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于飞》安依

34、033

　　屏川一战，打的艰难，不只是青鸾觉得吃力，这周军和萧策这边的军队也是伤亡惨重。双方都在硬撑着，一方以援兵死撑，一方则凭借着粮草打算长久耗下去。
　　屏川战报送到凤城时，青旭正在喂祁凤吃药，这萧策的圣心草来的及时，服了药后不到三日，祁凤就醒了过来，虽身体还十分虚弱，可神智已经清明不少。知晓大周与青鸾已经开战，且大哥已经代替他去了前线督战，他沉默了许久。
　　“看来战事不容乐观。”青旭扶着他坐好，替他在身后加了个垫子。
　　祁凤将战报放到了一旁：“这战本不必打。即便真要打，也不该拖到屏川打，这屏川易攻难守，背靠司徒青鸾辖制的州府。司徒青鸾占据着梁国西部十六个州府中的十个，又拿下了晋城。晋城是梁国西部或者可以说是整个大梁的输送枢纽，位置至关重要。她背靠晋城，即便是一时失利，也可以通过晋城通过她辖制的另外几个州府进行补给。她眼下是觉得周军和萧策的联军人困马乏怕援兵赶至，想打快仗，故而攻势才如此猛。可若她回过神来，仔细思量，看明白这点，想着打持久之战，活活拖垮联军，那——”
　　“局势如此，凤儿可有退敌良策？”外头传来推门声，却是梁簌进来了。
　　她将饭食放在桌上，都是些滋补的药膳。
　　“大嫂。”祁凤想要起身，被她按住：“你有伤在身，乱动什么？”
　　“大嫂，我已经醒了，你也不必在这儿照顾我。这府中人手充足。”天天劳烦太子妃给自己端茶递水，他可消受不起。
　　“谁说我是为了照顾你，我不过是为了让你大哥早点从战场脱身，你若不早些好，这仗结束不了，他岂不是要长长久久耗在这儿了？”梁簌将药膳拿过来，递给他：“给，自己喝，我可不喂你的。”
　　祁凤哭笑不得。
　　青旭倒是有些目瞪口呆，他对这太子妃是有些听闻，知晓她聪明，却不想私下性子如此活络。
　　用完了药膳，梁簌才开口：“屏川这一战难打，太子来信说要奏请父皇调派东大营和西大营前去驰援。这事你若是未醒，那也没办法，既然你已经醒了，我倒是想听听你的意见。”梁簌将太子的奏本递给祁凤。
　　祁凤摇摇头：“这是大哥写给父皇的。”
　　梁簌推了过去：“你看吧。太子不会介意的。若是你觉得这增援不妥，我便压下这奏本。”
　　青旭眨了眨自己因为惊诧瞪大的眼睛，这太子给陛下的奏本也是可以随便扣下的吗？
　　“你受伤前，和几营的将士一起讨论的那些策略和布局，让你大哥轻松了不少，也在战事伊始帮了不少的忙。可这战事越拖下去，越不可能只凭着前策。战局瞬息万变，需随机而变。于战事上，你比太子更熟稔些。”
　　“大嫂过誉，我的行军打仗本事还是大哥教的，不敢在他面前称强。不过，你若是想听我的意见。在我看来，这援兵不能派。”
　　“为何？”
　　“我们此番与前梁的战事陷入胶着，并不是因为兵力不足，相反，我们的兵力加上萧策的兵力比青鸾的兵力整整多了一倍。这战事胶着，在我看来，有三个原因，一是这战地是大梁地界，我周军长驱直入，长途跋涉，人困马乏，而青鸾的兵则以逸待劳，这对战究竟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我军这首战若未能告捷，这累积的气势便受到了影响，在气势上便已经输了。二是对方这屏川这地方选的好。易攻难守，他们人本就少。要攻击的话只要选对地方便可，然我们要防守的话，因屏川无天险可依，又不知对方从何处进攻，四面都要防守，兵力上便有所分散，无法如同先前那般在兵力上碾压对方。三，这是最重要的一点。对方是女将挂帅，我军易起轻敌之心。这对战，戒骄戒躁，若无法正确的认识对手，便无法想出好的破敌之策。故而，如今僵持的原因并非是兵力不足，只要解决了这三条，以我们目前现有的兵力相信要打赢不是难事。”祁凤虽未能上战场，可每日送回来的战报他都会翻来覆去的看上好几遍，也会对着地图思量。
