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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疑云 ...

  •   沈安上辈子没什么跟异性交往的经验,除了老妈,就只在幼儿园期间牵过女同学的手。猝不及防被一个大姑娘上赶着调戏,虽然平素小黄文和荤段子没少看,到底缺乏实战经验,脸皮厚度修炼不足,这会着实有几分脸红心跳的尴尬。

      沈安一尴尬,就下意识要去推眼镜,手举到一半才想起来自己已经不是小四眼了,只得手势一改,做了个拢发于耳后的动作。

      他以前是短发,现在突然长发及腰,还没能完全习惯,力道使得太猛,一下把头发撩飞,溅了大姑娘一脸水。

      饶是爱笑如沈安,此时也笑得不那么自然了,他脑子里不知道哪根筋打错,胡乱说道:“姑娘过誉了。我是一颗新摘的藕,露水没晾干,溅着您了,真是抱歉。”

      假冷美人擦干脸,也没生气,挑了挑右眉:“在下姓姚名冰清,平生最爱俊俏小郎君,不知可否与您交个朋友?”

      沈安把另一侧的长发也拢到耳后,这次分寸掌握得恰到好处,拢出了一股玉树临风的君子气,他落落大方道:“免贵姓沈名安,沈安。交朋友自然是欢迎的,待我先换身衣服。”

      他把头发束好,换掉那身不检点的敞襟浴袍,举手投足间自有一股气度不凡的优雅,姚冰清面上八风不动,心口却是一跳,再开口时竟然端庄了许多:“看沈公子您面生,可是新上任的堂主?”

      沈安道:“正是。不才心余力拙,全靠沈长老提拔。”

      姚冰清又问:“公子与沈长老同姓,可是有什么渊源?”

      沈安答:“父母早亡,流浪街头,为沈长老所收养,养育之恩无以为报,便从了长老的姓。”

      这两个美人坐于温泉边的长凳之上,在朦胧的蒸气里你问我答,相视而笑,端的是好一对谦谦君子、窈窕淑女。由于画面太过美好,来传话的小侍女一时都看呆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耳根泛起了红晕:“姚长老,沈堂主,晚宴即将开始,教主请您前往兰芷厅。”

      听闻“长老”二字,沈安略感惊讶:看姚冰清年纪轻轻,本以为是位堂主,没想到她竟然就是那位半年前新上任的年轻长老。

      四大长老曾经是个中老年天团,清一色的花白头发皱纹脸,直到前一任无情水长老病故,才迎来了注入新鲜血液的机会。
      为了得到空缺的长老位置,无情水一堂和二堂的两位堂主在先代长老弥留之际就展开了好一番针尖对麦芒的明争暗斗,可他们没想到的是,长老居然在遗书里推荐自己名不见经传的女儿来做接班人,给两位堂主又添了个竞争对手。
      三位种子选手在教主面前进行了一场公平公正公开的竞争,结果相当出人意料 :最不起眼的年轻姑娘居然是最有本事的。

      姚长老上任之初,谣传她用美色勾引教主,走了后门上位的流言蜚语铺天盖地,但在她带领无情水的门人高效率地每月都研究出一份新药方以后,就只有两位竞选失败的堂主和他们的死忠粉还在酸溜溜地嚼舌根了。

      从北湖前往开设晚宴的兰芷厅需要乘船,岸边泊着型号各异的船只,姚长老挽着沈安的手臂进了双人小舟的船舱。

      兰芷厅像一座芳岛,建在宇深湖中央,南部连着长龙卧波的木桥,东西北三边都修有码头,整座楼阁由四根双人合抱粗细的石柱支撑,像个腾云驾雾的仙子一样跃然于水面之上。正门上方,悬着一块檀香木制的金边匾额,上书“岸芷汀兰”四字,笔力遒劲,入木三分,是教主本人的墨宝。

      兰芷厅的一楼里已经坐满了门人和弟子,桌上的鲜果美食、佳肴琼浆数不胜数,好一派繁华热闹的盛景。二楼的布局有点像是剧院,中心与一楼相通,四周围着一圈雅间。沈安和姚冰清进到东侧靠北的第三个隔间里,正好能看清端坐于正北席位上的教主。

      无极教教主,当今天下最强门派的掌门人,姓曾,名四夕。

      曾教主生了一副英俊的五官,额前搭着一撮自来卷的刘海,灵活而不轻佻。他有一对长得很正的酒窝,一笑起来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亲和感。曾四夕看起来年纪很轻,却又有种成熟稳重的气质,一件款式简约的淡黄色圆领袍衫生生被他穿出了九五之尊的气势。

