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间无主》丹顶鹤老仙

32、败家

　　他们带出的金斗并没有多少，他依稀记得以前金临渊带他出来，随便一家驿站一晚最少都要百斗，纵使他们现在所在的这家驿站再破旧，估计也少不下二十金斗吧……
　　药铭对十分苦恼的揉了揉眉头，幸好以往他会偶尔拉着金临渊在阑珊四处逛逛，不然恐怕连这点基础的物价都不知道，不过估计他那时候，也不会想到会有这么运用知识的一天吧。

　　‘他就这么随意想着，怎么就又想到金临渊身上了？’药铭对苦笑着思索道。
　　药铭对还在胡思乱想时，枫令司的身影又出现在了门口，手上还拿着刚刚拿下去的金斗。
　　“收了多少？”药铭对问道，心里祈祷着不要收太多才好，不然他们等会就要开始他们茫茫征途了……

　　枫令司没有说话，而是摇了摇头。
　　药铭对惊讶道：“没有收？”
　　……
　　“没有人？”
　　枫令司点了点头。

　　药铭对知道，枫令司所表达的没有人，绝对不是什么柜台前没有人，可能是寻了整个驿站里都没有寻到老板本人。
　　“那……你往柜前先放十个金斗吧，可能等会老板就回来了。”药铭对思索道，老板没催他们已是送了他们几分人情，他总不能借着这‘人情’一分金斗都不给吧。

　　“什么……十个金斗？？？”一直睡在一旁的阿公，被二人小声的对话声吵醒了，揉了揉眼疑惑的朝药铭对看去：“什么十个金斗？”
　　“老板不在，我让枫令司先去往柜前放十个金斗……”
　　“十个金斗？！！”阿公听见药铭对的话一下睁开了双眼，震惊的望着两人。
　　“十个金斗……怎么了……吗？”药铭对有些尴尬的缩了缩脖子，他真的对这些金两没有多少概念，平时也就见金临渊一写一个万金一个亿金的，至于这到底代表着什么，他也不怎么清楚。
　　“小主人你再多添几斗，就可以把这家店铺租下来了……”阿公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要是他没有及时醒来，估计他们三人会距离‘流落街头’这个词更进一步……
　　十个金斗够三口普通人家人生活一个月的了，他们住的这家驿站怎么算规格也不够那么大吧……。

　　“呃呃呃……”药铭对像是犯错的小孩般，先是小心翼翼地看了眼枫令司，后者一脸‘我不知道我什么也不知道’的表情，再看向阿公，阿公则是一脸无奈又心疼的看着他，像是看着自家的傻儿子一样，好气又好笑。

　　药铭对想起以前和临渊出来的时候，一夜都要上百金，那时他不知道这百金到底个什么概念，现在想来，当真是浪费啊……（其实是金临渊也对金斗没有多少概念，只是随便给的，事后天祈都会把多余的再要回来，然后使劲吐槽阑珊这两败家玩意。）

　　“老板不在……那阿公……我们还放些金斗在前台吗？”药铭对小心翼翼地问道。
　　“不在？”阿公有些惊讶，原来他们这行人还能待到这会，是老板不在的原因啊。
　　“嗯，要是放的话，我们应该放多少？”药铭对紧接着问道。
　　阿公思索道：“这种规模的店和寻常小城镇里的驿站应该收价差不多，一个金斗应该刚好够我们过七八个晚上了。”
　　那他们刚刚是给了两个多月的钱……

　　“小主人我们先放三个金斗放在柜台里面吧，等二十天以后再给老板也不迟。”阿公算了一下说道，他们这行人现在以将药铭对的伤养好为第一，稍微多话点金斗不算什么。
　　“好。”药铭对点了点头，朝枫令司看去，这时枫令司已经开始数着手中的金斗，抽出三个，把剩下的金斗放回了桌子上，转身又朝楼下走去。

　　“怎么了阿公？”药铭对疑惑的看着一脸凝重的阿公。
　　“你看……”阿公指着桌子上剩下的那一堆金斗：“那枫大人刚刚放下的钱……是不是有点多？”
　　药铭对也朝桌子上那堆金灿灿的金币看去。
　　“我天……怎么这么多……我记得……我只让他拿了十个金斗下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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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公揉了揉眼角的皱纹，一脸发愁：这两个人……真的一个比一个有生活常识……

　　看着枫令司又离开了房间，药铭对在阿公耳边小声的问出了他犹豫了一晚上的问题：“阿公，你出去的时候……有没有听到，有什么……‘流言蜚语’？”
　　阿公和药铭对相处了这么多年，立马明白了药铭对所说的‘流言蜚语’指的是什么，同时他也知道，药铭对之所以这么问，就是因为他心里到现在为止都不敢相信，金临渊会将他‘请出’阑珊这件事。

