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4、第 4 章 ...
-
今日下了雨,所以不少人都耽误在了路上。这已经到了上班的时辰,却还有一半的人没有来。
肖亭站在窗前,看着外面细密的雨帘,知道今日想要巡查镇魔塔进度的计划是要推迟了。
自从那日镇魔大阵被毁,在京都内蠢蠢欲动的魔族似乎也沉寂了下去,未再有妖魔伤人的事情发生。
肖亭却知道,这绝对不是结束。
只要镇魔塔一日未建好,就一日不能放松。
“阿亭,怎么站在窗边,感冒了可怎么好”,一个女人大步走了进来,脱下身上的外衣,想要给他披上。
肖亭退后了一步,低着头,恭敬的说道“雅王”
“阿亭,我说过的,你可以叫我兴雅”,女人举着衣服,面露委屈。
肖亭诧异的看了她一眼,这种闺阁男子才会露出的表情,放在一朝亲王的脸上,甚是违和。
他不知道雅亲王的那些夫侍们是如何感受,反正他是适应无能的。
更何况,一想到那个害死肖茯苓的男人还在雅亲王府,成日与眼前这个女人打情骂俏,肖亭就觉得她这个表情极为恶心,血腥气又涌了上来。
但是他现在还不能表露出来。
即使有皇帝重视,目前想要顺利修成镇魔塔,还是离不开肖兴雅的帮助。
他一定要修成镇魔塔。
肖兴雅的自我治愈能力极强,很快就又振奋了起来,兴冲冲的将带来的纸包打开,献宝似的托到肖亭的面前。
“阿亭你尝尝看,我在麻子巷发现的点心铺,还热着呢”
肖亭推辞不过,只能拣了一个尝尝,味道确实不错。
“阿亭你喜欢吃红豆沙的呀!我听这家老板的儿子说,他家的红豆沙,是东街一片做的最好的”
不,不是他爱吃红豆沙。
“妻主喜欢吃”,他淡淡的回到。
肖兴雅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
肖亭并不善厨艺。
好吧,虽然这听起来有些丢人,但是他确实是下个面条都会做成一滩面糊的笨蛋。
在他还是陈家小公子的时候,奶爹就为此伤透了脑筋。
后来他成了肖茯苓的侍从,学琴棋书画,学经史子集……除了凌云道的法术与武功外,肖茯苓学什么,他就学什么。
——就更是没有学过厨艺。
幸好凌云道的老道长爱吃,给那傀儡人偶点亮了做饭技能,否则他和肖茯苓两个人,能在山上饿死。
至于为何没有学武……
倒不是肖茯苓看不上男子习武,而是当年那场动荡后,他虽然治好了伤,但终究是损了根本,生活上与他人无异,可像是习武这样剧烈的活动,却是做不了了。
他自己没什么感想,倒是肖茯苓颇有些不甘心。
当时拽着老道长打理的整整齐齐的银发,不高兴的闹腾了很久。
可不甘心不高兴也只能放下,毕竟凌云道的老道长道法高超,医术也是一流,甚至超过宫内的御医。她既然这样说,那就无可挽回。
“阿亭不要担心,不习武就算了,日后有我在你身边,谁敢欺负你”,肖茯苓嘴里叼着刚刚出炉的红豆糕,笑眯眯的安慰他。
——她的脾气就像是夏日的雨,来得快去的也快。想要哄好她,有份好吃的就足够了。
他点点头。虽然一个下人让主子保护,听起来就不像话,可是这话听起来太美好,他都不忍心反驳。
因为这个‘日后’,期许了一个无尽头的未来,让他忍不住畅想奢望。
她确实护着他,多多少少也爱欺负他,就像是没长大的小孩子,有一种‘我的人只有我自己能欺负’的蛮横。
回到京都,他的身份是她身边的侍从,甚至都算不上夫侍,连句‘妻主’都不配开口。
而茯苓郡主却是整个京都男儿向往的良人。
大多数人没将他看在眼里,也有少数人看他极不顺眼。
四月春色正好,一群贵族子弟踏春赏花,肖茯苓也在受邀之列。她性格放荡不羁,风趣幽默,是宴席中极受欢迎的人。
曲水流觞,丝竹管弦,宴饮之乐非寥寥文字可述。
肖亭陪侍在她身后,为她斟酒配菜。
席间一个纨绔贵女多喝了两杯,拿男子玩笑取乐,说着说着,便看到了他的身上。
“郡主在孤灵峰过得实在是清苦了些”,纨绔先是叹了口气“身边就只有这样一个姿色平平的小侍,少了多少欢愉”
肖茯苓低头吃菜,并未接话,还拍了拍肖亭的手,让他给自己又斟了一杯酒。
纨绔见肖茯苓未有反应,胆子越发大了起来,荤/话越说越没边“还是说,这小子床榻间有什么特别的本事?我听说这种长相不好,身子骨却抗造,调/教好了,持久度耐力都比一般男子要好,什么花样都玩得起,是不是这样才伺候的郡主舒舒服服,回了京都也舍不得换了他?”
