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4、第二十三章·巾帼 ...

  •   “那四皇子和四皇子妃的资料,我带过来了。”闻人铭将一份书册放到褚阳手里,“四皇子妃谭仪,又名濯缨,乃谭光独女,其母不详,谭光原是轩辕氏禁军大将军,后归降皇甫,为辅东卫大将军,因其无子,皇帝并不限制他的兵权。”

      “那四皇子娶谭仪,应当也会水涨船高,为何如今朝中无实职,只为皇甫令所用?”

      “四皇子皇甫玦的生母是一位无名外室,据传,那外室曾是娼妓,他自幼寡言,也不为皇帝所喜,一直寓居书院。谭仪少时习兵法谋略,战乱时也曾代父从军,不是寻常女子,扮男装在书院学习时认识了皇甫玦,其后与之相交。而四皇子为皇甫令所用,是在娶谭仪之后。”

      “若是四皇子是受谭仪影响,那她可真不是个简单的人。”褚阳慢慢地说。

      闻人铭停顿了一会儿,道:“仙子,国都风云诡谲,北郊势力又岌岌可危,你真当……”

      “我并非无势力在国都,保命尚可。闻人铭,南北阻隔,我虽持南帝印,却没法帮你,你需多小心。”

      听她言语之间隐隐流露出的关切,他心中莫名地安定,越接触褚阳,便越能感觉到她奉行的道义,即使她心里不会装下任何事物,但她还执着地用“人道”提醒自己,也不愿亏欠任何人。

      至于“南帝”,他并不意外,他早就推测出,那站在南方烟瘴后的人,便是褚阳。

      次日,闻人铭已向各个在朔州的轩辕旧部发送请柬,准备好一切。褚阳将该嘱咐的嘱咐给冷洇染后,便易容隐迹,一个人启程回国都。

      回国都的路上,褚阳并未听闻皇甫令有何动作,心中微定,可她不敢耽搁时间,归心似箭地直向北郊而去。走官道大道是要经过盘查的,褚阳有自己的商人身份,倒也畅通无阻,只是入北郊时,在关隘处停住了。

      本来,北郊边线较大,本不易管理治安。而南宫家将边线地区规划为果园茶田农庄一类,有专人看护;又在北郊建十余信楼,用于传信;且合小道为大道,有八大隘口,又二十余入口,与官衙共同管理。

      不过说是说官衙,实际权力很小,而且里面的人多与南宫家沾亲带故。

      在关隘处,检查包裹里的东西已然不算什么,出示过户籍文书的,仍要被留住。

      “公子,南宫有令,一切外来人士需得进行登记,请您稍等。”

      褚阳有些意外,看来南宫家外的人不了解南宫中有一位褚司主,也就表明,南宫本家与北郊的消息是相对隔绝的,陈月司内务财政,不管这块的事,想来是南宫绝处理得好。

      在等候登记的时候,褚阳注意到了身边的一位面覆面纱的女子,她身后还跟随着两位婢女。那女子身姿如竹,就算不窥得真容,也让人觉得她器宇轩昂。褚阳觉得那女子有些熟悉。

      “这位姑娘,请您摘下面纱,好让我们记录。”负责的小吏道。

      “我家姑娘身份不比旁人,不能随意示人。”那女子的侍女道。

      “不知贵人是……”

      那女子伸手拦下欲说话的侍女,解下自己的面纱。这下褚阳想起来了,她便是之前在茶舍看到的四皇子妃,谭仪。

      四皇子妃微服访北郊,意欲何为?

      “原来是四皇子妃,向四皇子妃问安。”褚阳作揖行礼,朗声道。

      褚阳这一声,沸腾起原本就不安静的人群,一时间平民百姓纷纷行礼。负责小吏也不例外,他弯着腰对谭仪道:“恕小人有眼不识泰山,您到北郊来有何贵干啊?”

      谭仪侧首看了褚阳一眼,道:“来散心,顺便为夫君选些茉莉花茶。”

      “好的,好的,您这边请。”小吏恭敬地打个手势,周围士兵就让出一条道来。

      谭仪微微颔首,抬步前行,走到一半回过头来,对褚阳道:“你跟来,我有话问你。”便又向前走去。

      褚阳心中一疑,面上却不动神色,几步追上,跟在谭仪的后面,躬身道:“皇子妃想要问什么?”

