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别天使》Y轴_YZ

1、第一章

　　右侧铁门“啪”地一声向里弹开一条缝隙，站在外边的人收回了按在门铃上的手，推开大门，慢悠悠的走了进去。
　　席牧笙刚迈了两步，便感觉脚步不受控制的有些飘。他皱了皱眉，转身走上了一旁的石子小路。踩在石块上的微疼让他终于有了踩在实地上的感觉，舒缓了一些心中的堵塞。
　　不仅仅是宿醉后被吵醒的焦躁，还有一股欲求不满的烦闷。
　　天知道他早上被电话铃吵醒的时候看见自己床上还躺着一个漂亮男人（男孩？）心里有多震惊。
　　他还是个没享受过这种事的人啊！
　　脑袋疼到爆炸，心里天人交战：我是谁？我在哪儿？不对，我昨天晚上不是在酒店开生日会吗？怎么回来了？ 席牧笙坐起来想抽根烟，奈何他有点慌，手抖的不行。他偏头看了看还安安静静睡着的男孩。被子下的他看不见，但能看见的锁骨以上下巴以下都是自己留下的旖旎痕迹，可以想见被子下是怎样的情形。
　　席牧笙无言地扯过一条挂在衣橱的裤子穿上，又默默的坐在床沿思考该如何负责，万一漂亮男孩是个小鸭儿他可怎么办呢…
　　一直被席牧笙忽视的手机铃颇有一股你不接我不停的顽强气势，躺在床上的男孩总算有了些反应，轻轻地“唔”了一声。他闭着眼伸长了白净修长的右手，在床上摸索着寻找噪音来源。等到指尖受到了阻碍，一抓…挠了一下正坐在床沿思考人生的席少爷的后背，还是敏感的腰部位置。少爷一哆嗦，脑子突然空了，凭着本能迅速起身，捏着吵个不停的手机，跑了。
　　想到这里，还在慢悠悠走路的人突然后知后觉崩溃似得狠狠抹了把脸。可怜他尝过之后居然还忘了是个什么滋味，颇为可惜。于是，石子小路两边正在修剪的园丁就看见他们优雅的席少爷带着一脸欲哭无泪的表情接了个电话后踉跄的往后退了两步。悲愤而幽怨看了一眼路尽头的别墅，转身快步走了。
　　文艺的清洁女工觉得此时铁血铮铮席少爷手里应该还有一条拭泪的带着香味的手帕。
　　前边的别墅里正一片祥和。
　　席道航看着文静温和的坐在单人沙发上低头看相框的程家小姐，满意的不住点头，笑的合不拢嘴。忍不住慈爱地开口道：“末末，你看我们家牧笙怎么样啊？”
　　“很好看。”程小姐羞涩地回答。
　　“哈哈，那是当然。”席道航开始夸小兔崽子，“想当初他上学的时候不知道多少个女的追过他呢，诶不过你放心，他可一个都没答应。他说他要从一而终，不想那么仓促。”
　　“要是您早知道他是因为性向才拒绝的就好玩了。”坐在另一边刚打完电话的林柏桉小声逼逼。
　　刚跟程家小姐介绍完自己儿子优点的席道航转头就看见儿子的狐朋狗友之一林柏桉一脸无辜的收回手机。席道航瞪了他一眼，等了一会儿后，果然，这姓林的家伙通风报信把自个儿子吓走了。
　　无奈，只能让管家将好不容易带来自己家的理想儿媳程小姐送回了家。回头看见一个还杵在自己家不愿走的林柏桉，顿时有些怨气。席道航表示不想跟他说话，指了指林柏桉，再指了指门，示意他自己滚蛋。
　　席道航坐在沙发上，捏着眉心想了下，拿起一旁的手机给混账儿子发了条短信-“要么跟那些女的相亲早点结婚，要么提前选了黑白你自己去闯。”
　　回到自己公寓的席牧笙看着自己床上整洁的被子恍惚了一下，一边想着就这样让一个陌生人留在自己屋子里未免也太不小心了些，一边拉开了房间通向阳台的门通风。早上还随地扔的衣服裤子此时都干净的挂在阳台上，风吹过，还带着一股洗衣粉薰衣草的香味。席牧笙抬头看见自己随风飘舞的内裤，耳朵微微红了—为了防止家政阿姨来的时候看见不好的东西，他特地打了电话让她今天不用来了，那这些不就都是那个男人洗的了？
　　席牧笙仰躺在床上，手臂搭着眼睛冷静了一下，然后拿起手机打电话。
　　“你还敢跟我打电话是吗，怎么就不敢回来了？”淡定的、单纯的问句。
　　“亲爹，不就去年生日跟您出了个柜吗？至于一整年天天给我安排相亲嘛。”席牧笙无奈的叹气。
　　“我不管你什么时候弯的，我觉得你还可以变直的，你就是没有享受过有女人陪着的乐趣！”
　　“你不知道弯的再掰直，是有可能直接断了吗？”
　　亲爹被反驳地无话可说，只能从鼻子里“哼”一声表示自己的不满。
　　“反正我不相亲。”固执地回答。
　　席道航静了一下“你看了我给你发的吧？不相亲的话…”
　　“嗯。”席牧笙捏了捏鼻子，声音有点闷，道，“我明天回家。”
　　“哎。”挂了电话，把手机扔到一边，想到明天跟亲爹的小会议就忍不住长叹，“幸福的生活到头了。”又想到今早小爪子般挠在后腰的触感，“敢问□□的生活什么时候来？”
