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五叶草』 繁星之下》旗烨

11、第十章

　　西尔法王城。

　　现在是，课外练习时间。

　　诸如王族的少年们一样高贵的存在，能请到的陪练都是在整个王国数一数二的存在。

　　虽然是刚入魔法骑士团的新晋骑士，都是对于从小都一直进行着刻苦训练的少年，却是恰恰好的对手。

　　这一代的贵族，仍是以王族为首，梵米利欧与西尔法，新生代的几人，都被称为百年难遇的天之骄子。

　　打败这个并不怎么厉害的新晋骑士，诺杰尔散去了自己周身的魔法水银，并没有回头，而是自顾自地到了一边的凉亭，由仆人伺候着休息。

　　但是等了很久，他才意识到有哪里不对——

　　“阿塔西米呢？”

　　平常他魔法对练一完，小姑娘就会过来叽叽喳喳地说，虽然听着有些烦，但是她对魔法说的很多东西是连很多老师都称赞的独到见解……

　　阿塔西米，难道懈怠了？

　　他皱起了眉头，但是想想也不可能，阿塔西米对于魔法的热情，对于魔法的喜爱，是他所见过之最（和她哥并列）。

　　总不可能是……

　　他忽然失态地摔了杯子，不顾身后的仆人急匆匆地呼喊，跑去找她了。

　　【她到底又对什么其他的魔法移情别恋了！！！我的魔法还不够好吗！！！】

　　*

　　虽然喜欢上了某个小男生，但是阿塔西米毕竟还没有恋爱脑到时时刻刻都被他占据了大脑，她总归还是个挺能思考的姑娘。

　　上次的事情着实让她有些慌乱，那种不能控制自己的感觉，让她暂时有些不敢去面对外人，生怕自己又像上一次那样，碰见了谁，斯塔娜忽然就哭了出来。

　　那是第一次，但是斯塔娜怎么都不肯告诉阿塔西米原因，她也只有随她去了。

　　只是，这让她更想查明，这到底是因为什么了。

　　于是她通过自己魔法课老师的关系，跑到王城里的图书馆找相关的资料去了。

　　她唯一知道关于斯塔娜的确切信息，仅仅只是她对于闪耀的星空的那份无论如何都掩藏不住地热爱。

　　又恰逢繁星魔法遇到瓶颈，她干脆就着“繁星”“星星”“天文”这一类的关键词找起了一些相关的文章。

　　学术论文、小说集，甚至是一些零落的，不成篇的散文。

　　有些东西，愿意拿出来放到图书馆分享里的人少之又少，所以阿塔西米最后找到得最多的，居然是一些积尘的泛黄书页。

　　为了培养一个有着优秀素养的贵族，家族都会为此投入不少资源，诸如语言、数学、艺术、魔法一类的课程数不胜数，但是像天文这样冷僻的课程，又或者说是对于那天上诸多繁星的了解，总是那么的不尽人意。

　　这让阿塔西米另类地体会到了一番孤独的滋味。

　　『就像是哥哥，喜欢的也是“魔法”，而不是繁星呢。』

　　魔法老师有一句话说的，让阿塔西米觉得十分的在理。

　　『无论我们的魔法是什么属性，想要精进，终其还是要追溯回魔法的本源。』

　　她要追溯的，便是“繁星”的本源，或许在那本源附近她就能一窥斯塔娜的正体了呢？

　　还有她所喜爱的繁星，究竟是多么美丽又梦幻的存在。

　　不过进展貌似不太顺利的样子。

　　阿塔西米泡图书馆三天了，还是没找出什么头绪，倒是诸如“啊，你的眼睛多么美丽，比之天上的星星也有过之而不及”“啊，星星多美丽”这一类毫无营养，枯燥无味的溢美之词。

　　虽然是正面的，但是这种粗浅的美丽，总觉得和她的星星并不相衬。

　　后来看着看着太无聊了，小姑娘就趴在一堆打开的书上睡着了。

　　所以诺杰尔气势汹汹过来的时候，看到在书堆里睡得正香的阿塔西米反而愣住了。

　　不过随即还是有些生气，怎么可以随随便便就这么失态地睡着了！就算之前是在看书也不可取啊。

　　他瞄了一眼书的内容，发现几乎满篇都是写着关于星星的东西，再联想到阿塔西米的魔法遇到了瓶颈，莫名其妙的气也就全消了。

　　原来是研究自己的魔法啊，那也就难怪了，前阵子老是没有进步，可让她消沉了不少，也就这几天才又开始活蹦乱跳的，大概就是因为这样？

　　这样才能算是我的未婚妻嘛。

　　他再心里颇有些满意的点了点头，不过面上倒是抬高了一张脸颇有些冷傲风范的叫她起床。

　　“起来，阿塔西米。”

