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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never和eve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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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瞅,你们瞅,谁回来了。”
烧烤摊上,竹签子七零八落,一次性塑料杯到处都是,满桌子的杯盘狼藉。
众人闻声抬头,看到空若无人的街道上,安橼独自走着……人群中传来窃窃私语:
“估计碰壁了吧,这么低沉”
“估计看到什么不该看到的了。”
“人都来了,别说了。”
……
“你们瞧,后面还有一个……”詹洛冯也无精打采地走着。
“不会吧,没道理两个人都碰壁啊。”
“对啊,要说前面安橼难过,那后面呆鹅应该开心才是啊,怎么可能两个人都哭丧着脸。”
“真是奇怪,难道艺设那个会魔法?”
“好晚了,不如叫他们来吃饭。”
……
“安橼,要来吃饭吗?”
安橼闻声,准备招手拒绝。
人群中同时有人呼喝:“洛冯!过来坐。”詹洛冯愣住,可能是刚刚作出了巨大让步,心里感到委屈,这会儿有人搭理自己,便觉得也能打发一下低落的心情。就一反常态地,回应了一个字:“哦。”于是就趿拉着脚步,过去坐下了。
安橼此时,将本用来拒绝的手收回,也朝人群里走了过去。
人群中,有人小声交流着:
“擒贼先擒王。”
“手段高明,佩服佩服。”
……
两人落座,詹洛冯看着油腻腻的烧烤,懒得动筷子。
众人早知道她是这样一副德行,也懒得劝她,反正这个家伙就是这样,拧巴,要知道后来,等到毕业的时候,詹洛冯非常后悔,当年没好好跟班上同学吃几顿饭,她明明对班上同学很有感情。
大家给詹洛冯拿来新杯子,倒了菠萝啤,詹洛冯面带鄙视地看了一眼这个3度的菠萝汽水。
叶疏妍问过安橼后,给她倒上了饮料。
詹洛冯和安橼各怀心事,都没什么心情吃东西,只是坐在各自的位置上,隔着几个人远远地坐着。
饭局也接近尾声,一般这个时候,大家虽然都吃不进去什么了,但还是玩心未尽,不想离开。
有人提议,搞热气氛,不如一起来玩点什么。
经常有奇怪点子的波哥提议:
“不如玩,ever和never吧。”
黄胖回应:“什么玩意儿,怎么玩。”
波哥微微一笑:“听我给你们讲嘛。
每个人伸出一只手,把五根手指竖起来。然后围着桌子按照顺时针转,一个接一个的开始说ever或never。
比如现在临到我说了,我就要选说ever或者never。
当我选ever的时候,我就要说我曾经做过的一件事,比如我曾经吃过屎,那么只有也曾经吃过屎的人,才能继续竖起五根手指;不然的话,你没吃过屎,就得倒下一根手指。
当我选never的时候,我就要说我从来没做过的一件事,比如我从没吃过屎,那么只有也没吃过屎的人才能继续竖起五根手指;不然的话,你吃过屎,就得倒下一根手指。
然后,谁手指倒下,谁就喝酒。如果一个人都不倒,那就发言者喝酒。”
秦东浩:“你怎么逮着屎不放?”
波哥摆摆手:“诶,大道至简!大象无形!大雅若俗!”
黄胖:“哦,就是不管你说啥,谁跟你不一样,谁就喝酒;要全都跟你一样,就你一人喝酒。”
波哥:“对,就是这样。”
秦东浩:“那谁怕谁,玩吧。”
黄胖:“玩玩,来玩。”
……
秦东浩拍了一下詹洛冯的肩膀
詹洛冯迷迷糊糊地表态:“哦,好啊。”
波哥是这个游戏的发起者,于是开始发言:“那就先从我开始吧,我选ever,我曾经……”
还没等他说完,黄胖看热闹不嫌事大,起哄:“不要太素吧,反正都是自己人,不要说一些我曾经近视过,我曾经数学考过一百分这种,不疼也不痒的吧,要来玩就来玩劲爆的。”
波哥挠挠头:“你想多劲爆?”
黄胖还没想出来……
波哥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起哄的也是你,想不出来的也是你,这样吧,有意思点,今晚上咱们就玩感情主题吧。”
人类总是对八卦有着非比寻常的热情。
黄胖:“可以。”
波哥礼貌的问问在座的女生:“大家觉得怎么样。”
女生们点头点得更起劲……
秦东浩:“我看行。”
波哥清了一清嗓子,开口道:“秦东浩,你看行,行什么行,算了就从你开始了。”
秦东浩:“为什么又从我开始了?”
