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仙神仙！来口鲨鱼吧》肆点一九

25、浮世扇

　　“恩人，我们这是去往何处？”点白待在他袖口，扒着袖边问道。
　　她因渡于慕白自身的全部灵力，导致在无法支撑着那副身躯，慕白虽将灵气还于了她，还多了不少的修为，奈何她灵实薄弱，尚不能将灵气修为悉数纳入身子，便摇身一变，重新做回了鲛沙。
　　点白见慕白眉宇肃穆，未听见自己的话，她看出他的心底掩藏着心事，也就不在过问，翻个身，找了个舒服地姿势躺着，敞着自己白花花，圆鼓鼓地肚皮。
　　还是自己原来地身子舒服，固然那副身子模样不太好看，用起来也是极其笨拙沉重，但是好歹那也副人形，不论是眼界还是行动，皆比这副鱼身高上不少倍。
　　不知还需修炼多少年她也可以幻化人形，随时随地都可以踏上九州大地，游历人间，赏尽天下美景，品尝世间各界美味。
　　“大胆！何人敢擅自越我凤族之境，私闯南愚山！”一声厉喝炸于耳边。
　　点白慌忙翻回身子，向外看去。
　　两名毕方鸟拦在他们面前，姿态高傲，眼神极为不善，警惕地紧盯着慕白，持着御敌之态，一展丰满的青色羽翼，宽大地翅膀完全严实了二人身后地道路，密不通风。
　　点白以为恩人会很客气地以礼还之，不想恩人衣袖随意一番，那两只毕方鸟呈现出昏昏欲睡地模样，最终腿一软，直直朝后栽了回去。
　　慕白不紧不慢迈步朝前方凤族大殿行去，衣摆随意擦过他们地脸，毫不在意地越过那两只毕方鸟。
　　凤族？南愚山？
　　恩人来凤族作甚，是为了那位凤君么？
　　点白心中腾升起莫名其妙的怅惘，却也不去做过多的过问，默然待在他的袖口中。
　　记得那位凤君离去时，轻飘飘地说起一句彼岸花时，她清清楚楚看到恩人眸中燃起了一丝明火，温暖柔情填满了他地墨色眼瞳。
　　只怕恩人也不知道他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多久，她清晰记得书中曾写过，当一个人目光再离不开另一个人，那么是笑是哭、是哀愁是落寞都会由着那人定下，莫名其妙地笑，不由自主地哭，自己在奇怪，自己奇奇怪怪，在见到那个人后，淡然一笑，原是心在透过明亮剔透地眼眸看着眼前人——眼前这位心上人。
　　心上人，也分一厢情愿，两情相悦，不论恩人是哪一种，那道紧紧追随在她身上目光，就足以说明那位凤君于恩人来说，是心在透过那双容纳着万里星河地眼眸看的人。
　　点白自然是希望恩人属于后者，一厢情愿地戏码她瞧过不少，最终结局大都为四字而定“郁郁而终”，思及至此，点白猛地摇摇头。
　　恩人乃是神仙，怎会因情而伤，切莫说恩人这出类拔萃地长相，就凭恩人这妖尊地身份，这霸气外露地行事作风，你看恩人上前就是一脚，将人家的大殿们踹到在地。
　　点白懵了，茫然无措看着数丈高的巍峨大门，轰然坍塌，震地上起了厚厚地灰尘，扬起了层层尘埃，迷了点白震惊尽显双眼，不可置信地看着慕白从容不迫将大殿们又推了回去，一切如此，只是他们进到殿内了。
　　“恩人。”点白探出一个小小地脑袋，小声唤道。
　　慕白目不斜视朝前走去，置若罔闻，又自然地抖了抖袖子，将她掂回了袖里。
　　点白跟着袖子晃动地幅度在里面连打了好几个滚，刚稳定身子，一道清丽地嗓音脆脆响起：“你来了。”
　　是那位凤君桑榆。
　　点白心跳倏然漏了一拍，忍不住深深吸了一口气，屏息凝神静静聆听外面地动静。
　　“嗯。”慕白轻轻一应。
　　桑榆一袭桃色衣裙，流云绣纹点缀于袖口裙摆上，毫不在意礼仪，亲自为慕白斟了一杯酒酿，酒香谆谆扑鼻而来，弥漫于四周，随意递到了慕白手中，又为自己斟了一杯，兀自饮了起来，抿了抿，方才缓缓开口：“栖迟？”
　　语调微仰，她在问人，这大殿原来还有其他人在。
　　栖迟？
　　安息遗弃之意。
　　何人取这般不吉利地名字，是厌恶此子女么？
　　“凤君今日可还安好？”慕白客气询问道。
　　这一出声点白思绪便被慕白惊断了。
　　恩人不是名唤慕白么？如今跃进耳朵的栖迟又是怎么回事？
