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于飞》安依

51、050

　　“你在看些什么？”
　　青鸾见他看得入神，连她开口唤他都没听见，凑过头去，看了眼，却是——
　　“晋城战报——”四个字突地映入眼帘。
　　萧策将战报收好放到一旁，扶着她坐下：“你怎么过来了？”
　　青鸾瞥了眼那被他放在一旁的战报，不知怎的心绪有些不宁：“晋城有战事吗？是同齐国还是周国？”
　　萧策未想到她会来找他，这些时日她在筹备大婚的事情，依她事必躬亲、尽善尽美的个性几乎都腾不出什么闲暇时间。
　　“不是什么战事，不过是边境起了些摩擦。”萧策伸手替她把歪了的珠钗整理好：“今儿春光好，我陪你出去走走如何？”
　　“倒是难得，这段时日你这样忙，看来我还是托了这春光的福了。”青鸾挽着他的手：“走，我带你去看看，前两日送来的花，都是些珍奇品种，有些我可只在图册中见过。”
　　萧策点头，含笑看着她，命人拿了件披风，替她系好：“春光虽好，却仍有寒气。”见青鸾侧头望着刚刚那份军报放着的地方，他侧身挡住，握住她的手：“走吧。”
　　晋城大捷！
　　捷报在第一时间就传回了梁都。
　　没了司徒青鸾，
　　加上屏川打败，前梁军士气低迷，如今只能死守安州，安隽先头吃了冒进的亏，如今倒是反了过来，不敢妄动，也由着萧策打到了家门口。
　　“趁着这气势，拿下安州指日可待，只要拿下安州，那些前梁余孽便没有立足之地，成了一盘散沙，不足为虑了。”萧欢看起来神采奕奕，十分高兴。
　　萧策将军报合上，放在一旁，却是低头不语。
　　“大哥，你还在担心什么？”
　　“太容易了。”晋城的位置多重要，不止对前梁军，对他们亦是。安隽吃了屏川的亏会谨慎，可也不至于谨慎到这般地步，只留一支老弱残兵。
　　“我看是大哥你把他们想的太厉害了。不过一群乌合之众。前梁帝是个只知割地求和的无能之君，他手下能有什么善战的将领？”
　　“别把胜利看得太重，一时的胜利有时比失败更可怕。我们与前梁军打了三年，却依旧没打下他们，除了青鸾外，前梁军中也不乏善战之人。”萧策盯着身后的地图仔仔细细的看了看——
　　“大哥，先不说这，眼下——”萧欢见萧策举手，忽然重重一拳砸在地图上。
　　萧欢顺着他拳头落下的位置看去，脸上一下褪去了颜色，变成了惨白一片。
　　“不——不会吧——”萧欢往后退了两步：“晋城是西部最大的粮仓，他们再——”他虽如此说着，可视线却一直未离开那地图。
　　“晋城这半月连续暴雨，沅河若决堤，晋城必没于一片汪洋。”
　　“沅河的堤坝修筑多年，坚固异常，寻常东西——”说到此处，萧欢自己已想到了答案：“火炮——”
　　若是用火炮，威力那般大的火炮，要使堤坝决堤并不是难事。
　　“此次晋城之战中，收缴了梁军多少火炮？”萧策皱眉。
　　“十门。”萧欢的声音有些颤抖：“我这就吩咐——”
　　“来不及了——”萧策太了解萧欢了，好大喜功，打下晋城定然会亲自来同他报喜，而得了火炮必定放在最显眼的地方，而那显眼的地方莫过于城楼。对方若早有意摆下空城计，根本不需要自己运送火炮，只需要在看守火炮的人中混入一队人马就行。
　　城楼的绝佳位置，加上火炮的威力射程，堤坝决堤，城池被毁，不过顷刻之间。
　　“准备银子安抚兵士。”
　　“大哥——”
　　“大婚推迟。你即刻赶去晋城，将剩下兵士整顿带回。”
　　“那安州——”萧欢问完这话便后悔了，他看到萧策抬了头，眼眸有些泛红，不知是气还是悲。
　　“整兵待战，一月后由我亲自领兵，决战安州。”
　　他牺牲了最爱的女人，不只是为了父仇家仇，更是希望给大梁百姓一个安稳的太平日子。他从未立志要做人上人，不过是在底下待的时间太长了，见过了百姓的喜怒哀乐，见过了民生之艰难。苛政徭役、割地求和、大梁子民在他国统治下犹如猪狗被买卖，甚至不如牲畜货物。前梁军想要回这个天下，青鸾想要回这个天下，他并非贪恋这个位置，不过他换个位置容易，可另一个坐在他如今位置上的人却未必会同他这样想。前梁帝是个无能至极的皇帝，哪怕他不是个好人，可听信谗言，不明是非，一昧让步，安家军是什么货色，那些联手害死他父亲叔父的人是些什么货色，他太清楚了。
