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荼》君越贤

43、043

　　汪芷的病，始终不见好，病情反反复复，一见风就流泪，吃两口冷风便咳嗽不断，只能呆在屋里养病。
　　宁娇去看了一回，见汪芷那难受的模样，只得劝她好好保重身子。

　　“汪良娣日日去给太字妃请安，弄得您和苗良娣多尴尬。”从汪芷的寝殿出来，阿兰忍不住埋怨道。
　　宫中没有那等，需日日去给比自己地位高的人请安的规矩。
　　要去，也得先请示一番，得了允许才去。
　　免得闹出尴尬。

　　宁娇抖了两下，适应了屋外的温度，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汪芷还未正式拜见过太子妃，也未曾去向惠妃请安，她这太子良娣虽是当了，但在这“礼”字上，到底差了几分。

　　“可……”阿兰看看合上的门，小声道：“汪良娣如此，岂不是在作践自己身子。”
　　宁娇缓缓走着，道：“如今太子妃发了话，想来汪姐姐会好好养病的。”
　　阿兰脸上一阵莫名，道：“奴婢听说了一些事，是有关汪良娣的。”
　　宁娇脸色一凝，道：“想来也不是什么好话，回去再说。”

　　阿兰：“是。这儿有风，良娣往这里走。”
　　萧燕婉因何发话，全是因为汪芷在她殿前，在众目睽睽之下，病得倒进了侍女怀里。
　　这事宁娇知道，也不知该说谁对谁错，只得匆匆来看望汪芷。

　　萧燕婉一早发了话，让汪芷病好了再来请安，可腿长在汪芷身上，汪芷想来，萧燕婉也不会拦着，只是不见罢了。
　　可如今人倒在萧燕婉的殿前，萧燕婉不得不发话。
　　“汪良娣每次去给太子妃请安，都要在殿外站上小半个时辰，直到太子妃身边侍女再三请她离去，她才会走。”阿兰声音越来越轻，眼睛也不住往下瞟。

　　东宫里的奴才一早就知道，不少人还都见到了，说实话，他们对汪良娣的行径，颇有些看不上。
　　太子妃虽偶尔有失，但从未苛待过谁，如今汪良娣如此，岂不是在坏太子妃的名声！
　　汪芷是良娣，是正经上了玉碟的，在这东宫里，谁见了都得向她道一声安，何必将自己弄得如此委屈。

　　宁娇听了，也忍不住闭上眼，道：“除了这个，可还有别的？”
　　“有。”阿兰迟疑片刻，道：“还有就是……就是有人私下里在传，汪良娣似乎没什么福气，这才诸事不顺……”
　　“为何会扯到‘福气’上？”宁娇好笑道：“能有幸进宫，又怎会没有福气。”

　　阿兰小心一笑，道：“良娣说的是，奴婢也已教训过那些人，想来她们再不敢乱说。”
　　“如此便好。”宁娇点头道：“前些日子我挑的那两匹经锦现在在哪儿？”
　　阿兰略一思索，问：“可是原本打算送去给汪良娣的那两匹？”
　　“正是。”宁娇一抚额头，道：“你再走一趟，将那两匹送去。”
　　阿兰没问为什么，道：“奴婢这就去。”

　　宁娇也不管汪芷见那两匹经锦会如何想，她一早就想送的，那就送了吧。
　　东西是送到了，宁娇却再没去看过汪芷，两人的情分，似乎就这样自然而然的有了了断。
　　等晚些时候，虞渊来了宁娇这儿，宁娇在虞渊面前，一字都未曾提起汪芷。
　　若是宁娇提起，想来虞渊也不过是付之一笑。

　　虞渊连汪芷长什么模样都不知道，更别提放在心上，若是宁娇提了，虞渊少不得要打趣两句，说那汪芷是沾了宁娇的福气，才得以进宫的。
　　从头至尾，虞渊想要的只有宁娇，再没有旁的人。

　　皇帝一去十几日，等回来时，宫中已然装点一新。
　　齐王陪同皇帝进宫，只是脸上不见半点儿喜色，似乎还隐隐泛青。
　　虞渊关切地问道：“九弟可是身体不适？”
　　齐王拱手道：“多谢太子关心，臣弟无事。”

　　皇帝瞧齐王那不中用的样子，道：“回你自己府邸去，泡个热泉都受寒。”
　　齐王悻悻然道：“儿臣告退。”
　　“走走走……”皇帝不耐烦地道。

　　虞渊随皇帝回到明德殿，亲手给皇帝脱了鞋袜。
　　“哎……”皇帝往后一躺，道：“小九他，唉……”
　　虞渊放下手中鞋袜，道：“九弟年纪尚小，若是他有什么不足的地方，阿爹你还可以教。”
　　皇帝松弛的眼睑，垂的越发厉害，他嘴角一抖，眼睑也跟着一抖，“我老了……教不了他了……”

