想。

　　第二天，尹初年没有调闹钟，早早醒来。
　　他蹑手蹑脚地守在猫眼前左看右看，一直等到九点左右，果然看见了昨天的女生。
　　只见她敲了敲门，不一会儿，小树便来开门领她进家。末了，小树关门时看了一眼他家，一瞬间的时间，尹初年瞪大眼睛，他好像感觉了他们视线相对，只是那眼神里，是他以前没见过的情绪。
　　是什么呢？
　　尹初年想不到里面包含了什么，但却有一种奇怪的如蚂蚁在啃咬他的神经，细细密密的疼和痒，让他讨厌的感觉在无限放大。
　　或许是因为小叔从小到大都跟着他，围着他一人转的缘故吧，突然之间的转变，让他措手不及来不及适应，才会变成这样的，嗯，一定是这样的。
　　只要习惯了就没事了。
　　“小树最近怎么没有找你玩？吵架了？”爸爸一边整理行李边一问靠在房门看他的儿子。
　　尹初年一愣，吵架吗？
　　要真的是吵架就好了，至少知道造成现状的原因。雨里雾里的反而更让人不踏实。
　　“没有吵架。”他摇摇头，叹了口气，问道：“你出差什么时候回来？”
　　“放心，肯定在你生日前回来。”
　　爸爸检查好行李，确定没有落下什么东西之后，起身刮了一下尹初年的鼻尖，从皮夹里掏出几张票子给尹初年，嘱咐他按时吃饭，出门要注意安全，有事情找姨奶奶帮忙之类的，结果越说越不放心，越说越内疚。
　　看他一脸不想走了的表情，尹初年二话不说直接连人带行李把他推出家门，说了句“早去早回。”
　　他很是听话的点点头拖着行李走了。
　　终于送走了他爸爸，尹初年瞥了一眼对门儿，面无表情地关上门坐在玄关发呆。
　　不在意，他一点都不在意......
　　“啊——”
　　尹初年烦躁地揉着自己的脑袋。
　　到底怎么回事？那个女生是谁？她还要在小树家待多久？
　　尹初年在玄关选了个位置盘腿而坐，留了一条门缝暗中观察。
　　他倒要看看那个女生到底什么时候出来。
　　瞪起双眼一直关注着对门，时间一点一滴飞逝。
　　他暗自想道：
　　再过一个小时应该就会出来了......
　　或许还要等两个小时？
　　三个小时......
　　尹初年精神萎靡地垂下头。
　　她们在做些什么？
　　足足等了三四个钟头，对门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一直到下午五点，尹初年消耗完了所有耐心，他丧气地关上门，暗自恼怒。
　　他在做什么？是笨蛋吗？
　　整整一天什么事都没干，净坐在这儿浪费时间，不是笨蛋是什么？
　　尹初年深深鄙视自己。
　　可恶。
　　他狠狠锤门，砰一声响动。
　　为什么只有他一个人如此烦躁不堪，分明不想在意却还是忍不住做傻事。
　　臭小树，你给我等着，哪怕有一天你哭着来找我，我也不会理你！

　　又过了几天，尹初年的爸爸还在出差中，家里只有他一个人，吃饭也不觉得香。
　　他换好衣服鞋子，揣了点钱下楼吃东西。
　　出门走到电梯前时，刚好电梯门要关上，他一个箭步冲上及时进了电梯。
　　电梯里还有一个女生。
　　她有一头柔顺的长发，圆圆的脸蛋白皙通透，个子大概有一米五几左右，只到了尹初年的肩膀位置。而这个女生不是别人，正是频繁出入小树家的那个。
　　诸事不顺。
　　尹初年皱眉背过身，掏出手机看一眼时间，是下午六点左右。
　　基本上每天都是九点准时到小树家，下午六点过才走，他们俩到底有什么事情讲不完，要天天待在一起。
　　看着电梯映上的身后的人，不得不说是个长得很可爱的女生，如果换做是其他人，大部分都会选择和这种女生在一起，而不是和他吧。
　　小树又是一个粘人的孩子，以前和他同住的时候就喜欢窝在他身上，一天到晚偷袭他，不放过一点机会。那么小树和她在一起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吗？
　　他也会偷袭她吗......
　　别乱想了尹初年！
　　他拍拍脸颊拉回思绪，紧盯着电梯层数。今天的电梯怎么这样慢？
　　仿佛是过了好几个世纪一样，电梯才到底。门一开，尹初年快步走出电梯，却听见后面的人叫住了他，语气不是很好。
　　“你是住在韩乔木对门的孩子？你们的关系很好吗？”
　　尹初年没有回答她，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最终停在他身后。尹初年转身，低头对上她审视的目光，莫名有些火大，冷脸回问：“有事？”
　　“韩乔木房间贴满了你的照片，也经常听他念叨你的名字，你是初年对吧。”她双手环在胸前，毫不客气地说道：“不管你们发生了什么，希望能尽快解决，那孩子一直很认真，但是这几天，他却一直心不在焉，经常对着你的照片发呆，再这样下去会来不及，你也不希望他考不上吧。”
　　女生说完，便自顾自的离开了，留下一脸懵逼的尹初年站在原地。
　　她说的话，他一句都没听懂。
　　况且有事的是他才对吧。全程被自愿的蒙在鼓里，现在还被那个女生说教，怎么想怎么来气。还有那个小树也是，对他的照片发什么呆，他本人分明就住在他对门，一分钟就能看见的为什么不来。
　　尹初年憋着一肚子气，晚饭也不想吃了，直接回家闷头睡大觉，却怎么睡都睡不着。
　　他又冒出了想去猫眼瞄对门的想法，意识到自己即将要发傻，他索性找了胶布封住猫眼，克制住自己。眼不见心不烦，看看动漫解解闷。
　　夜晚阴雨绵绵，偶尔下得大一点能听见声响，家里除了动漫里怒吼打斗的声音，便什么都没有了。一股凉风灌进来，吹得窗帘飘动，他起身去关了窗，又继续埋进沙发里躺尸。
　　手机屏幕上闪烁着未读消息，大概是些‘宝贝不能回来帮你过生日求原谅’之类的。尹初年瞄了一眼懒得管，刚刚暗下去的屏幕转瞬又亮起，是张哭脸表情包。
　　尹初年拿起手机回了‘没关系’便将手机关了机。
　　热血动漫里面，伙伴之间的羁绊坚不可破，甚至到了可以为之拼命的地步，但那些仅仅只存与屏幕之中。
　　分明说过一辈子的，这才过了多久？
　　时间果然是很残酷的东西，所有的一切都能湮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