　　如今，他们竟然丧心病狂的想到这同归于尽的做法。
　　那城中走不了的老弱妇孺也是性命——
　　安隽将人送到门口，那人面容隐于斗篷之下，半面纱遮面，看不分明面容，可听声音，可知是位年轻姑娘。
　　“晋城的消息已经送到，确如姑娘所预料。萧策叛军死伤大半，兵力大减。”
　　“既达成将军所愿，将军又为何闷闷不乐——”
　　“晋城毕竟是大梁的粮都，且城中百姓全都，若是能让他们离开，那也不至于——”
　　“若将军提前通知百姓离开，萧策叛军又怎么轻易相信将军的败退——”
　　“事已至此，姑娘却还未说，究竟是何人派姑娘前来？姑娘手中又为何会有先帝的印信？”
　　“我的身份眼下还不到表明的地步，将军只需知道，先帝于我主有恩，我此行只为报恩。晋城虽失，可将军放心，不出一月，定能拿下梁都。”
　　安隽听她如此口气，想笑，拿下梁都。他们两方打了那么久，他们最强盛的时候也不过占据西边一线，梁都是国都，有重兵把守，且萧策一向亲自镇守，怎么可能轻易拿下？萧策那人，心思深沉，即便是一百个萧欢也比不得，并不是那么好对付，要想拿下梁都，除非他不在——
　　他——不在？
　　他抬头，正对上对面那姑娘的视线，那一刻竟如鹰般锐利。
　　“安州，可是个埋骨的好地方。”
　　青鸾被惊醒，额上、脸上全是冷汗，她伸手擦了擦，却恍然间觉得外头站了个人影，她掀开床幔，下床，想要穿鞋。却听到一阵奇怪的乐音，那乐音似乎能蛊惑人心一般，她竟不自觉的跟着那个黑影离开。
　　她的思绪分明清明，可脚下的动作却是不由自主的。
　　铿！
　　一声尖锐的声音！
　　兵器相交的火花在夜幕中迸开。
　　突然被打断的乐音，青鸾眼前发暗，心口突紧，吐出一口血水，只觉得脚底虚浮，便要向后倒去。
　　萧策已早一步上前抱住她，“你没事吧？”
　　青鸾想开口，可却提不起半分力气。
　　外头的守卫已经追了出去，萧策将手中的宝剑扔到一旁，将青鸾打横抱抱了起来。
　　他将青鸾轻轻放在床上，替她简单检查了一下，没有外伤，见她神色有些清明过来。
　　他伸手摸了摸她的头：“你觉得怎么样？”
　　可她虽然醒了，却没有说话，只是呆呆地看着他，而后似乎头痛，想抬手去摸头，被萧策握住：“你先别乱动，我已经叫了太医，虽然我替你检查了一下没有外伤，但是那人深夜入此，行迹鬼祟，还是小心些好。”
　　青鸾慢慢抽出自己的手，萧策望着自己空了的手掌，一抹不安突地刺入心中，他想她大概还未清醒，放柔了声音，又叫了声：“青鸾——”
　　这时才见她慢慢弯了弯嘴角：“我没事。”她伸手揉了揉额际：“一点事都没有了。”
　　他划伤了那人的脖颈。
　　萧策想，
　　不管是谁，
　　深夜闯宫，
　　他定要抓到他！
　　祁凤看着自己手中的血色，才发现对方脖子上有伤，是道划伤，伤口很新，看起来不久，应该是才受的伤。
　　“一个独居深山的人为何会受这样的伤？”这伤一看就是利刃所伤。祁凤是不相信有谁会自己割自己的脖子玩的。
　　“王爷如此怀疑的话，那公主您又如何看？”徐洛却是一点都不担心，她未求饶也未挣扎，哪怕祁凤这力度看起来是真的想要致她于死地。
　　丹凰从树后走出，她原本可没想这么快被他们发现的。
　　“徐姑娘，如此说，是想让我为你说话吗？”
　　祁凤没想到丹凰会跟过来，这徐洛看起来和丹凰还有些渊源，虽他怀疑徐洛的身份，但是并不想让丹凰为难。
　　“丹凰——”他正担心不知怎么和丹凰说，却见丹凰擦身走过徐洛身边，站到他的身边：“你虽是裴师父的女儿，可你我相识也不过短短数日，若真要从中选一个，我自然是选他。”
　　徐洛笑了笑：“公主如此说，也不怕我寒了心，不助你们了？”
　　“那也等你回答了我的问题再说。”
　　“祁凤昏倒前，你去过他房间，你在门外做些什么？”丹凰走近她：“还有一个——”丹凰从袖子里抽出一块帕子，慢慢打开，一株紫色的小花躺在帕子中间。
　　却是难得的见到徐洛变了脸色。
　　“你说那叫喋血？这气味可是与你房中的藏着的这株紫花无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