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我身体里出去》云初雪

5、第五章

　　沈三小姐沈茹与沈四小姐沈莹两姐妹不和，沈府众人皆知。沈莹脾气火爆，争强好胜，而沈茹性格沉静，一向好脾气，说的难听点叫懦弱。平时两姐妹有摩擦，多是沈茹退让。

　　当日沈茹落水，丫鬟隔得远没瞧清，在场之人只有沈茹，沈莹和沈芊。沈茹落水昏迷，沈莹和沈芊一口咬定是沈茹自己不小心，沈芊一向以沈莹马首是瞻，她说的话没几分可信。

　　以沈莹的脾气，说她和沈茹发生争执，一气之下推了沈茹一把致使她落水也是有可能的，众人心里虽这么想，但碍于沈府的名声，姐妹相残这种话是提也不能提，也只有底下的粗使丫鬟仆役敢趁着四下无人讨论说笑一番。

　　如今老夫人主动提起，众人皆看着宁钰，悄悄竖起耳朵，想听听当事人兼受害者是会怎样回答。

　　宁钰站起身来，不慌不忙地答道：“我落水确实和四妹无关。那日祖母赏给我们姐妹几支白玉簪，我的雕刻的是梅花，四妹雕刻的是兰花，四妹嫌弃兰花不好看，觉得梅花形状小巧可爱，就想同我换换，我不愿，四妹直接上来争夺，争执中，我便不小心落水了。”

　　之前知晓今日要来请安，沈茹和宁钰就预想过各种情形，落水之事最有可能会被问起，沈茹便预备了这套说辞。

　　宁钰觉得既然沈茹和沈莹不和，就算不能直说是沈莹推的，字里行间暗示总是可以的，也可乘机教训教训沈莹。沈茹却无论如何也不同意，她坚持一是一，二是二，沈莹没有推自己，便不该被冤枉，不能因为不和就信口胡说。就算说辞显得自己小家子气，也是真相。

　　所以老夫人问起，宁钰也就说了之前商量的说辞。老夫人听了果然又皱了皱眉，对着林氏道：“你是怎么教养孩子的，一个两个被你教的小家子气，竟为了一支白玉簪争执起来。阿茹我就不说了，莹儿看中姐姐的东西，姐姐不愿换，她便直接动手去抢，这是哪里来的女强盗，还有没有点大家闺秀的样子？按理说府里小姐的月钱也不少，怎么眼皮子这么浅，没见过好东西吗？”

　　林氏被老夫人一顿训斥，却不敢反驳，只能垂手听训。沈莹听到老夫人的话，下意识就想站起来，却被沈蕙死死按住，只能拼命搅着手里的丝帕。

　　在老夫人一声声的训斥中，清晨的请安总算结束了。各房众人或结伴，或独行，朝着自己的目的地而去。

　　宁钰让朱儿先回去，他和沈茹为着这次请安，提心吊胆，如今总算可以放下。特别是宁钰，就怕被众人看出什么来，结果沈茹比想象中更不受重视，就算她之前落水，今日众人的目光焦点也只投在了她身上一会，之后全都或担心，或高兴地看着老夫人训斥林氏，没人再关心她了。

　　在房间里呆了十日，不停地模仿另一个人，宁钰只觉快要闷出病来。他本来就不是个安静的性子，可以说和沈茹完全相反。之前为了安危不敢出门，现在发现并没有人看出现在的沈茹和之前有什么不同，压在心底的想法又冒了出来。

　　小郡王宁钰是个任意妄为的人，连他父王都管不住他，向来在帝都横着走。他也极少看别人脸色，不是他不会，而是以他的权势地位，没几人需要他看脸色。

　　现在附在一个女人身上，不要说看人脸色，连走路吃饭用什么姿势都不能自己决定，憋屈死了。他不想为了活命一直扮演另一个人，一个月他可以接受，一年也勉强可以坚持，但若是十年八年都只能保持现状呢？那宁钰还是宁钰吗？会不会就变成了别人？况且他本来的身体也不知怎么样了，就算好好养护，也坚持不了十年八年。

　　所以“沈茹”是一定要改变的，只有改变，才不会一直困在屋子里，只有改变，才有机会走出去寻找解决问题之法。不然以沈茹现在的性格，只会从这个四四方方的小院移到另一个四四方方的小院，一辈子困死在方寸之地。

　　问题是怎么改变，性格突然变动太大，就成了之前的问题，别人会以为他是什么脏东西附身，所以这事需要谋划，一点一点来。

　　虽然这样貌似很对不起沈茹，先不说她愿不愿意改变，就是哪天真如他们所愿，两人分开了，沈茹又该怎么来面对自己的性格大变。

　　不过人向来是自私的，宁钰不愿委屈自己，就只能委屈沈茹了。他心里的念头不停的浮现，又不停的被他自己否决，不知不觉来到了景观池边，正是当初沈茹掉下去的地方。

　　正当宁钰看着池边的景色思考时，却隐约听到有丫鬟在说话。也不知沈府是怎么调/教奴婢的，穿着三等丫鬟服饰的两个人正背对着宁钰，说着府里主子的闲话，声音越来越大。先前宁钰只是隐约听见，待到后来，听得一清二楚。

　　“听说三小姐被四小姐推进池子里，差点没命。那池子就是这个，并且就在这附近发生的。”头上戴着朵红色绢花的丫鬟道。

　　旁边那矮些的丫鬟说：“三小姐和四小姐是亲姐妹，都是大夫人生的，于情于理两人不都该相亲相爱嘛，怎么四小姐这么狠心。”

　　“三小姐是个泥人，四小姐脾气又火爆，像炮仗似的一点就炸，定是四小姐欺负人呗。不过大夫人可真偏心，都是她的骨肉，三小姐差点死了，四小姐一点事没有，也不知怎么想的。”

　　“我听方姐姐说四小姐和四少爷是龙凤胎，之前大夫人一直没生出儿子，差点被休了，可能是因为四少爷的原因大夫人才格外喜爱四小姐吧。”

　　“谁知道呢，我可提醒你，这府里得罪谁都不要得罪四小姐，得罪别的主子，顶多打一顿或是赶出府去，得罪四小姐，她能扒掉你一层皮。”

　　“真的嘛？四小姐这么凶残？”

　　“可不是，我......”

　　正当宁钰听着府里的八卦听得津津有味之时，旁边却传来一声呵斥：“你们这两个贱婢，竟敢胡乱编排主子，看我不扒了你们的皮。”

　　却是沈莹带着沈芊和贴身丫鬟走了过来，那两个丫鬟一见沈莹，吓得瑟瑟发抖，颤颤地跪在地上不住磕头，沈莹只恨恨看着她俩，让丫鬟碧儿去通知管家前来处理。

　　宁钰不想看到她，转身就走，沈莹看到，上前拉住他的手，质问道：“你为什么一直在那听着，却不澄清，还任由她们编排我。你去对她们说，我没推你，是你自己掉下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