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宁》温豆花

2、第 2 章

　　宁皓昱交了画稿后没多久就收到了编辑的回复，并表示未来三天会定稿并给她余下的稿费。宁皓昱倒是不急，她急的是宋桁筠那边。
　　她把宋桁筠从黑名单里拖出来，然后发了一个“hi”。
　　过了半个小时，对面回复，「你终于舍得把我从黑名单里拖出来了。」
　　宁皓昱扯了扯嘴角，并不想和他多闲谈，「所以我负责画什么？」
　　宋桁筠传了个文件给她。
　　她需要负责的工作就是到本市各大景点去取景照着画，然后画上男主和女主就可以了。不过景点有限制，全是游戏情节里出现过的素材，比如雨夜里未开放的游乐园，暮光倾洒时的深山里，偏僻破旧的孤儿院......取景地有些特殊，宁皓昱皱眉，「这到底是个什么游戏啊？」
　　「乙女向手游。」
　　宁皓昱：「......」
　　宋桁筠作为甲方丝毫不在意乙方的态度，继续道，「需要你亲自取景，麻烦了。稍后更具体的要求我会另传一份文件给你，必要的时候还是会麻烦你来一趟公司。」
　　宁皓昱看他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有些低落，回了个嗯。
　　宋桁筠作为甲方依旧不在意乙方的态度，反而开始关照起乙方来，「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跟宁皓昱一起生活了这么久看不出来她不高兴了才怪。
　　然而宁皓昱是个脾气很大的乙方，她慢吞吞地打字，「没事儿，我今天会先去星光广场那边猫咖取景，不出意外我大概明晚就可以交初稿，合作愉快。」
　　没想到宋桁筠却说，「那么到了猫咖请发一个定位给我。」
　　宁皓昱不明所以，他说是监督不用坐班的乙方，宁皓昱也傻乎乎信了。
　　宋桁筠哪里知道她说的星光广场哪个猫咖，等到宁皓昱发来定位的时候他拨通了助理的公司内线电话，“小张，我发一个猫咖的坐标给你，想办法让宁皓昱心安理得接受服务员端上桌的甜品......对，接下来这几天你都有这个任务，还是芒果班戟和焦糖玛奇朵......就说你是第九十九位客人所以免单？不管了那是你的问题。”
　　小张觉得自己研究生毕业并拿着一个月五位数的工资，就每个月帮着老板解决他的感情纠纷问题，就没有必要改短A字裙了。哦不，全公司上下都没有改短裙子解开第一二颗扣子的必要。
　　所以服务员面带微笑说着今天第九十九位客人赠送甜品的时候，宁皓昱的表情很微妙。
　　这个男人，也太蠢了吧，都不知道换个借口吗......
　　宁皓昱停下了手里的画，把电脑放到一边，照了张相发给宋桁筠，宋桁筠发了个问号。
　　想象得出宋桁筠在那头不好意思硬逞强咬自己指关节的样子，宁皓昱隐隐笑了，没再多为难，后面的画画也因为这个良好的开端而极为顺利。而那头的宋桁筠松开自己的食指，也庆幸宁皓昱没再多发消息来，暗自松了口气。下一秒又觉得物是人非——曾经是早上醒来没漱口都可以打个啵的关系，现如今给另一方点份甜点都得小心翼翼。
　　宁皓昱修改完最后一点取色的错误后惬意地伸了个懒腰，却发现已经是夕阳西下，自己已经在这儿坐了近一整天。有种白嫖的羞愧，宁皓昱连忙点了份蛋糕和一杯焦糖玛奇朵，服务员笑得客气，“焦糖玛奇朵可以续杯的。”
　　她连忙摆摆手，“不用了，另外点一杯。”
　　服务员离开后她把电脑收好，托腮看着窗外的车水马龙。对面街道向前不过五十米就是一栋办公大楼，宋桁筠就在那里上班。现在已经是七点，这个时候他肯定还在加班。宁皓昱这么想着，顺便就发了条消息给他：「我已经取完猫咖的景了，这是初稿。」
　　宁皓昱把图传过去，对面很快回复，「还不错。」
　　宁皓昱想了想，又继续问道，「你还在公司吗？我觉得有几个场景不太符合自然规律，我想改一下。」
　　刚到停车场的宋桁筠看到这条消息沉默了一会儿，认命般又走回了电梯，回复道，「还没有，还记得办公室的路吧？」
　　宁皓昱还以为他会让她直接在手机里面说，他这般直接倒是很意外，表示自己很快就会到。
　　宋桁筠才不需要她很快到，让她慢慢来不着急，并拨通了这次负责海报一块的总监的电话，要他马上回来加班。
　　总监欲哭无泪，今早上明明是总裁自己表示要亲自负责海报这一块的，现在又把自己给叫回来加班，这个月头回的按时下班又凉了......