　　阿公先是看了眼药铭对，又将苍老而布满皱纹的手缓缓地伸了过来，搭到药铭对因紧张而紧握的手上，叹了口气道：“外面……很乱……都在说阑珊尊后……离开了阑珊……”
　　药铭对听见阿公的话全身先是一颤，本就不多红润的双唇立马变得苍白，喃喃道：“不……不是的……”
　　“不是什么？”药铭对声音不大，阿公便凑了过去小声问道。
　　“是他们……是他们将我……赶出来的……”药铭对无力的辩解道，其实他早就该知道，无论是金临渊，还是那些淳朴的小仆，最终的结果都没有变，他的确……离开了金鈷楼和金錁塔。
　　“小主人……”阿公有些不忍的叫道
　　“他们还说什么，说我可怜？说我活该？”药铭对没有等阿公把话说完，便自暴自弃的打断了对方的话，仰头叹息道。
　　“没有的小主人，外面只是疑惑和感叹，您为什么……要离开阑珊……可是小主人您明明是！”
　　“阑珊的……‘金’、‘尊’……呵呵，阑珊的人，自是会维护他们的尊主，怎会说是他们的尊主，将一个无用的尊后无情的赶了出来呢？只能是传着传着，就传成了我自愿离开的吧……”药铭对轻笑了一下，这其中的道理，他还是懂的。
　　不利于他们本身的流言，金临渊会制止，描墨会制止，描慕会制止，最差最差的，天祈也会从暗地里偷偷解决所有最后的传言，他在阑珊见过这样的事，不少。

　　此时药铭对心中满是苦涩，可他并不知道，一旁的阿公，心中已是一团乱麻。
　　‘小主人……希望你不要怪我’阿公两眼泛红的看着药铭对，想起刚刚那番对话‘我并没有告诉您，金尊为了您，废了海夣长安的双腿，可……若告诉您……又能怎样？您要回去吗？可阑珊那里，已经容不下我们了，况且……即使我告诉了您，外面说您是自愿离开的，您也不会去辩驳了，而是自己为那流言，找了借口。”
　　金临渊断长安双腿的消息已经传遍了五行，连同那条‘药铭对离开阑珊’的消息一起，沸沸扬扬的遍布了街上的每一个角落，可他真的不能告诉药铭对前一条消息，他一早就发现阑珊小仆对药铭对态度的转变，如嫉如仇，如今能逃离那个地方，他怎会再让他照顾了十八年的小主人，再回去？

　　‘药铭对，阿恭……不会让你受伤的。’他看着药铭对落寞的背影坚定地想道。

　　药铭对没有再继续询问阿公外面还传了什么，枫令司也恰时的进来了，点了点头，以示自己将金斗放在了柜台里面。

　　他们现在对未来还没有计划，带出的金斗不多，零零散散凑起来也只有三十多半的金斗数，虽然说能坚持一段时间，可他们在这世上生存的时间可不止‘一段时间’，当机立断的，三人决定在药铭对伤养的差不多时变离开阑珊，寻一个小一点的城镇来好好经营生命中剩下的时光。
　　他们住的驿站很偏，周围静悄悄的，听不见一点车水马龙的繁华声，他们住了一天也没有听见楼下有一点来人的声响，感觉整个楼都与世隔绝了般。
　　一天天过的很快，转眼间他们已经住了有两周有余了，可期间他们却一直都没有再看见驿站的老板，柜后的金斗也没被动一下，还是枫令司当初放在那的样子。
　　药铭对身上的伤已经好的七七八八了，老医师也说他断的肋骨已经长好了，只是每次看见他软趴趴垂下的腿，都只能叹口，摇了摇头。
　　其实他们都知道，这腿，一辈子也好不了了。

　　阑珊好像进入了雨季，一连好多天，空中都堆积了一层又一层的黑云，平时只顾燎天的灯火都暗淡了几分，无力的漂浮在阑珊的上空，闪着微弱的光火。
　　本来充满欢声笑语的双子楼也幽静了许多，好像蒙上了一层黯淡的薄纱，整个塔楼都显地死气沉沉的。
　　而那华丽而又整洁的尊主塌处，此时也翻了个样，房中唯一点着的烛火映出苍凉的幽蓝色，将坐在床上的银发尊主镀上了一层灰意，他一动不动，就保持着双手撑着头的姿势，好像以塑雕像般。

　　“他在哪？”金临渊用着嘶哑到不成调的声音，朝着房间中的一个角落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