      曾教主斟酒起身,举杯面向众人:“诸君,晚好。”
      他武功修为出众,人望极高,金口一开,刚才还闹哄哄的门人弟子们瞬间就安静如鸡,所有人都睁圆了眼睛注视着教主,用目光给他打了一圈聚光灯。

      曾教主温润地一笑,继续说道:“这次召集大家前来,是为了恭祝四位青年才俊荣升堂主之位。无极教成立不过短短十五载,就能在江湖中独占鳌头,门客遍及天下,这全要仰仗各位的鼎力相助。大家远道而来,奔波辛苦,今日我们不谈正事,就在这兰芷厅内好好摆一桌酒宴,给各位接风洗尘!”

      众门人弟子的欢呼声响彻云霄,沈安的酒杯都被震得微微发颤。姚长老塞给他一串葡萄,自己拿起酒壶直接把酒倒进口中,杯子都不用,一楼的宾客们更是觥筹交错,鸡腿猪头满天飞。
      在一片群魔乱舞中,教主预备的歌娘舞女们迈着婀娜多姿的小步,前来给大家助兴了。

      兰芷厅一楼的地板中央,有一块琉璃打造的高台,晶莹剔透,能看清台下波光潋滟的湖水。台下的湖水里,有人撒了一把特制的鱼食,引来好大一群白光耀眼的净鱼,把琉璃台照了个通透;台上的舞女和着歌声翩翩起舞,袅娜的腰肢和手臂被白光映得好似象牙。

      沈安嚼着葡萄,津津有味地看一位美人艺高胆大地抓紧吊在半空的红绸,表演空中舞蹈。

      沈安以前是个恐高症,每次看马戏都只敢看动物表演的部分,不敢细瞅那些空中飞人啊吊环啊一类的高空杂技,现在换了身体,没有病痛作祟,才发现杂技真是门精彩有趣的表演。他看得入迷,没注意到姚冰清偷偷把葡萄换成了榛子,抓起一颗丢进嘴里,毫无防备地用力一嚼,差点没把一口又齐又白的好牙给咯碎了。

      沈安“噗”的一口喷了榛子,捂脸皱眉,一脸的委屈巴巴。

      姚冰清秀眉一挑,哂笑一声:“怎么,你眼神都快粘人家姑娘身上了,我好心帮你把持住,还不快谢谢我?”她酒喝得有点多,早把装淑女的事忘到宇深湖底去了,又开始满嘴插科打诨。
      她痞气十足地把脚伸到桌子上,唇间叼了一根牙签,说话时声音有点含混,透着一股缱绻的味道:“偷偷给你透个信儿,明天教主不光要正式任命你们四个新堂主,还要给你们之间来一场竞赛,首席有奖哦”,姚长老嘴角疯狂上扬,笑出一脸邪气:“你要是肯给姐姐点好处,我就教你个所向披靡的法子。”

      这事沈安其实已经知道了,而且知道的比姚长老说的还详细。
      虽然曾教主起了竞赛的主意以后,为了制造惊喜,要求长老们保守秘密,但四大长老为了给自己长脸,都多多少少向新人堂主们透露了一些,让他们提前做好准备,即使拿不了首席,也要把组织的本事好好展示一番。沈长老虽然嘴巴有毛,口风依然十分不严,不仅把竞赛的事说了,连奖品为何物这种细节也一并抖了出来。

      教主为胜利者准备的赏赐颇为丰厚:只要是轩邈阁里有的宝物,可以随便挑一件!

      沈安不是争强好胜的人,却不能不对这奖赏心动,他早就看上教主专用的那尊白玉盏了。沈美男琢磨着姚流氓的口味,又在心理掂量一番自己的身价,毫无风骨地接受了利诱:“好说,姚长老想要什么尽管开口。”

      “嗯,我想想”,姚冰清用挑选商品的眼神打量着沈安:“……月底休息日,陪我逛一天街吧。”
      她虽然性情奔放,但到底还是个年轻的黄花大闺女,调戏归调戏,等落到实际上,也不敢玩儿得太过火。

      沈安所在的无烬火不比别的组织,弟子们要潜心修炼,堂主也连带着整日坐镇山庄,每个月只有月底两天放假可以外出。一天用来看望空巢老人沈承权,一天用来陪姚冰清,沈安这个月的自由活动算是吹了,不过如果能得到白玉盏,这也不算是多大的损失。

      沈安一高兴,就开始得意忘形,倒了一杯酒,豪气万千地一饮而尽,结果被辣得一口呛了出来。他一边咳嗽一边惊奇,自己不是已经换了身体吗?为什么没继承来无名孤儿的好酒量?