      “问你为何认得我的面容。”谭仪健步如飞,衣裙欲飘,声音却沉如钟磬。

      “草民乃商贾之流,对于国都里的达官贵人,总要了解一二。”

      “商贾?一介商贾,武功高绝,你当我好骗啊?”谭仪驻足侧首,看褚阳时眼锋如刀剑。

      褚阳眼芒深沉,不动声色,笑着说:“皇子妃,草民并非不是商贾,仅仅不是一般商贾,就像您身怀武艺并非不是女子,仅仅不是一般女子。”

      “哦?你不以女子习武为奇?”谭仪回头,继续沿着路向前走。

      “有何可奇?”褚阳回答道,“阴阳乾坤,皆为一元,自然平等。所做之事,只关乎能力所及而已。”

      “你说的,不错。”谭仪说着,晕开一抹笑意,“我夫君同各大商会有些交情,在国都行商不易,你若有难办的,可请我夫君指教。”

      “草民不胜荣幸。”褚阳拱手行礼。

      “见你气度沉着,无阿谀之意,难能可贵得有风骨。敢问公子姓名?”

      褚阳犹豫了片刻,道:“在下褚阳。衣字褚,阳乌的阳。”

      “敢贮骄阳之光,好名。褚公子入北郊,是有公事要办?”

      “正要前往南宫家,同他们商讨合作一事。”

      “南宫?”谭仪面上凝滞片刻,“褚公子以为,南宫家如何?”

      褚阳草草打完腹稿,回答道:“南宫绝君子如玉,南宫月才貌双全,北郊从圣意受南宫家统辖,政通人和,又有通行兵部之权,这已是无冕郡王了。”

      “可天下兵马大元帅十几天前在北郊军演,发生了意外,这场意外,让他受到朝野上下的质疑。南宫家,跟未来的皇帝结下了梁子。”

      “是这样……”褚阳沉吟了片刻,掩盖自己知情的神色,“可南宫未必会铩羽而归,这天下大势的分分合合,并不能一概而论。”

      谭仪闻言,面上倒更为郑重,答道:“是极。”

      “那皇子妃以为,在国都,哪一方势力现在势头最好?”

      “要说大元帅府势佳已久。可我夫君说,大元帅府攀附者众多,作为商人,反倒难以得到利益,褚公子,你心中也定然有了主意,不然不会到南宫来。不过,何不将目光放得更广些呢?”

      褚阳明白她的意思,她想让自己去找四皇子,她的夫君。

      褚阳辞别四皇子妃后,即刻隐匿行踪,直上就近信楼,出示司主玉印,调遣南宫眼线暗中跟随谭仪,观察她的所作所为,必要时前来禀报,又向南宫家信鸽传讯。

      陈月接到飞鸽传书,一时间惊异无比,一是褚阳不过十日便回到北郊,二是那四皇子妃谭仪的无故微服到访。她立刻通知南宫绝此事,让他随时准备接收消息。

      她未等多久,褚阳便回到了南宫家。

      褚阳一回到家主的居室,摘去面上的易容,从随身的包囊里拿出一个盒子,放入锁好,终是长出一口气。

      “恩公?”江桃端着水盆进来,笑得纯真,“恩公可算是回来了,我见着云掌门日日看着太阳像入定似的,又不敢去问……”

      “云中君还在这儿?”褚阳挑了挑眉,接过江桃递来的帕子,净手洁面。

      “褚阳。”从内室走来一位白袍仙人,他用剑柄轻轻挑开帷幕,声音如水,“阳星动,阴星盛,客星受敌,你多保重。”

      褚阳极淡地勾了勾唇,倾泻出冷意,道:“我明白。”

      “褚阳妹……褚阳。”

      陈月提裙奔来,见到褚阳,那美丽的面容上浮现出一丝宽慰来,她长出一口气,道:“我接到信楼传书,已经让南宫绝安排了,你能回来,我也放心些,朔州的事怎么样了?”

      “闻人铭在那儿,应该不成问题。”褚阳答道。

      陈月点了点头,又想起了些什么,语气调侃地说:“你可真是倚重闻人阁主啊。不过,妹子你是不是应该考虑考虑,闻人阁主也算‘色艺双全’,我觉得也不错,尤其是人家看你的那个眼神,啧啧……”

      云中君停住了向褚阳走来的脚步。

      褚阳默默地垂下眸子,道:“情义相当也好、信义不负也好,有你和萧清这一对,已经够了。”

      “你是不想在……这里有所羁绊?”