　　点白想出去看看，不料慕白地手捻了一个昏睡诀，点白见状身子朝边缘移了移，立马闭眼装睡，本以为这样可以躲过诀法，恩人好像完全看穿了她的心思，指尖地诀法正中她眉心，点白脑袋倏然沉重起来，脑海一片混沌，一阖眸，昏睡了过去。
　　“本君安，你此番前来可是为彼岸花？”桑榆将手中地酒酿一饮而尽，神色自若地看他。
　　“自然。”慕白回的也十分轻松。
　　桑榆倏然凑上前来，离慕白的面容不过两寸之距，温热地气息不间断地喷抚在他脸上。
　　彼时点白悄悄地将眼睛迷成一条，她是费了好一会儿功夫，才悄悄解开了慕白施的昏睡诀，伸出脑袋朝外看去，迎面撞见了这一幕。
　　点白茫然无措，又急急忙忙钻了回去。
　　点白刚才还费半天力气强撑着自己的灵实莫陷入昏睡，彼时却疯狂敲打自己脑袋，强迫自己立刻睡着，逃避着他们二人地恩爱时刻。
　　无奈适才下手重了，现在灵实一片清明，丝毫没有昏睡地念头袭来，点白尴尬一笑，随后继续敲打着自己脑袋，想把自己打昏迷。
　　果不其然，恩人同她是有情义在地，幸好是后者，恩人即可免受不少地苦楚。
　　往后，点白忽然听不见外面地动静，好奇地探出脑袋，灵动地眼眸小心翼翼察看着四周，却不见二人身影。
　　她被抛下了？
　　点白又四处环视了几圈，仔仔细细地看着每一角落，空旷偌大地大殿徒留一个她，茫然若失。
　　点白睫毛微微颤抖，咬了咬牙，眉头紧紧锁在一起。倏然嘴角微微上扬，轻笑出声，只是那双原本明亮地眼眸已变得黯淡无光，无神地眼眸没有目的乱看着，想掩盖住自己心中在无限泛滥地不安。
　　她有些害怕，怕恩人就此离去，再也不回来了，怕他会将她抛下或是不闻不问的扔回南海水域……她好像也变得奇怪了。
　　以前她独来独往惯了，一向都是见别人地被无情地抛弃，每次撞见这一幕，从来都是被抛弃地人傻傻等在原地，盼着念着那道远去地身影能去而复返，无一例外，那道决绝的身影全都消失在茫茫大海中，再没了消息，徒留下被抛弃地或无声泪目或痛哭流涕。
　　她瞧着这一幕，说不上同情，也谈不上怜悯，也不去上前安慰一两句，只是远远观望，知道那些人在不甘不舍，也知道并非那些离去地不放过他们，在错综复杂的世间，有的只有自己放不过自己。
　　久而久之，在某一日忽然想起今日落魄卑微地自己，或许会觉得可笑，或许还会感伤一下，只是心绪皆归于平静。
　　只不过当时地人并不会想到那一步，见她在观望，绝大多数会隔着海水远远啐她一口，恨恨咒道：“愿你终有一日也会被人所抛弃，卑微如蝼蚁，因爱别离！永无相见！”点白当时不以为意，她一向独身往来，故而认为这种戏码断然不会落在她头上，只是如今，她似乎明白了那些人，原是心不愿意放过自己。
　　她有些害怕被抛弃了。
　　点白垂眸等了好几个时辰，仍然不见慕白的身影归来，怅然若失的堪堪起身，想去寻一寻慕白，不想身体还未恢复，无力支撑又重重跌了回去，点白叹息一声，一翻身仰肚，缓和着气息。
　　“浮世。”点白喃喃说道。
　　头顶上方是一块由白玉雕刻而成地扇形，鎏金大字“浮世”便纂刻于其扇面。
　　点白底声复述了好几遍，觉得这柄扇子自己似乎在哪里见过，细细看去，那悬浮于空地扇子竟然直直朝她砸了过来，点白登时炸起，拼命往一旁躲着，那扇子似乎故意跟她作对，她朝哪里去扇子也朝哪里走。
　　倏地，扇尾砸中她脑袋，点白吃痛地抱住两边地脑袋，待痛楚减去，点白爬到扇旁，细细端详良久，觉除了那字颇为绝妙外，也不过一把普通地折扇，上面无山水无花叶，格外素净。
　　点白讪讪摇了摇头，兀自说道：“也不知恩人究竟去哪里了？当真不回来了么？”
　　不料扇面金光一闪，刺目地光芒晃到了点白的眼，点白转头看去，就见扇面上地“浮世”竟然在慢慢淡化，又不知从哪里来了一阵袅袅白烟弥漫于扇面，点白惊奇地看着慕白俊美的容颜倏然显现于扇面。
　　“恩人！”点白激动地喊到。
　　慕白却恍若未闻，点白笑容一僵，顿住了身子，目光如炬锁在扇面。
　　扇面中慕白怀中正抱着……那位凤君桑榆。
　　一转眼，画面如水中镜一般，骤然荡起层层涟漪，将画面打散开来，又是一阵白烟拂过，“浮世”落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