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话白鹭》流心豆沙包

2、外乡人

　　抬走？什么外乡人？抬走谁？

　　他打了个寒颤，猛地坐起来。陆亭言摸了摸自己的脑袋，皱眉思考着。这具身体的主人是谁？这里又是哪里？

　　“哥哥，你要记得把我带回家……”

　　那个一直萦绕在脑中的声音究竟是什么人的？

　　陆亭言睁开眼睛，什么都一没有看到，这里是哪里？为什么什么都没有？陆亭言无端地感到烦躁，他甩开了那只拉着他的手。

　　可是才向前走了一步，不过一步，就狠狠摔在地上。

　　“都让开。”一个很清脆的男声，听起来也是个少年。少年把陆亭言拽了起来，扶着他慢慢走出了人群，那个少年的手掌很温暖。

　　那只手，很软很小。

　　“你是谁？”陆亭言有些戒备，推开了那个少年，“我自己能走。”

　　话音未落，他便栽了个大跟头，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吃了一嘴的土。

　　这一跤，可把陆亭言摔蒙圈了。现在这个地方好像是什么民国十年，和他熟悉的那个大唐已经不太一样了。这个身体的原主人叫陆乾，来这是来找他的妹妹陆紫苔。这里是清水镇，曾经陆家也是清水镇的大家，在妹陆紫苔失踪后，把独生子陆乾送到北平念书，之后陆乾留洋，在洋人那呆了几年。之后不知道怎么回事，陆家一朝之内忽然败落。

　　陆乾已经许久不曾回过清水镇了，如今再回来也是个异乡人了。

　　陆亭言努力地回想着之前的细节，比如陆乾为什么忽然盲了眼，比如这么多年为什么陆乾都不回来。可是无论他怎么回想，都无济于事。他现在已经是个瞎子了，外面的世界都与他没有任何联系了。记忆是一条覆灭的舟，带着陆亭言一道沉入深海。沉入深海之后，即是覆顶之灾。

　　“喂。”那个少年的喊声把他从回忆中唤醒，少年拉住他的手，“你到底还要我蹲在地上陪你多久？”

　　“你叫什么名字？”

　　“亭言。”陆亭言说道。这具身体的主人离家甚早，这里应该也不再有人记得他了。

　　“陆乾。”

　　少年的话让陆亭言有些摸不到头脑，他将陆亭言搀扶起来，道：“我逗你的，陆家大少爷早就不在人世了。”少年似乎是故意想要提点他什么，说道，“我叫江绝。”

　　“江绝。”陆亭言笑起来的样子很温柔，眉眼间似还有水光在流动。

　　他叫出这个名字的时候，没有注意到江绝眼中一闪而逝的情绪。

　　陆家大少爷，早就不在人世了。那么他又是谁呢？到底谁说的才是真的？陆亭言有些恍惚，渐渐蹲下来。恍惚之间，他又看到了那个不断闪动的画面，又看到了那个城墙上悬挂的头颅。那个头颅在冲着他笑，笑得森然。

　　江绝俯下身子，在陆亭言耳畔说道：“我知道你是异乡人，如果不想死的话，你还是乖乖听话比较好。今天夜里我给你找个住的地方，夜里千万别起身。”

　　陆亭言点点头。他跟着江绝来到了他口中那个所谓的住宿的地方。

　　这里好像很久没有人住了，却被打扫的很干净。

　　“这么大一个院子，没有人住，多可惜。”陆亭言自言自语地嘟囔着。

　　“这话可不要乱说。”江绝忽然回过头，外面的光从纸糊的窗子照进屋内，光下还有尘土飞舞。

　　在朦胧的光影之下，江绝的脸似乎不那么清晰，陆亭言揉了揉眼睛，他忘掉了他是个什么都看不到的瞎子，两眼看到的只有一片空蒙。

　　“你饿么？”

　　“不饿。”

　　“不饿就好。”江绝站起来，“那我先走了。”

　　陆亭言顺着声音拽住他的衣角：“你能留下来陪我住一个晚上么？”

　　在这人身地不熟的地方，陆亭言还是有些害怕。他不知道要怎么把夏瑾带回家，更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在这个陌生的环境中，江绝似乎是他唯一能够抓住的拿一根稻草了。他只有抓住这根稻草，才不会被被吞噬。

　　陆亭言害怕一切陌生的地方，现在他的世界只有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