　　但当自己看见那个半年前经常出入总裁办公室那个身材窈窕有致的女大学生，还一脸冷漠跟自家老板商讨着海报事宜的时候，他突然觉得自己明白了什么。
　　宁皓昱一看见他消息后连忙又去隔壁餐厅打包了一份山药炒木耳和干炒牛河打包带走，反正到时候就问他吃了没，吃了就随便敷衍几句，没吃就说这些是打包带给男朋友的，气也得气饱他。
　　宋桁筠透过办公室的玻璃看见宁皓昱就两手提的东西不少，放下手里的文件大步去开门，步伐又在开门的那一瞬间变得不急不慢。他自然而然接过她手里的东西放在桌子上，去饮水机前接了杯温水给她，“坐。”
　　宁皓昱很久没有看见他穿西装了，有点脸红，接了纸杯只咬着不说话。半晌，她开口，“饿了，在外面吃饭，耽误得有点久。”
　　宋桁筠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你说吧，想改哪儿。”
　　看他不接自己的话，无法套出他是否已经吃饭，宁皓昱有些气馁，拿出电脑跟他讨论海报的事宜。然而宋桁筠在海报和宁皓昱开心之间他当然只在意后者，佯装出一副仔细聆听的样子，待宁皓昱费力地解释完，右手里的笔往桌子猛一敲，他果断道，“行，你的意见很有创意，就按你说的办。”
　　宁皓昱一脸茫然，“可是我只说了这些bug不合理的原因啊......”
　　宋桁筠只是微微皱了皱眉，左手撑着额头不动声色地揉了揉太阳穴。宁皓昱也是个奇人，将他的反应自动翻译为因空腹感而引起的情绪不满，杏眸顿时大亮，“你饿了吗，我来的路上打包了吃的！”她兴奋地拆开袋子，饭菜的清香顿时弥漫了偌大的办公室，“你要吃一点吗！”
　　“......吃。”
　　他从办公桌后起身走向会议桌，看见了门口踌躇的总监，他一个眼神示意赶快走。总监自然是巴心不得，生怕打扰了老板的好事，只是觉得自己来回这趟油费亏得打紧。
　　宁皓昱拆开饭盒，宋桁筠从顺如流在桌前坐下，把一次性筷子掰开了递给他，只觉得此刻是久违的温馨，“还没有凉，趁热吃吧。”
　　宋桁筠沉默不语接过她递过来的筷子，那双纤长的手一如既往的白皙嫩滑，只不过好像肉更少了些——他抬起头直直看着宁皓昱——脸上的肉也少了些，脸上的棱角更分明了，也更好看了些。他倒是宁愿宁皓昱脸上肉多一些。
　　见宋桁筠直勾勾盯着自己，宁皓昱呆呆摸了把自己的脸，“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吗？”
　　却不料他还是这样盯着自己，甚至眼眶也开始发红，宋桁筠直接抓过她那只手，她一声惊呼，却被人连带扯起拉进怀里箍得死紧，听见头顶那个声音沉闷道，“宁皓昱，我们和好行不行？这半年没有你，我......”
　　“别想了，不可能的。”她淡淡打断，感受到他微微一滞，她顺势脱离了那个怀抱，静如止水地看着他，“宋桁筠，就算我们和好了，也最多不过在一起两年，还不如早点结束。”说完，她拿起沙发上的包朝门口走去，“我走了，若非公事就不要再打扰。”
　　宁皓昱故作镇定太失败，连电脑都忘了拿，还安安静静立在沙发上，屏幕还暂停在海报的画面。
　　宋桁筠直到听见那声轻微的关门声，涣散的瞳孔才凝了些神。他哀叹一声，向后直接倒在办公椅上，颓然地抱着头后悔万分。
　　宁皓昱......
　　为什么这次，你如此坚决地要推开我？
　　为什么你不要我......
　　这百平方的空间有多万籁俱寂，这窗外华灯初上的世界就有多纸醉金迷。直到投进窗内的从暮光变成了月光，宋桁筠才从恍惚中脱离，后知后觉发现了沙发上的电脑。
　　好奇心使然，他鬼使神差走了过去。电脑设置了密码，他想了想，输入了504288。果不其然，屏幕又回到了一开始的界面。他嘲笑般嘁了声，这是宁皓昱的习惯，所有的密码都统一设置为504288，包括自己的银行卡。他说她这个习惯不好，说了很多次让她改，她也确实改了，只不过是把全部的密码又统一改成其他的数字。
　　右下角的企鹅突然闪了闪，一时间声音显得有些突兀。他犹豫再三，最终好奇心打败了正义感，还是点开了对话框。
　　昵称和头像一闪而过，头像好像是什么建筑商标，账号就给挤掉了。
　　宋桁筠：“......”
　　早知道刚刚看到了就该直接点开看的。
　　很快，宁皓昱的电话又打了来，“我的电脑落下了，我明天自己会来拿的。”
　　宋桁筠长长“哦”了一声，起身夹了几口还没有凉透的菜，底部的菜还保持着温度，宁皓昱又说，“你不许偷看我电脑！”
　　“我没那么闲。”我就是这么闲。
　　宁皓昱哼了声，“反正我设置了密码。”
　　宋桁筠仿佛是认同般又长长“嗯”了声，“挺好的，不知道还是不是以前的那个密码。”
　　“你！”
　　“好了好了我不会看的，明天我这个时候之前也都在公司，你看你什么时候有空就过来吧。”他不紧不慢说着，语调平常，毫无多余的感情。
　　仿佛刚刚他的失控都是自己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