　　一次不管用，他还颇有些耐心地多喊了几遍，直到小姑娘模模糊糊地睁开了自己的双眼，揉了揉，然后居然没看他！居然没看他！模模糊糊地盯着那书上的字，又读了起来：

　　“灰暗的星星……”

　　诺杰尔：……真够努力的，我还是不要打搅她好了。

　　正欲退出此间的时候，他忽然又听见了阿塔西米带了些哭腔的呢喃：

　　“我的星星——才不是那样的，我有我自己的星星——呜。”

　　哭、哭了。

　　怎么办，这还走吗？

　　总不能就这么放着她在这儿哭吧！

　　于是，小小的少年笨手笨脚的安慰着她，随她的眼泪明晃晃地弄湿了他整洁的衣装。

　　这还能忍？

　　能忍。

　　内布拉哭的时候可要糟糕多了——不对，他到底为什么要容许她在自己怀里哭！？

　　但是现在推开她也不太好……

　　总之各种矛盾的心理纠缠，他就这么僵在原地没有动——

　　路过的仆人看到小主人这副模样也不说过来帮帮忙，只是速度的捂住了嘴，见诺杰尔这样一言不发也没有往他这里看，就一溜烟地跑了，速速度度离开了图书馆。

　　幸好，诺杰尔没有发现这个仆人，不然他的脸色又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了。

　　现在的脸上大抵还算得上平静，但是长男的小脑袋已经开始滴溜溜地转了起来。

　　对于他来说不开心的原因可能也就那么几个——母亲大人今天没夸他，母亲大人今天没有检查他的魔法课业，母亲大人今天不在家，等种种。

　　但是阿塔西米不高兴的原因在诺杰尔看来就有些多，也有些莫名其妙——被他凶了？（诺杰尔：有吗？），今天没有看到好玩的魔法，哥哥不带她出去玩，今天晚上没有星星，王城里的星星不漂亮……

　　感觉都是些极其幼稚的理由。

　　但是最近还有一点，就是她越来越少在他和法格莱恩的魔法对练环节里出现了——听母亲大人说，是繁星的魔法威力有限，似乎早早地就已经遇到了瓶颈，阿塔西米大概要开始修行时间魔法了。

　　啊，这是好事啊，时间魔法，看看那位尤里乌斯大人就知道这个魔法有多么强悍了。

　　后来母亲大人又说了一句似乎有点无关紧要的话，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记住了，并在这个时候想了起来。

　　『塔西，可是最喜欢她的繁星了。』

　　所以，如果不能继续这条道路，她会很失落的。

　　所有人都因为她的哥哥，这位年纪轻轻就当上了骑士团副团长的能人对她的时间魔法抱有极大的期望，但是她最喜繁星，也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实。

　　所有人都会追寻更为强大的一方。

　　不过，小小的人儿在这件事上倒是很看得开，现在弱不代表以后弱嘛，他也一定会超越母亲的，阿塔西米……虽然她大概没有过这种想法，但是她也不一定会比她哥哥差嘛。

　　繁星的魔法——

　　厉不厉害不说，私心下，诺杰尔倒是觉得这魔法虽然攻击性能不强，但是也是挺厉害一魔法的，母亲大人是这么称赞的嘛。

　　虽然还是比不上母亲大人的『钢』，还有他的『水银』就是了。

　　本来诺杰尔过来的时候连晚饭都已经结束，再等到阿塔西米清醒过来的时候，外面的天都黑了，图书馆里的魔导灯也亮起了光。

　　衣服虽然有些湿，但也是极温暖的，在那里呆了好一阵的阿塔西米刚睡醒的懵懂小脸在灯光的照耀下竟是红扑扑的，甚是可爱——

　　诺杰尔决定把内布拉第一可爱的位置让给她三分钟。

　　“啊——美梦啊，再睡一会儿。”