波哥不耐烦:“哎呀,我刚刚一口气说了两个。”
秦东浩:“说屎的那也算说??”
隔壁邻桌,阿叔不满:“年轻人,大家都吃饭呢,说什么屎来屎去的?!”
秦东浩扭头,抱手:“叔叔对不起啊。”
道完歉后,转即扭过来对着大家:“那就我先说吧”
秦东浩:“我曾经…曾经…喜欢过,坐在这个桌子上的人。”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叶疏言,也不带闪躲的。
甚至像一段赤裸裸的告白。
叶疏妍被他盯着,感到很紧张,脸红窘迫。
众人甚至用膝盖猜都知道了,秦东浩,一个耿直到把暗恋,靠一己之力扭转成告白的男人。
波哥恨铁不成钢地想着:“有必要这么明显吗?”
可是,那边一隅,安橼的手指,莫名收回了一根……
众人察觉到安橼的动作,马上心知肚明,安橼喜欢的,坐在桌子上的这个人是谁。还能有谁,不就是那个呆头鹅。
詹洛冯眼见安橼不动声色地收回一根手指,联想到她平日冷冷清清,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却在此刻,居然暗恋班上的人。
她抬起头来,想到下午路过烧烤摊时听到的“呆头鹅”,不免好奇心涌起。
詹洛冯悄悄抬头,她要八卦,但又不能让人瞧出来。她悄悄地,仔仔细细地把自己从左到右的男生端详了一遍,黄胖,秦东浩,波哥,小南……她仔细地观察着这群男生里面到底谁最呆!心里觉得十分有趣,不断想着:“哈哈,让我看看你们里面,到底谁是那个呆头鹅。”
众人倒像是看戏似的,看詹洛冯浑然不知的样子。
詹洛冯越想越觉得好笑,安橼暗恋别人,就像和尚开荤一样,她有点儿控制不住,甚至低头笑了出来。
等抬头时,却看见周围几个男生在看自己。
她清清嗓子,装作什么没有发生的样子,问道:“怎么,到我了吗?”
波哥沉重的摇摇头,恨铁不成钢地继续说道:“不该你,不该是你!”
詹洛冯继续说着:“那就继续咯。”
………
………
安橼从2015年的往事中回神过来。她望着手机屏幕,是2013年9月份。
自己现在居然坐在詹洛冯的客厅里,回忆着“两年后”的事情,她不禁感到世事奇妙。
想到刚刚詹洛冯嬉皮笑脸问自己的“那给我讲讲嘛。”
她便不得不想起2015年,那些湘西的往事,也不得不回忆起自己在河边,在圆桌上,看到的听到的东西,尤其是詹洛冯前世的傻样。
此刻她心情有些不快,不想跟詹洛冯讲,自己是怎么和梁亭认识的了。
詹洛冯见安橼坐在沙发里,若有所思的姿态,却一言不发。便上前去,询问者:“怎么啦,怎么不回答我问题呀。”
安橼抬头见她过来,于是开口:“在湘西的事情,还记得吗?”
詹洛冯回忆起来,喃喃道:“啊,记得呢,我记得我们住在一起。”
安橼:“我不指这。”
詹洛冯:“啊,我也知道,那个时候我们还不熟,相敬如宾。”
安橼:“成语用错了。相敬如宾是指夫妻。”
詹洛冯:“你指什么呢?”
安橼想了一会儿,淡然开口:“黄胖,秦东浩,波哥,小南……有谁让你觉得最可疑吗?”
詹洛冯想到那晚的烧烤摊,不禁心里一紧。
她绕过茶几,径直走到安橼面前,在她身边坐了下来。
安橼仔细观察着她的动向,见她安分坐下,不知道要干什么。
詹洛冯轻轻将安橼的右手握在手中,捏着,抬到自己脑袋前,轻轻碰了一下。
安橼:“这是做什么,挨打谢罪吗,未必力道太轻了点。”
詹洛冯微笑,又握着她的手,再次将自己的脑门碰了一下,说道:
“这个人,最可疑了。”
安橼心里的不快情绪也像一下子烟消云散了一般,向她讲道自己和梁亭是怎么认识的。
前世,安橼见到詹洛冯和江琳的关系后,整日心情复杂,总是一个人在河边写生。但因为那个联合培养计划,她被分到了梁亭做老师。
于是梁亭整日带着自己写生画画,两个人,一个活泼不羁,一个沉稳冷淡,看起来大相径庭,但由于对色彩有着差不多的见解,很容易聊到一起去。
那段时间,梁亭觉得安橼的画里面有愁绪,于是,询问她,安橼在她的一再询问下,实在难以相瞒。
梁亭平日里遇到喜欢的男生,只会主动出击,于是老是鼓励安橼干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不公开就是没在一起咯!你管她们的!去啊!冲啊!”