      姚冰清这回长了经验,身形灵活地一闪,避免了再次被“露水”溅到的惨状。沈莲蓬的露水天女散花,全喷在她身后的一块棉布帘子上。在隔间外侍奉的侍女应声进来,动作麻利地收拾好这两个现世宝作出来的一片狼藉,把脏帘子撤走了。

      沈安本以为那帘子是个假窗户的装饰,后面什么都没有,却没想到其实别有洞天。
      帘子后面有一个水晶制成的长方形箱子,嵌在墙上,里面装着一尊做工精美的人体雕像。那雕像雕的是一个七八岁左右的漂亮男孩,高鼻梁,长睫毛,唇角微扬,像是含着浅浅的笑意。
      这雕像赤身裸体,从头发丝到脚趾尖,每一处细节都堪称完美,若不是它由翡翠雕成,通体碧绿,沈安简直要怀疑这不是一尊石头雕像,而是一具有血有肉的孩子标本了。
      那孩子双手叠放在胸前,头向上仰着,腋下有两根极细的丝线把他吊在半空。水晶箱子的底部刻有四个金色小字:飞向光明。这名字也是挺有韵味的,只是沈安瞧那男孩的表情,没看出光明来,到觉得有点像“飞向高潮”,真是污人眼里出低俗。

      曾教主体谅大伙舟车劳顿,早早散了宴席,带着长老和堂主们渡湖休息去了,南湖这帮精力旺盛的夜猫子却完全没有要睡觉的意思。无终雨的商人带来了好多有趣的玩意,众门人弟子在南湖两座院落中间开了个夜市,大有要玩个通宵的意思。

      今夜的轩邈阁像个红白分明的鸳鸯锅,北湖是夜深人静,南湖是灯红酒绿。

      害羞的月亮把湖面当作镜子,孤月自赏,却还要时不时地往云朵后面藏一藏,怕被人发现似的。宇深湖的水面随风荡漾,波光粼粼,模糊了月儿的容颜。
      南湖的夜市还没散场,北湖这边也有人不安分起来。一个脚步轻快的高个悄悄来到岸边,划船过了湖。

      沈安把船停在兰芷厅的码头边,又回到了晚宴时待过的那个隔间里。姚冰清约他在这里见面,要给他能在竞赛中取胜的秘密武器。

      兰芷厅内的狼藉已经被收拾干净,烛台都熄了,屋里点缀着细碎的月光;二楼的小隔间里燃起了熏香,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清冽的檀香味道。姚冰清还没来,沈安拖着脸等她,没什么事可做,便又打量起那尊翡翠雕像来。

      虽然能工巧匠的本事远远超出他这种手残的想象力,但沈安还是觉得雕像的睫毛逼真过分了。他大学期间上过一门选修课,叫做宝玉石鉴赏,课中讲过“解理”这一概念。
      解理是许多宝石都有的特性,指宝石受到外力撞击后,会沿着固定的纹路裂开。这尊翡翠雕像的睫毛很长很细,每根直径都在半毫米以下,而且根根整齐分明,不存在睫毛搭在一起互相借力的情况。
      细致到这种程度的雕刻,不是手艺好就能够做到的,而是在理论上根本不可能实现。因为翡翠解理的性质,所以细到一定程度时会不可避免地断开,这不是手轻手重的问题,手再轻也没用。

      沈安突然找回了一种学生时代抠难题的兴致,跟这几根睫毛杠上了,非要找出一个合理的解释不可。他略一思索,觉得如果手艺够细,把断掉的睫毛用胶粘回去也不是不可能。于是他从柜子里摸了一根蜡烛,把雕像的脸部照亮,仔细检查睫毛中间有没有修复的痕迹。

      用光一照,断面还没查出来,沈安又发现了新的疑点:寻常翡翠应该是半透明的,但这雕像却一点也不透光。
      沈安眉头一皱,怀疑自己从一开始就看走了眼,难道这根本不是翡翠,而是一块绿泥巴塑像吗?

      蜡烛点燃有一会了,灯芯没剪,火苗开始不规律地跳动,不知是不是光线不稳的原因,沈安竟然看到那雕像的睫毛抖了一下!

      卧槽什么情况!?

      沈安惊疑不定地盯着雕像,脑子里光速闪过一系列的恐怖片镜头,越看越觉得那雕像笑得渗人。就在这时,一只手突然搭上了他的肩头。

  •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第三更~
    周日再见啦~(如果那时候审核通过了的话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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