　　虞渊洗净了手，站到皇帝身前，问：“九弟可是做了什么，令阿爹你伤心的事？”
　　皇帝合上眼，道：“不提也罢，不提也罢……”
　　“儿子懂了。阿爹一路劳顿，定然累了，儿子这就退下，不打扰阿爹你休息。”虞渊慢慢往后退。
　　皇帝乍然睁眼，道：“你给我滚回来！我不说，你还真就不问了，呵……”

　　“阿爹勿气，是儿子的不是。”虞渊快步上前，扶了皇帝起身。
　　皇帝指指自己的肩，道：“捏捏。”
　　虞渊露出双手，搭在皇帝的肩头，微微施力。
　　皇帝享受片刻，道：“你啊……什么时候能不那么听话。”
　　虞渊加重了些力道，回道：“你是我的父亲，亦是我的君主，我自然要听您的话。”
　　“跟我这儿还装？”皇帝动了两下肩，道：“行了，别捏了。”

　　虞渊手上动作一刻未停，道：“儿子好不容易伺候你一回，就让我多伺候伺候。”
　　“哼！这就不听话了？”皇帝不置可否地道。
　　虞渊无意味地笑笑，道：“这不是阿爹你说的……”
　　“嗯……”皇帝一副孺子可教也的表情。

　　“小九的事情，说与你听听也无妨。”皇帝神情一肃。
　　说来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是崔相派儿子离京，与齐王在温泉行宫私会。
　　这两人是表兄弟，见个面实在算不上什么事，偏齐王胆小，又因背着皇帝做了些事，不敢光明正大的见，选在了深夜会面。
　　“我深夜召见他，不过是想让他陪我说说话，我话还没说，他就什么都招了，你说……你说他……”皇帝失望地道。

　　虞渊听了，半点儿不觉得好笑，劝道：“九弟是个实在人，阿爹该高兴才是。”
　　皇帝哪高兴的起来，道：“就小九那性子，如何能……唉……”
　　“小九只是性子弱些，他的学识和见闻皆不俗。”虞渊不带丝毫偏见地道。

　　“他性子弱，就容易被他人所左右。”皇帝下定论道：“如今，他能因对我心存恐惧，就能在我面前将什么都说了，到来日，他就能因一时心软，为他人所控。”
　　皇帝越是对齐王不喜，虞渊越要为齐王说好话。
　　虞渊还记得，皇帝为何选他当太子，有很大一部分原因，便是因为他的“仁善”。

　　皇帝虽对齐王心生不满，但未曾想过要罚齐王，倒是齐王自己把自己给吓病了，连除夕宫宴都未能出席。
　　宁娇与苗幼娘，一块儿坐在虞渊和萧燕婉的身后，她们二人身旁还有一席，那是汪芷的，只是汪芷因病未曾出席。
　　众人皆已入席，唯独最高的那个位置还空着。
　　皇帝并非有意来迟，只因有些仪式须得完成。
　　到了快要开席的时辰，皇帝如期而至。

　　此时的宁娇并不慌张，她只需和众人一起起身，弯下腰来，静待皇帝入座。
　　四周的呼吸声，瞬间浅了不少。
　　皇帝入座，但未曾坐下，得先祝酒三杯。
　　宁娇仔细聆听，只是祝酒词文辞华丽，却又亢长无比，宁娇也就听了个半懂。
　　一套复杂而严肃的仪式结束，宁娇终于可以落座。

　　乐声响起，宫宴正式开始。
　　四周渐渐响起说话声。
　　苗幼娘先开口道：“你别看案上的菜都是冷的，但其实味道都不错，你可以每样尝一尝。”
　　“嗯。”宁娇吃了一筷子酱肉，仔细品了品，向苗幼娘点点头。
　　苗幼娘对宁娇极是照顾，道：“是不错吧？一会儿又热的，你若是吃不惯，可以先等等。”

　　宁娇放下筷子，悄声道：“我在来之前，已经吃过了……”
　　苗幼娘笑道：“我也吃过了……”
　　说着，两人对视一笑。
　　两人肚里不饿，也就不动筷子，净说话。

　　萧燕婉耳朵里听到的，竟是宁娇和苗幼娘闹出来的动静。
　　“安静！”萧燕婉喝止道。
　　宁娇和苗幼娘一愣，她们说话声音并不大，倒是太子妃……
　　萧燕婉的声音，引得众人侧目。

　　虞渊已经把酒杯拿到了手中，冷冷地道：“该安静的是你。你是想让大家都不要说话了吗？”
　　“殿下你。”萧燕婉气结道。
　　虞渊亦是郁郁，他本不想让萧燕婉出席，究其原因，还是那些不能拿出来讲的事情。
　　既然不能拿出来讲，那虞渊就没有正当的理由，让萧燕婉不出席此次宫宴。

　　皇帝也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立刻派人赐了酒给虞渊和萧燕婉，以此化解这番风波。
　　可即便如此，依然引得众人遐想。
　　两位良娣并无错处，太子妃此番训斥，倒显得其太过刻薄。
　　太子在对待太子妃的时候，也显得太过冷漠。
　　难道……那些流言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