　　“好了，该醒了，阿塔西米。”

　　“唔唔唔！真是吉尔呐！”

　　小姑娘顿时清醒，发现自己在哪里之后，脸更是彻底地红成了番茄，立刻退开，倒是没有之前那么娇憨可爱，多了几分明显的窘迫。

　　沉默良久。

　　阿塔西米意识到自己无意识的时候可能做了些什么还在那儿害羞，不敢开口，诺杰尔虽然有意想说些什么，但是也不知道怎么打破僵局。

　　忽然又一盏灯闯入了她们的余光——是之前那个路过的仆人。

　　“那个，诺杰尔殿下，阿塔西米小姐，阿希艾大人让我来——”

　　剩下的话已经不言而喻，他们一起去向阿希艾问好，然后该回家回家，该洗洗睡洗洗睡。

　　只不过，出乎两人意料的，阿希艾这一次邀请阿塔西米留宿，理由是太晚了，放小姑娘一个人回去不安全，诺杰尔也赞同。

　　这样，容不得阿塔西米多做挣扎，这两个都是能让她轻易阵亡的存在。

　　尤其是——

　　吉尔居然也同意我留下了。

　　吉尔居然也同意我留下了。

　　吉尔居然也同意我留下了。

　　幸福似乎来得也太突然了些。

　　她被安排到了离诺杰尔最近的那间客房，在外侧，有一个巨大的露台相连。

　　穿着合身的睡衣，脸上仍带有余热的阿塔西米小姑娘走出来想吹吹风降降温，就正好发现了这一点。

　　但是，害羞的姑娘默默地缩到了自己这边露台地一角，趴在栏杆上，试图感受这并不存在的微风。

　　今天无风，万里晴朗，星星十分明亮。

　　明天一定会非常热的。

　　她把头埋在两臂之间——胳膊凉凉的，能降温。

　　“不看星星吗？”

　　吉、吉尔的声音！

　　她猛地抬起头来，不出所料，看到的就是难得一见，穿着和她现在身上穿的（阿希艾倾情提供），同款西尔法家族款睡衣的诺杰尔。

　　自家的城堡，诺杰尔总不至于不知道这两个房间有个相连的露台，本来以前他对这个设计颇有微词，现在倒是没什么别的想法，只想着：

　　『阿塔西米果然会出来看星星。』

　　他看了一眼晴朗的星空，还是不明白以前阿塔西米说王城的星星不好看是为什么——开玩笑，这里的露台还不够阿塔西米这个丫头看星星的吗？

　　“怎么，不看星星吗？”

　　他又一次问了出来，也走得稍微近了些。

　　“唔——没什么心情。”

　　除去一些粉红粉红的小心思，阿塔西米也是能跟诺杰尔正常对话的，毕竟她也清楚，诺杰尔好像应付不太来她太热情的样子，而且，妈妈和阿希艾大人都说了女孩子要稍微矜持些。

　　所以此时的阿塔西米前所未有的矜持。

　　【还是在为自己的繁星魔法苦恼吗？】

　　诺杰尔面上不显，但是内心也是在慢慢的翻滚。

　　【和平时的阿塔西米不太像。】

　　虽然也不是说不好，但是总归有些不习惯她这——太文静，太死气沉沉的样子。

　　他绞尽脑汁，努力地想对阿塔西米说些什么。

　　但是阿塔西米已经把目光转向前方了——

　　那是一处塔尖——挡住了她看完远方星星的目光，如果要看，便一定要高高地仰起头颅，得仰得像是断了一样才能看见头顶上的星星。

　　唔——好想和吉尔一起躺下看星星。

　　但是他肯定不干啦，吉尔又不喜欢星星——

　　阿塔西米悄悄地把目光转向诺杰尔，只见他微微地仰起了头，看着和她刚才一样的方向——但是无奈那里只是一座有碍视线的塔尖，才微微抬头，想要换个视角。

　　察觉到阿塔西米的目光，他竟有些躲闪，撇过头，还虚张声势地问了一句：怎了？

　　“吉尔想和我一起看星星吗？”

　　“不是在一起看吗？”

