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血脉的回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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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莱尔的眼前是一片黑暗，他现在宛如处在一个盲人的视野，伸手不见五指大概就是如此。他觉得自己的记忆像是卡了壳，大脑的思维与感官却仿佛被什么东西洗刷了般前所未有的清晰。
这里几乎完全是漆黑的，空气中也嗅不到什么味道，硬要形容的话，像是下雪之后空气中清爽冰冷的那种感觉，但是又是干燥的。
赫莱尔最后知道的事就是巴尔把自己留在了冰冷的手术台上，任由那些医师一样的魔族剖开自己，像只任人宰割的羊羔。虽说他之前被亚慈牵着鼻子走的情况说起来比这好不了多少，更别提他啥甚至不知道亚慈究竟是什么来头，更不知道亚慈是否只是借个理由把他骗到什么地方，像巴尔一样做些实验什么的。
他本该恨巴尔的。赫莱尔这样想着，心里却没有任何带有恨意的波澜，仿佛那个手术台上的自己根本不是一个活物，而是一个上了发条的破败不堪的玩偶。
堕天使不知道自己此刻身处何方，最坏的猜想也不过是死在手术台上之后灵魂湮灭了。他这几个月来的经历估计比之前活过的岁月加起来都要精彩，而他早已被那些四面八方袭来的压力逼得喘不过气来，非要说的话，现在这片没有任何其他人的寂静之地或许能算作他享受独处的好地方。
这么说起来还真够讽刺的。
他试图闭上眼睛，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不去想那些心烦意乱的事情，这时，他的耳边逐渐响起熙熙攘攘的声音，像是站在奥伯杰利亚的街道上，而眼前似乎也出现了光的痕迹。
赫莱尔睁开眼的时候发现自己站在一个陌生的十字路口，这里似乎是某座城市中热闹的市中心，而让他更为讶异的是，这里是并不是魔界。
周围如潮水般来来往往的天使的位阶有高有低，鱼龙混杂，周遭叫卖的小贩时不时吆喝一两声，赫莱尔刚想躲过一个匆忙路过的行人就被一个报童模样的小天使撞得不轻，他刚想提醒那孩子注意安全，那个小天使随便道了声抱歉后就慌乱地带着报纸跑到对面的街道上了，也不知道听到他的话没有。
他叹了口气，干脆在街上走走停停，漫无目的地观察着这个熟悉而陌生的街道。
这里确实是天界没错，除了那些明显是座天使模样的卫兵外这里几乎都是智天使，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个信使似乎是前来办事的低阶天使，然而他们也只是匆忙路过，明显与这座城市格格不入。
智天使占多数的城市也只有第七天往上数的部分，但是周围的环境又显得十分古早，建筑的平均高度也不过七层，风格也与现在的天界大不相同，这里虽说称得上繁华热闹，但要论整体的话甚至比不上第一天的拿撒勒。
难怪他会觉得如此违和，说实话，这里简直就像是……不知道多少年前的天界。
堕天使实在是没有多余的闲心纠结自己为什么会站在天界，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作为一个堕天使在天界大街上晃悠这么久之后还没有被巡逻的座天使护卫队抓起来。
当然，他很快就知道了。
赫莱尔好不容易走到一个没什么人的街道上，这里阳光正好，气温也舒适到甚至让他有点习惯。他路过一个咖啡店的时候偶然瞥了一眼玻璃门，这才发现这份违和感究竟来自哪里。
赫莱尔，不，应该说是路西菲尔，如果他没搞错的画，镜子里的这个天使就是路西菲尔没错。
那双蔚蓝色的双眸和金色的长发，以及那张几乎被至高天之上的神祇用尽气力雕琢的脸，无疑属于路西菲尔。
正当他心跳加快的时候他才明白为何大街上的天使们没有一个因为他的这张脸感到惊奇——或许是路西菲尔使用了什么改变他人视线的法术，使他的脸在他人看来属于一个普通的天使，而非天国副君。
路西菲尔也会从办公室溜出来偷懒吗？不，他为什么会在路西菲尔的……他该怎么表达呢，难道说他的灵魂挤占了路西菲尔的位置？
赫莱尔在一座桥上停下来对着流淌的河水发呆。他身上的衣服看不出任何华贵的痕迹，反倒像是从二手市场淘来的休闲装，不止是路西菲尔也需要休息还是怎么的，他总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赫莱尔对路西菲尔的印象几乎来源于他人的口述，而那些话语的主观意味又过于强烈，让他觉得路西菲尔甚至比神更要肃穆庄重不近人情，但是现在看来这位天国副君似乎没他想象中那么高大。