安橼总是回答:“不用不用……”
詹洛冯听到这里,疑问:“你不是说,你和她有两次交集。”
安橼:“是,两次,而且我没想到,她居然认识江琳。”
詹洛冯:“她?和江琳认识?”
安橼:“她知道你喜欢的是江琳后,说了句……”
安橼想到了前世,当日梁亭坐在自己身旁,在大太阳底下使劲地挥挥手,劝道:“算了,咱们算了,你也别喜欢这个詹洛冯了,能跟江琳在一起的人都脑子有毛病。
詹洛冯追问:“她说了句什么?”
安橼:“……她说你很特别……”
詹洛冯:“哦。那她怎么和江琳认识的”
安橼:“她是江琳小学,初中,高中同学。后来大学,她和江琳是班里唯二两个在江城上学的人。”
詹洛冯:“那她很了解江琳?”
安橼:“可以说,从一定程度上来说,江琳怕她。”
安橼想起前世,第一次因为江琳与梁亭的交集。
那年在河岸边,江琳眼见安橼落单,走了过去,那么多地方不坐,却偏偏选择坐在她的身旁,掏出画板,给画桶灌上水,准备开始和安橼一起画画了。
江琳看向安橼,刚欲开口,却瞧见远处悠悠走来了一个身影,那是最了解她过去的人,梁亭。
安橼也深感不妙,怕江琳要说出什么奇怪的话来,可下一秒,却看见江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收拾好所有东西,离开地迅速,东西收拾的干干净净。
直到梁亭坐下:“哼,那个是我老熟人了,真是的,又不会吃了她,怕得跟什么似的。”
梁亭那日曾问安橼,需不需要了解什么关于江琳的过去,这样也好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詹洛冯听罢,赶忙问道:“你当时呢,问了什么?”
安橼:“我什么都没问。”
詹洛冯:“什么都不问?”
那日,梁亭也是问她:“你为什么什么都不问?”
当日的安橼,只是淡漠地说着:“都成定局了,还有什么好问的,我尊重洛冯的选择。”
詹洛冯听到这里,有些愧疚。
安橼继续说道:“还有第二次交集,我却去主动问了。”
詹洛冯:“这次又是为什么?”
前世,距离湘西写生时隔18年后,人到中年,38岁,已经在版画界颇具影响力的梁亭,面对美国归来的安橼,疑惑的问道:“当年在湘西你不想知道她的往事,但这次又是为什么?”
安橼:“她这次,让洛冯无家可归,倾家荡产了。”
梁亭:“我当年就跟你说过,能跟江琳在一起的人都脑子有毛病,詹洛冯到如今,也是活该,你又何必惹这趟麻烦呢。”
安橼:“她在同学面前,把洛冯的行踪,整理成脏帖子,让全天下人都知道,我想知道她的以前,我想,让她不要再逼洛冯了。”
梁亭叹道:“你要拿她的过去威胁她?你以前可最讨厌这样。”
安橼:“可我,想保护她……”
詹洛冯听罢,不禁一阵唏嘘。开口准备说什么,却又迟疑……
安橼见状,只说道:“可别想追问梁亭都跟我讲了什么,前世的事情都在前世埋起来了,我可不会透露一个字给你。”
詹洛冯不禁嘴角露出浅笑,她想,这一点,自己和安橼是有相同点的。她今生删掉了江琳的隐秘视频,安橼也不愿将江琳的一个字透露出来。
但是,自己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从来不介意拿别人的黑料去做对抵的筹码,可是安橼不同,安橼介意啊。如此清高的她,居然为了保护自己,去用一种自己根本不会选择的方式,来试着保护自己。
詹洛冯开口:“我才不问。”
安橼也不再开口。
夜色渐深,詹洛冯凑到安橼的脸侧,嗅着空气里的味道。
安橼闭上眼睛,任她的鼻尖,像蜻蜓点水似的触碰着自己。
这种时候,嘴唇,总是会在一定时机接触到一起,她们试探着,亲吻着……詹洛冯感觉到菠萝的味道,由舌尖,渐渐传入到自己的唇齿深处,那感觉像是回到了前世,那个在边城小镇,肆意,嘈杂,又痛苦浪漫的夜里……让人如梦似幻,难以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