　　梁簌将那奏本往炭火里一扔，祁凤有些惊住。
　　“大嫂。”
　　“太子本就对请求援兵的事情犹豫不决。东西大营要护卫凤城处理水患且本来就不是专门上阵的兵士，即便是跋涉千里到了前线，也未见得能帮上多少忙。可如你所说，这战局再如此拖下去，我大周赤羽山一带本就贫瘠，缺粮少食，粮草要从凤城这儿长途运过去，这一来一回耗费不少时间，而萧策那边，大梁西部大多州府都是司徒青鸾掌管，他要运粮要除了那被攻打的两州之外也要从梁都附近调派，这运粮路线太长。且司徒青鸾在西部州府的各个地方都发起了战事，虽只有小股袭扰，但是整个战线拉得太长。我军来回奔波，疲于应敌，又不服当地水土，病伤无数。长久拖下去，无需司徒青鸾出手，自己便会把自己拖死。”这些顾虑是太子在奏本上所言，既然祁凤不愿意看，倒不如她直白的告诉他。
　　大嫂未上过战场，这些话应该是大哥想说的吧。
　　他醒来之后，虽然十分关心战场上的情况，每日都翻看军报，却是一条计策都未曾提过。
　　“你是否还在顾虑司徒丹凰？”
　　被说破心思，祁凤一时无话。
　　“她以议和一事诓你，又伤了你，你还想护着她？”旁人不知道，可祁凤的伤口还有青旭他们捡回来的那袖箭，那是她亲手做的，再熟悉不过。祁凤亲自来找她，说是做了送给丹凰。他这伤是谁下的手已经十分明显了。
　　祁凤醒来后第一件事情就是吩咐青旭去查丹凰的下落。青旭以为他是想把丹凰抓回来，却不想却是让他却确认她平安与否。
　　“设伏之事，应该不是她的计划。”
　　“设伏之事不是，可是射伤王爷呢，众目睽睽之下——”
　　祁凤当时确实有点懵，他弄不明白，丹凰为什么要射自己，即便是他身处困境都从来没有怀疑过是她在背后动的手。
　　他倒下去时还没想明白，他问为什么？
　　他是真的不懂。
　　而后他醒来，仔仔细细的回忆那日的事情，想起了当时青鸾是背对着丹凰的，那一箭，大概是意外。
　　以他对丹凰的了解，她不是那样的人，再加上，这战事开始后，齐国一直按兵不动，真如丹凰所言，不参合这场战事，她是真的劝退了齐兵，若是真的一开始，丹凰就在骗他，那为什么要劝齐兵退兵，这不是自损一臂吗？
　　“丹凰的事情我相信有误会在其中。我会派人找到她，问清楚缘由。至于眼下这仗——”祁凤此刻还有些犹豫不决，他是有一些关于战事的想法，也有自信若按照这法子去做，虽不能说立时就打垮青鸾，但绝对能让梁军元气大伤。只是他本意里并不想打这场仗，若真的用了全力，那结果必然再不可挽回。
　　“眼下这战事已没有后退的可能了，即便是我们让步，你以为司徒青鸾会善罢甘休吗？你如今还想着避开这场战事，可即便你避开了，那站在你那身前的太子，还有那千千万万的将士呢？他们还能避开吗？”梁簌知道他的顾虑，他醒后虽然一直都关心着前方战报，却也只是看着，未曾提过任何意见。而他受伤的前因后果她也听军中的诸位将士提起过。
　　“妇人之仁只会让死伤更多，这点你应该比我更明白。”
　　他明白，就是因为明白，所以才迟迟犹豫不愿开战，战事一起，由得了他们说开始，却由不得他们说结束。
　　祁凤看向青旭，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帮我拿纸笔过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