路西菲尔……他这几个月来遭的罪不就是因为这位天国副君吗。
临近正午的阳光温度正好，如果可以的话他或许会选择在这里走上整整一天，但是当务之急还是想办法离开这个地方。他总不能顶着路西菲尔的脸在这里晃悠。
他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正想转身离开这个街道就听到了警报的轰鸣声，赫莱尔猛地睁开眼睛，这时他站在刚刚的街道上，周围的行人却换了副模样，那些熙熙攘攘的天使此刻行色匆匆，面色颓唐，个个脸色阴沉得可怕，眼神也带着躲闪，似乎不愿意在这里多呆一秒，而座天使护卫队的数量也比之前增加了好几倍。
天上难得看不到太阳，取而代之的是黑压压的乌云和冰冷的空气，纵使他习惯了魔界的天气也觉得这样的天界实在压的他喘不过气来。
漫天飞舞的报纸和四处叫卖的报童让他抓住了一个机会，赫莱尔连忙走上前抓住其中一个报童，从兜里摸出一个铜币递给对方，接过报纸之后就被映入眼帘的几行大字吸引了目光——天界取得天魔大战的胜利。而余下的部分则是关于魔界赔款的事项，这倒是让赫莱尔提不起什么兴趣。
如果他赫莱尔没猜错的话，他现在大概处在第二次天魔大战结束不久的时期，而那次天魔大战也是前所未有的庞大，天魔两界死伤惨重，天界也只是在最后关头以微弱的优势取胜罢了。
街边有个小小的孩子在哭，但是匆忙的天使们没有一个上前安慰他，赫莱尔走到他跟前，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柔和些。
“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你哥哥呢？”
奇怪，他怎么知道这小孩有哥哥。但是这句话几乎是不假思索脱口而出的，他几乎没有多加考虑。
“呜……爸爸妈妈没……没回家……”小孩哭得直打嗝，但犟得很，看到有人来了之后也不肯掉一滴眼泪。
“啊……”赫莱尔在他身旁坐了下来，迟疑了一会儿，还是开了口，“那我送你回家好吗？这么晚了还在外面，你哥哥肯定会担心的。”
小孩像是突然被针扎了似的，声音拔高了八个度，几乎是扯着嗓子嚎出来的：“不！我不想见他！……不要带我回去！”
赫莱尔这时倒是有些为难，他向来不擅长跟这个年纪的小孩打交道，哪怕这个孩子已经够乖巧了，孩童尖锐的哭声也让他感到心中焦躁不安，但自己依旧稳住声音，轻声细语地安慰着那个孩子。
“好了好了，那我们不去找他，我带你回去好吗？”
那个白发的孩子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泪水，翠绿色的眼睛里依旧闪着泪花，让赫莱尔有些不忍。
不过……他总觉得这孩子，看起来有些眼熟。
“路西哥哥……”那孩子向他伸出手来，赫莱尔这才想起自己现在顶着一张路西菲尔的脸，可不能乱来。但是，这孩子的称呼倒是有些亲昵，不知是路西菲尔的熟人还是怎么的。
正当他一边答应着一边准备牵起那孩子的手时，面前的街道和白发的小天使像是一瞬之间消失殆尽，周围又回归之前的寂静。
不，与之前的漆黑一片倒是完全不同。赫莱尔觉得自己仿佛浮在半空，而脚下仿佛踩在云层上，而周围便是万丈星空——这可不在天使规定的飞行范围内。
陌生的高度让赫莱尔有些慌乱，哪怕是美丽的星空也让他来不及欣赏。
朦胧之中他突然看到一个巨大的身影在云层中若隐若现，仿佛与他不在同一个空间。
那身影相较于他仿佛高山与尘埃，直到他离得远了些才看清那身影的主人有着纯白色的长发与鎏金色的眼眸，但不知为何，看到那肃穆如神像的身影的脸庞时他却显得格外麻木——他几乎记不住那张脸的模样，那张分明如晨星般明媚的面庞转移到视线中却是破碎的，甚至无法在他的脑海中完整地拼凑出来。
眼前难以名状的压迫感让赫莱尔感到窒息，那身影的主人似乎注意到了他的视线，只是用在他看来极为缓慢的速度平淡地点了点头，鎏金色的双眸看不到任何鲜活的气息，仿佛不是一个活物。
“‘支配者’，你的血脉已经被认可了。”
话音刚落，仿佛只是一瞬间，周遭的一切重新归于黑暗，而赫莱尔也感受到大脑传来的几乎让他昏死过去的剧痛感，而他失去意识前脑海中最后只想起了一个单词。
“沙哈尔。”
作者有话说
第59章 血脉的回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