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间无主》丹顶鹤老仙

37、婳魁

　　巨大的爆炸从人群中传出，人们本来惊喜的尖叫声转眼变了调，转成一声声惊恐，欢欢喜喜的大街一下染上了惶恐，许多不明所以的人都停下的手上的摆弄，昂着头诧异的抬头看去。

　　此时，枫令司正虚踏于空中，周围一道一道墨绿气流环绕，厉气直逼身下四处逃窜的人群。

　　在哪……
　　在哪……

　　枫令司死死的盯向地上，试图从慌乱的人群中找到药铭对。
　　终于，在他身下约五米处，看见了蜷缩成一团的人。
　　立马收气朝地上落下，飞奔过去，神色慌乱。

　　不是他啊……
　　看清了那道身影后药铭对脑海中先是有些遗憾，可马上，身上痛到发麻的触感便将他的所有神经占据了。
　　他只感觉到有千万只脚还在他身上碾着，钻骨的疼痛从五肢蔓延开来。痛的他只能紧紧地抱住自己，将脸拧成一团。

　　枫令司飞速将地上的药铭对抱起，紧紧的搂在怀中，仔细的查看着对方的伤势，而刚刚被冲散的阿公此时也拨开了安静下来的人群，急跑了过来。

　　路边欢闹的人群也安静了几分，警惕的看着路边蹲着三人，刚刚发生的一幕虽然短暂，但足以深深的刻入他们的心中了。

　　“小姐，这……”
　　因为骚动的而停下的队伍，此时正好奇的朝药铭对一行人望去。
　　载着婳魁的芙蓉架，正在离药铭对不到十米的距离，而架上的婳魁也微微探身后看去，轻声道：“去看看那伤患。”
　　绵绵的一言，亦软亦柔，众人只感觉自己的耳边仿佛都被一直清风拂过般。

　　“好的，小姐。”跟在芙蓉架旁边的的管事连忙渡步到药铭对身边，蹲下，关心的问道：“这位公子，您还好吗？”
　　“唔……”药铭对疼拧着身子，无法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阿公和枫令司也没有时间顾着理这管事，连忙查看药铭对身上的伤势。

　　“这……”管家的好心撞上了硬墙，在这么多人面前，顿时有些尴尬。
　　几人的对话也成功的引起了婳魁的好奇心，抬起一只芊芊细手，将淡色的薄纱掀开，朝身后往去。
　　看见探出头的婳魁，本还有些嘈杂的人群瞬间变得鸦雀无声。
　　此人可得天上有，人间哪有几回寻！

　　而在地上疼成一团的药铭对哪还顾得分辨什么容颜姿色，两眼虚闭着，缩在枫令司怀中，痛苦的抬眼看去。
　　婳魁此时也正准备抬眼望去，想看看那受苦之人到底是何模样。

　　一瞬间，四目相对，曾经若隐若现的回忆一瞬间将两人连接了起来。

　　“橙子……很好吃的！”年幼的药铭对有些紧张的继续道：“尝、尝一尝嘛……”

　　“那都给我们了，小朋友你就没得吃了啊。”
　　“没事！”
　　说完将袋子放在地上，从里面拿出了一个橙子看着谢安谢莲二人笑道：“我吃一个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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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年前，他们初到繁华千年的阑珊，就是这一个小孩，无意给了他们一个橙子。

　　“是你！”谢莲惊呼道。
　　药铭对在她惊呼的一瞬间也认出了对方，可他已经说不出一句话了，只能虚弱的露出一个微笑。
　　谢莲也不管什么，立马从芙蓉架上撑起身子，想往下跳去，占在四周提着花篮的花童看见她的动作立马聚了过来，生怕谢莲一个不小心摔了下来。

　　“哎呦婳魁小心！”
　　“莲婳魁小心！”
　　“哎哎！小心！”
　　谢莲也不管下面人七手八脚的搀扶，从两米高的芙蓉架上一跃而下后就朝药铭对跑去。

　　是他！
　　他怎么会在这！
　　“你还好吗药……”谢莲顿了一下，没有叫完药铭对的名字，可这一个字足以让枫令司和阿公一怔。
　　枫令司同阿公并不知道两人多年以前见过，不由得伸起几分警惕。

　　药铭对倒是没有什么戒备，拍了拍枫令司握紧的双手，拧着眉头，摇了摇头。
　　谢莲看见他的回答，有些慌张，眉头轻皱朝旁边的管家道：“安在吗？”
　　绝色的女子一脸哀愁，让人看了只觉得心头一紧。
　　管家回了神连忙道：“在、在……在的！”
　　谢莲连忙低声道：“那赶忙请来好吗？”
　　“是是！”管家立马朝身后道：“快去请安医师！”

　　谢莲听后又回了头，朝药铭对道：“你等等，马上马上就好！”
　　药铭对紧闭着眼，点了点头，其实他在认出谢莲后，紧皱的眉头也舒展了些。
　　“怎么还不来啊……”谢莲不停的回头看着。
　　看见谢莲这副着急样管家赶紧接道：“小姐，要不先把这位公子带回芙蓉阁？”
　　谢莲马上反应过来，谢安就算来了，也不能在大街上行医啊，连忙道：“那麻烦管家将这三人带回芙蓉阁，可好？”
　　管家连忙点了点头，准备将枫令司怀中的药铭对接过，可枫令司只直起身，把管家的手挡开了，谢莲看见了枫令司的动作，心下知道这人是不愿将药铭对假托于他人之手的，边抬手道：“请阁下跟我来，芙蓉阁就在不远处，待到芙蓉阁，再给这位小公子行治可好？”