　　翌日，席家大铁门门口，席牧笙一手插在裤兜一手按响门铃。其实大门钥匙就在他口袋里，随身带着钥匙是他的习惯，但是当他知道家里有个亲人，就是不想掏出钥匙自己开门，这也是他的习惯。
　　席道航非常了解儿子的怪习惯，故而不像平常一样吃完饭就四处逛逛，而是坐在沙发上看投影在白幕布上的股市行情。门铃一响，看见通讯器那边儿子低垂眼睑的脸，觉得莫名乖巧。再想到今天要做的选择，不免心疼。
　　他其实更愿意让席牧笙直接继承自己的人脉和财富，而不是遵从席家传统去选择黑白路锻炼自己。不管他选了哪条，都没办法像现在这么安稳了。
　　他看着自己手背上的刀疤，这条疤一直从手臂蜿蜒到手背，即便有袖子的遮挡，他也能细致地描绘出疤的模样。
　　等他回神，席牧笙已经斜坐在旁边的单人沙发上了。
　　席道航看着儿子略显“妖娆”的坐姿，想一脚把他踹平来。黑着脸道，“坐没坐相！”
　　席牧笙手腕靠在沙发边上，托着腮抛了个假惺惺的媚眼，“爸，走吧。”
　　席道航被儿子气笑了，心里的郁结散了不少。“小兔崽子。”说完转身上二楼，“真的想好了就过来。”
　　席牧笙在后面起身，收回了脸上的笑意和一身的不正经，跟着他进了二楼书房。
　　书房布置的简单，三面墙都被做成书架，满满当当全是书。
　　席父没说话，从办公桌后面的那面书架最低层抽出两块白玉，放在了茶几上。席牧笙明了，把两块白玉整齐的拼好。白玉上的墨痕构成一幅棋盘的样子，伸手抹了一下，墨痕早就渗进了白玉里，抹都抹不下来了。
　　“过来拿一下。”席牧笙看着父亲指着的那层，伸长了手臂，把上面的东西拿了下来。
　　两个跟棋盘同一材质的白玉碗，里面一个装着白棋一个装着黑棋。
　　“怎么放？”席牧笙不懂这个有没有祖宗留下的规矩，席道航也从来没跟他说过。
　　“就放棋盘两边，你挑完颜色，我们来下一把。”
　　“下完了呢？”
　　“你选的颜色就是你选的路，赢了我你就能去，没赢就必须走另一条。”
　　“懂了。”席牧笙点点头，端起装着黑色棋子的白玉，席道航眼神一凛，一脸菜色。却看见儿子只是把黑色棋子放在一边，自己则端着白棋子坐在另一边。
　　席父满意了。
　　席牧笙又开始了一脸假正经，人模狗样的向站着的父亲一点头，右手做了个邀请的姿势，“请。”
　　围棋作为国粹，融合了人民智慧。不懂的人即便看完了全程，依旧不能理解赢的为什么赢。席家人个个都是从小就摸棋盘的人，这是席家老祖宗定下的规定。据说老祖宗是皇帝钦定的天下第一国手，他想让这个名号名副其实的传承下去。
　　席道航清楚地知道他们两个虽然年龄差了一个辈分，但在下围棋方面差距并没有多大，因此每一步都万分谨慎。并不是说他想赢，让儿子走上另一条路。相反，他非常赞成席牧笙选择白路。只是，首先规矩容不得作假，其次越是到了该抉择的时候越要知道他对走这条路有多坚定。
　　席牧笙同样知道。
　　如所预料的那样着子完毕，两人都将死子清理出盘外，开始计数。根据规则，180.5为归本数。大于归本数则胜，等于为和，小于为负。
　　“我赢了。”席牧笙挑了下眉，有点得瑟道。
　　席父没理他的得瑟两指捻起一枚光滑的棋子，轻轻的搓了一下，缓缓道，“你是知道的吧，我当初选了黑路。”
　　“当然知道。”席牧笙单手托着腮，“打了几年黑拳，混了几年□□，结交了多少黑色人脉，这些我都知道。”
　　“我以为你会跟我选一样的，毕竟你可不像是个好人。”
　　“啧。”席牧笙不屑，“我哪就不像好人了？”
　　“哼。”懒得反驳从头到脚看着都不像好人的儿子，“那行吧，你自己去找找，看下哪个警察局要你。”
　　说是警察学校出来的高材生，可外观看着一点不正气。
　　席牧笙有些不满亲爹的嫌弃，屈起右手食指，指关节在茶几上敲了敲，一副大佬模样，“我在路上就知道了明天市警察局在招人。”席牧笙若有所指地看着父亲，自信道，“您看他们会不会要我。”说罢起身准备回房间，“我今晚在家睡，等下吃饭记得叫我。”
　　“嗯。”席父看着儿子开门准备走了，突然道，“按规矩我得问你一句。”
　　“嗯？问什么？”席牧笙转过头问。
　　“你为什么选白路不选黑路呢？”
　　席牧笙认真的想了一下，一笑，“相比起做坏人，我觉得抓坏人更正义一些。”
　　“正义…”席父也笑了，摇头道，“快滚蛋吧，没一句真话。”
　　“哈哈，我可没骗你，自然是真话。”说罢推门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