      “我同这世上的所有人,都不会有多少瓜葛。”

      云中君握着剑的手微微一偏,不像陈月表现出的讶异和惊叹,他眼神冷凝地看着褚阳。有一股力量涌上他的喉咙,迫使他开口追问,但他不允许自己做这样的事。

      “姐妹,你不要这样啊,要是我们一辈子回不去……”陈月本想拍拍褚阳的肩膀,但话未说完,意识到不对,便瞟了眼云中君,不再说下去,也收回了手。

      褚阳并不在意云中君知道她们来自异世的事,她摇头道:“不会的。”

      “家主,司主有令——命我来报消息。”一位南宫子弟进入行礼。

      陈月一挥袖子,急忙道:“报。”

      “四皇子妃她接触了几位茶商,跟他们交谈了片刻,买下了一些花茶,又顺着北山走了走,就离开了。”

      “可知交谈内容?”褚阳问。

      “不知,或许负责跟踪的眼线知道。”

      南宫绝到后,将交谈的内容简述了一般,并无太大问题,只是显然,谭仪的言语间有探听北郊之意。依照正常逻辑,谭仪微服访北郊是皇甫令的授意,这是皇甫令要对北郊动手的标志,但那谭仪,显然不会单单听命于皇甫令。

      “既然我们要准备好和皇甫令对抗,那就要找到能威胁到皇甫令的东西……”陈月掰着手指蹙眉道,“是老皇帝、冷洇染,还是他的威望、兵权、无冕储君之位?”

      “冷洇染是我们的底牌,得放到最后时刻。”褚阳如是道。

      依照这个规则,阳星一般都是那种爱美人不爱江山的“明君”,皇甫王朝既然还快乐地粉饰太平,就说明规则暂时还没有变,冷洇染还是值得让所有男人放弃一切的阴星。

      “那……我们怎么办?”

      “南宫绝,上次你擅闯太子禁宫,跟老皇帝说了什么?”

      南宫绝的神情骤然沉冷,他思索片刻,答道:“并无特殊,只是称自己听到兵部线人的消息,需要询问明节太子,去向圣上请了罪而已。”

      “南宫绝,你是否认为芒姑说的话是假的?”

      南宫绝眼中冷锋深藏:“不。”

      “即使当时是我做的局?”

      “褚姑娘是凭本事做的局,还不至于大费周章地捏造事实。”

      “好,南宫绝,我明话给你,我只让芒姑说出了事实,你的母亲就是前朝的禾丘郡主,明节太子的母后。至于你的生父,还不能确定是姓南宫还是姓皇甫,不过可能南宫更大,毕竟当年血祭的时候,禾丘郡主认为你是他的儿子。”

      陈月已目瞪口呆,看着南宫绝变得越发冷锐的眼神,似是第一天认识这位举止温文的世家弟子。

      他半嘲地道:“所以,圣上是将我当成了他的子嗣?”

      次日,皇甫令的文臣拥趸上疏皇帝,北郊近来排外现象严重,应勒令南宫家取消入郊排查。当勒令取消排查的圣旨传到北郊来的时候,褚阳和南宫绝都不在,陈月一人接旨后,便与萧清一同去安排弟子巡逻北郊。

      那时,褚阳正易容为青年俊郎,在四皇子府内,以南方商人褚阳的身份与谭仪交谈甚欢。

      “以前我以为,我的夫君能理解女子胸有沟壑,实在是世上仅有,未想到褚公子也是个明白人。”

      “南疆异人颇多,在下不才,也算之一。起身也并非是在下明白,而是这世道,太抱残守缺、陈陈相因。”

      “实不相瞒,我在书院求学之时曾努力宣扬男女平权,可上至世家皇权,下至平民布衣,几乎无人赞同我的观点。战乱时,要我临阵指挥,如今不需要了,便束我在礼仪教条之中,这世上哪有这样的道理。”

      “思想的转变并非朝夕之功,说句不臣的话,若非顷刻间世间天翻地覆,皇子妃的志向……”

      那时,南宫绝正身着素衣,在皇甫老皇帝的金殿里,对皇甫令针对自己及南宫家一事慷慨陈词。

      “圣上,天下会宴之时,二殿下空庭围我,欲逼我退少主位,我并未予以追究。明节太子下葬不过半月,他便兴师动众至北郊军演,刺杀一事与南宫毫无干系,二殿下的军部竟屡屡到北郊视察,又有许多来历不明的人进入北郊,令北郊人心惶惶……南宫实在是迫于无奈,才登记入郊人士。”

      “南宫深受圣恩,已有不少人暗中眼热,还请您收回南宫的通行兵部之权,以此,还我北郊、还我南宫清静。”

  • 本文当前霸王票全站排行,还差 颗地雷就可以前进一名。[我要投霸王票]
  • [灌溉营养液]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