说着,她把自己身边两个娇花软玉般的年轻男子推向了肖茯苓“郡主要不要与我换换?我这两个可是西边来的双生子,心理感应有趣的很,也让我试试你的小侍的绝活”
侍从都是贱籍奴隶出身,算不得人,亲贵中也流行交换小侍玩弄的风气,甚至算得上一种风流的风尚。
所以这个纨绔说话的时候,席间也没有人觉得不妥,甚至还嬉笑起来。
下一刻,肖茯苓酒杯里满满的酒水,就全都洒在了这个纨绔的脸上。
肖茯苓一句话不说,就在众人反应过来之前,一把将纨绔扔到了地上,冷着眉目,拳拳到肉冲着她脸、肚子、腰腹打去。
她练武,本就比一般人力气大,又专门挑疼的地方打,只把这个娇生惯养的纨绔打的鬼哭狼嚎。
——场面一时间乱作一团。
尖叫的,求饶的,劝架的,什么声音都有。
有人想将她们分开,可一来身份大多不如肖茯苓尊贵,二来她气势冲冲的样子太过吓人,所以都不敢上手。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肖茯苓把这个纨绔揍得翻了白眼,才一甩辫子,利落的把她扔到一边,像是扔了什么垃圾似的,满脸嫌恶的站了起来。
“阿亭”,肖茯苓也不看别人,一张脸端的高傲冷漠,声音都冷傲的不可接近。
肖亭本来在发呆,听到她的声音,下意识的看了过去。
见她伸着手,肖亭身体比脑子反应快,已经把帕子递了过去。
肖茯苓满意的接过,仔仔细细的擦了擦手,才又回身落座,环顾了一圈发呆的众人,忽的又露出一个亲和力十足的笑“都站着做什么,坐下来继续吃酒呀”
她变脸变得太快,没人反映的过来,只得傻愣愣的按照她的吩咐一个个坐下了。
“哎呀,酒杯怎么空了,阿亭,斟酒”,肖茯苓笑嘻嘻的说道。
肖亭提着酒壶,先给她空了的酒杯斟满,随后围着圆桌绕了一圈,给每个人的酒杯都斟上了酒。
这回别说取笑的声音了,这群人看都不敢多看他一眼。
接下来,所有人就像是忘记了倒在地上爬不起来的纨绔一样,继续该吃吃,该喝喝,直到肖茯苓一个人把最后一个人灌趴下,宴席才彻底结束了。
回去的马车上,肖茯苓霸道的霸占了肖亭的两条腿,闭着眼睛,哼着小曲,时不时地往他的小腹拱上一拱,蹭上一蹭。
肖亭手里捏着她的一缕发丝和银色的发带,抿着唇,想了许久,问道“若是她们上奏弹劾你怎么办?”
“弹劾我什么?”,肖茯苓眼睛都没睁,懒洋洋地问。
“纵情声色,胡作非为”
肖茯苓‘噗’的笑了,伸手搂住了他的腰“你说的是弹劾我,还是弹劾她们啊”
“……主子不必为了我,大动肝火”,肖亭低沉的说。
听到这,肖茯苓终于睁开了眼看他,也拽了他一缕头发,意识他俯下头。
肖亭疑惑的顺着她的动作弯了下去,肖茯苓身子微微一抬,张口就在他的嘴唇上咬了一下。
“唔……”
他吓了一跳,下意识想退,却被她揪着头发,又是痛了一下。
肖茯苓见状坏笑了一下,松开手,又把眼睛闭上了。
——
方远伯曾锡的嫡女曾尹被人打死了。
还是为了一个说起来很不光彩的原因——与今年的武举人争抢一个卖身葬母的年轻男子,因此发生了纷争,被对方错手打死。
曾尹是曾姚的嫡亲姐姐,两人生父早逝,相依为命长大。听到这个消息,曾姚当即就晕了过去。
当他醒来,有两个消息在等着他。
第一,是他怀孕了。
第二,朝堂上有人求情,说是武举人先买下了那个男子,后来是曾尹蛮横不讲理,硬要抢人,还命令手下先动的手,武举人出于自我防卫,才失手打死了曾尹,武举人并没有过错。最后武举人也没有被判死刑,而是打了两百大板,夺了举人身份,遣返回乡。
而那个为武举人求情,并且拿出了切实人证的人,就是他曾姚的妻主,雅王肖兴雅。
——“姚姚,我知道你心里难受,但是你也不要无理取闹,是曾尹动手在先。而且我已经听敏儿说了,你姐姐已经骚扰他很久了,他母亲就是被你姐姐逼死,他才落到卖身葬母的地步的。我早就说过,方远伯应该好好管管曾尹,少让她仗着身份胡作非为,这些年她欺负过的无辜男儿还少了么,只不过这次绍方身上有功夫,否则死的还不一定是谁”
——“别开玩笑了,现在都是什么年岁,哪里还流行陪葬这么残忍的手段。再说敏儿又为何要给曾尹陪葬,他才是真正的受害者啊”
——“还不是绍方被夺了武举的身份,怕返乡途中被你们方远伯府报复,护不住敏儿,才将他托付给我照顾。你若是真心为了你娘亲好,就劝劝她,不要再和绍方过不去……曾尹的悲剧,说到底,还是方远伯给惯出来的……”
曾姚躺在床上,看着锦绣幔帐,流了一夜的眼泪。
耳边回响着肖兴雅的话,而眼前闪现的,却是后院那些男子或是看好戏,或是嘲讽的眼神。
——对,还有那个贱/人,魏敏儿,看向肖兴雅时那满含春色的目光,傻子都看得出来是什么意思。
姐姐丧命,那么方远伯的爵位定是要落在二爹的女儿头上,他和姐姐自幼与那几个姐妹不睦,无论是谁继承了伯府,都不会是他的后盾。
雅王府内尊卑不分,他这个王夫本就没什么地位可言,便是爽儿……若是韩书和秦软语的孩子生下来,爽儿的地位也不保。
还有一个随时会给王府带来灭顶之灾的半魔。
更何况……
曾姚想起那日在书房里看到的那封肖兴雅写了一半的奏折。
他狠狠地闭了闭眼,手覆上了还未显怀的肚子。
曙光照亮了雅王王夫的房间,曾姚坐了起来,唤道“来人,准备纸笔”
他要见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