　　枫令司没有说话，而是朝药铭对看去，看见后者点了点头，才抬头再向谢莲看去，以示同意。
　　谢莲微微一笑，她知道药铭对身上的伤拖不得，也不再上那慢悠悠的芙蓉架，而是直接快步向自己所住的芙蓉阁走去。
　　枫令司和阿公也连忙跟上。

　　芙蓉阁在城的西边，建于一片不大不小的池湖上，九十九层玉阶托起，六角高跷，上坠的薄纱迎风飞舞。
　　小湖的边上中满了粉艳的芙蓉树，都说芙蓉临水，阵阵花香由碧波送来，煞是好闻，花香卷带着叮咚作响的银铃，让人不枉心旷神怡。

　　谢莲有些焦急的看向自家哥哥：“哥哥，怎么样了。”
　　谢安没说话，只是继续轻轻按压着药铭对身体，看见药铭对一皱眉就立马收手，再往别处探去，就这样过了好久好久，连花香微都淡了时，谢安才收回手，三人立马紧张的朝他看去。

　　“怎么样了？”阿公与谢莲同时问道。
　　谢安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他之前……是不是受过什么伤？”
　　阿公连忙点头：“怎、怎么了吗？伤的很重吗？”
　　“唉……这右膝盖处已经造成了错骨，你看。”谢安指着药铭对的右腿，本来应该笔直的腿，此时以不自然的角度向右瘪出。
　　谢安手向上滑：“还有这，这里的肋骨应该是之前断裂过，可如今还没有养全，新旧相加，应该是又多断了一根，还有头部，应该有轻微的震荡，所幸他护住了头，没有造成太大的伤害。”
　　谢安没有停，将大的伤口说完，又仔仔细细的指着药铭对身上的清淤和擦伤一处一处说给阿公和枫令司听，而刚刚还站在一旁的谢莲已经不忍再听下去了，而是转身朝屋外走去，希望以此来躲避那噩耗。

　　管家看见自家小姐出去了，也连忙跟了出去。
　　“莲小姐，恕小的多嘴，这人……您为何要带回来呢？”
　　谢莲听见管家的话没有转身，而是从高台上向远方眺望着，似是回忆着什么，犹豫了一伙，才盈盈道：“管家也知，我兄妹二人本就是漂泊无依，先去了阑珊，才到了这酒庄。”
　　管家回道：“小的知道。”
　　他们这些人都知道，如今的婳魁谢安医师谢安都本是无父无母的流浪人士，也知道他二人本是流浪于阑珊街头，可奈于烟火耀眼却不识人，才可有了如今的婳魁医师。

　　谢莲转身问道：“管家可保证，今日的一言一行，不可泄漏半分？”
　　女子两眼不是柔弱带情，此刻却多了些凌厉的坚韧，看的管家一愣，立马想到了等会话可能当真重要无比，立马束起三根指头道：“小的绝对不会泄漏半分，若有妄言，五雷轰顶！！”

　　听见管家的宣誓，谢莲也不再看向管家，而是又低垂了眼，背过身去：“管家也知道，我谢莲如今能登上这辗转芙蓉台，不外是，能在当今阑珊尊主面前一展舞姿。”
　　管家点了点头，这也是这个小小的酒庄引以为豪的，一名舞者能在五行至尊面前跳舞，况且，这尊主从来没有特意请过任何舞者，踏上那双子楼，这可不让本是默默无闻的谢莲，在转眼之间一冲云霄吗？
　　“管家也知道，阑珊不久前传出了两条骇天惊闻的消息。”
　　管家听见这句话一瞬间察觉道，谢莲这么说，说明屋里的人，肯定和这消息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谢莲：“世人皆知，金尊取那长安之腿，是因为长安伤害阑珊尊后在先，而这金尊也不惧结仇，反伤回去。”
　　“没错。”
　　“而这第二条，阑珊尊后出走……”
　　管家立马明白了谢莲的意思：“小姐是说……这屋里的人……是那阑珊尊后！！”
　　谢莲点了点头，也不顾身后人有多惊讶。

　　其实她此行，哪是什么为阑珊金尊一舞的，当她踏入那金碧辉煌的大殿上时，一眼就认出了银发披身的金临渊，那个八年前的‘老爷爷’。
　　也在那一瞬间，她明白了那日给她橙子的小孩，就是那时区区十岁的阑珊尊后。
　　一股无言的感激在谢莲心中蔓延。

　　空空的大殿上虽只是留了她与金临渊二人，可她看的很清楚，那高高在上的金尊根本连眼睛都没抬一下，而她也是面带微笑的跳着，即使舞步有几次不根琴瑟，也无人察觉。
　　一曲终了，银铃做息，她就那么静静的定在烛光下。

　　金临渊挥了挥手：“下去。”
　　谢莲没有动，而是鼓起勇气，问了她猜测了一天的一个问题：“您……并不是想看女子跳舞吧？”
　　金临渊没有说话，而是将手便的烈酒一饮而下。
　　谢莲继续问道：“您是想让那日的孩童，当今……尊后，看吧？”
　　谢莲刚问完，门便被打开了，描墨走了进来，躬身道：“莲小姐，一舞以成，还请您退下吧。”
　　谢莲没有理这人，而是依旧站地笔直的看向金临渊。

　　她等了很久很久，才依稀听到大殿上一个声音回答她。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