　　他刚反问完，就见小丫头眼睛一亮，蹭蹭蹭地跑回了房间，用魔法搬出了那张大大的床垫——也幸亏露台和门都够大，运得出来，也放得下。

　　诺杰尔被这神奇的操作惊了——只见她坐在床垫上向他发出邀请。

　　“一起躺下看星星吧~”

　　诺杰尔:……

　　也幸好这床垫的尺寸够大，就算阿塔西米摆着大字型十分不优雅地躺着，也足够诺杰尔躺到另一边，离她一定距离不至于太过失礼。

　　『反正以后都是夫妻迟早会躺到一张床上相——』

　　天！诺杰尔！西尔法的长子！母亲的骄傲！你在想什么失礼的事，太失礼了！

　　他刚想起来，阿塔西米就开始说话了:

　　“虽然塔顶还是挡住了一些，但是这样看，星空就足够大了。”

　　是，倒是前所未有的体验。

　　星空——真大啊。

　　“星星就是我的魔法，所以我很喜欢这样看星星，就是这么理所当然。”

　　“小时候，母亲大人给我讲过一个故事，说，原本的夜啊，黑漆漆的，到了晚上，就没有一点光亮，那时候的人们就会在太阳落山之后早早睡下，漆黑的夜永远都是寂寞的，没有一丝光亮。”

　　“但是星星出现了，最初只是一颗，有了光，虽然只是一点明亮的光，为旅人的夜途指明了方向，就这样即使周围一片黑暗，旅人也能在那颗星星的照耀下，继续前进。”

　　“旅人越来越多，也需要越来越多的方向，所以星星就一颗一颗地出现了，一一闪耀着光明，为它们各自的旅人照亮前路。”

　　“这是母亲告诉我的，我最喜欢的一个，关于星星的故事。”

　　“所以呢？”

　　“啊——其实有些关系到我的一些小野望呢——唔，我也想成为指引前路的星星，这才应该是我的魔法。”

　　“那你为什么还会遇到瓶颈？”

　　“瓶颈？什么瓶颈？”阿塔西米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十分不优雅地挠了挠脑袋，“那叫瓶颈吗？虽然魔法没啥进步是真的，但是我觉得我有在好好地了解我的魔法啦。”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知己可是前提呢，吉尔可别想在这方面赢过我。”

　　“那你也得在下次对练的时候赢得了我再说。”嘴欠

　　“什么嘛，我才不喜欢那种对练呢，赢不赢无所谓的啦。”

　　“那是你赢不了。”

　　塔西气得鼓成了包子脸，转到一边缩成一团，星星也不看了，拿着屁股对着诺杰尔。

　　“明明以前是我赢的。”

　　他也没看那边，只是回味着刚才那短短的故事，再一次回望星空。

　　他似乎有些理解她对星空的喜爱来自何处了。

　　“你的星空，很美。”

　　他不禁赞叹出口。

　　塔西的心中有些难以言喻的情绪缓缓地蔓延了开来，喜悦，又惊喜于，他能说出这句话。

　　小姑娘顿时勾起了嘴角，猛的一翻身，结果发现自己距离诺杰尔还有好大一段的距离，于是像条毛毛虫似的拱了过去，离得近了些——

　　刚好够诺杰尔翻过身来，眼中只装下她一个人的脸庞。

　　心跳忽然有些加快，但是西尔法的长子还是努力地绷紧了一张脸，严肃地想:太近了。

　　但是阿塔西米半眯着眼，似乎有些困倦了，但是还是有些喏喏地说着:

　　“吉尔也喜欢星空呢，太好了。”

　　然后越来越小声——

　　“那也能不能再喜欢我一点，叫我塔西呢——”

　　而后，便只剩下均匀的呼吸声了。

　　『太得寸进尺了，阿塔西米。』

　　他不住地为她盖好了被子，又理了理他有些凌乱的头发，坐起身了，稍微愣了一下，非常小声，微不可闻，说了只有他一个人听得见的话:

　　『晚安，阿塔西米。』

　　『塔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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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事后，想把床垫用魔法搬回去的诺杰尔发现，他的水银魔法，搬不动这区区床垫。
诺杰尔:(ー益ー)
于是，第二天早上，阿塔西米看见诺杰尔是一张黑脸，并且早早地就被抓去了一起练习魔法。
凑个超有爱的字数，写完发表睡觉，爆肝爆字数太辛苦了。
嗯——这本书的数据蛮满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