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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你真是我的灾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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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都围过来看,霍秀秀拍手蹦起来,少女明媚的笑感染了所有人,气氛一下活跃起来。
解雨臣感叹了一句:“天无绝人之路。”潘哥咧嘴笑起来,道:“老子纵横沙场十几年,怎么能死在畜生嘴里。”连钉子也少见的开怀大笑。
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我们高兴的太早了,这断崖不知道有多高,如果超过百米的话,即使是奥运会跳水冠军,生存的可能性也几乎为零。而且悬崖下不知道有没有路,连着地下河还好,要是死水呢。
我跟他们一说,所有人脸上的笑容都消失了。
解雨臣道:“是不是活水没有讨论的必要,反正眼前也没有别的选择,下去看看再说,留在上面是一定活不了。高度是个大问题,不说百米,从水面三十米高的地方跳下来都可能会残废,运动会用的跳水台最高也就十米。”
潘哥道:“不在高度,这个我当兵时候训练过,主要在于入水姿势,要是腹部或背部先接触水面,别管多低,那就跟砸到水泥地没什么区别,是个人就活不了。要么是双手合拢冲开水面,要么是士兵式站姿入水,都可以有个缓冲。”
霍秀秀道:“可是谁能保证入水姿势呀?”
潘哥道:“难就难在这里,我当年在海边的一个小断崖经过半个月的魔鬼训练,都不能保证次次成功。看这水面的高度,恐怕三十米不止。那小断崖的高度也就十来米,偶尔砸到背部都青一片,更别说这么高的悬崖了。”
言下之意,我们还是可能死无全尸,所有人都沉默了,只剩山都的叫嚣声从冷焰火外传来。
半晌,解雨臣掏出根攀岩绳,道:“无路可退,我们只能孤注一掷了,先用绳子下降个十几米再跳,总比这么跳下去强。”
潘哥道:“这倒是个主意,可惜我的绳子还在入口的天坑挂着呢。”我刚想再拿几根攀岩绳出来,突然想起我和钉子的装备都被迫扔在营地了。
这会功夫他已经把绳子牢牢系在悬崖边一块石头上,就把另一端交给了霍秀秀,道:“会用吧。”
霍秀秀道:“你别想丢下我。”
解雨臣就笑,露出他特有的那副玩世不恭,带点颓丧还有点自嘲的笑,好像什么都不在乎,又总是怅然若失。
“你放心,我绝不会让自己死得那么难看,就是来不及了,我直接跳下去也是和你们一起。”
霍秀秀一动不动,决绝地看着解雨臣,我叹了口气过去给她把攀岩设备系好,道:“你先下去,下一个就是花儿爷,可以吗?”
她冷冷看了我一眼,解雨臣连哄带吓终于把她弄下去了,没一会儿她就解开绳子跳下去了,我迅速把绳子拉上来递给解雨臣,道:“来吧。”
“来什么来,女士优先没听过,小爷我可不是那么不绅士的人。”说着就把安全设备给我套上了,把腰间的扣子一按。
“不行,我先下去了霍秀秀还不打死我。”
“她在水里怎么打你,快点吧,不然等下我们真得喂山都了。”我看了眼快要燃烧殆尽的冷焰火,不再犹豫,当下飞速蹬踩着山壁滑落。
山壁十分陡峭,就是那种未经过雕琢的原始形态,幸好着力点很多,一点也不费劲,大概七八秒后我就滑到了绳子另一端,往下一看离水不过十米,刨去绕石头两圈的长度,剩下大概还有三十米,看来这高度大概得有四十米,直接跳下来真是会死人的啊。
时间紧迫,我抖了抖绳子示意他们我到了,就解开扣子纵身一跳,不过两秒就跃入水中。入水的一霎我差点没憋住气,拼命咬紧牙关,这水也太他妈凉了。我往下沉了大概两三米,一蹬腿浮上来刚抹了把脸,正好一人跃入水中,又溅了我一脸水。
我又抹了把脸,静静等那人露头,是钉子。
“花儿爷呢?”
“他马上就下来。”
霍秀秀游到我身边,我们一同往上看去,冷烟火的光线已经十分黯淡,甚至还没有月光亮,彻底熄灭估计也就几秒的事了,山都的声音愈发躁动。
顺着绳子下来的是潘哥。
我心一紧,解雨臣,你不是这么无私的人,这种时候高风亮节个屁啊。
一闪念间,解雨臣也顺着岩壁攀下来了,不过他是徒手往下攀,没有任何安全措施,我们还是松了口气,论攀岩,解雨臣可能全世界都排的上号,我不由笑起来。
谁知一只山都突然一跃而下,狠狠咬住了解雨臣的腿,解雨臣一下踩空,单手挂在岩壁上,霍秀秀发出一声惊呼,捂住了嘴。
解雨臣想把那只山都甩下去,它玩意却怎么也不肯松口,我们都大惊失色,潘哥停下来,踩在岩壁上,掏出枪一个点射,那山都就跌落了,砸到水面直接就碎了,看得我胆战心惊,我们要直接跳下来,也是这下场。
现在两人都离崖顶比较远了,山都围在崖边嚎叫,没一个敢往下爬,看来这些家伙不会攀岩,真是万幸。
没一会儿两人都入水了,解雨臣浮上来就骂了一句:“靠,真凉。”然后咧嘴呻吟了一声,我猜是他腿上的伤口被水刺激疼的。
我们必须尽快离开水,不然他的伤口要是感染就麻烦了。
解雨臣转头问我们:“怎么样,有路吗。”
霍秀秀道:“有,我看过了,那边有个通道,应该是山体裂缝,不过只有一段路能露头,后面都被水覆盖了,咱们得潜水过去,问题是,不知道那段路有多长。”
我们都沉默了,真是刚出虎穴又入龙潭。
如果那段路不是很长,我们闭气也就过去了,那真是天大的幸运,但万一那段路很长,过过不去,退退不了,只能生生卡在中间,被淹死。
又或者,根本就没有路呢,只是一条裂缝而已,但了尽头戛然而止,只留下一面山壁,我们该怎么办。
听说淹死是最痛苦的死法之一,除了气体任何东西进入气管都会无比难受,产生剧烈反应。要是被淹死,我宁愿被生吃,好歹疼的时候还能喊几声,在水里连喊都喊不出来。
我们游到近前,裂缝的边界参差得像是被火车撞出来的,水波荡漾着,离顶部只有一头距离,水下是一片漆黑和死寂。
潘哥咳了几声打破沉寂,道:“我在越南的时候经常趴在水潭子里搞伏击,憋气我擅长,我先过去探探路,能游多远是多远,无论前面是个什么情况大家心里有个谱都踏实点。”
大家都表示同意又叮嘱了几句,潘哥往前游了几米就一个猛子扎进去了。
潘哥下水后的每一秒对我来说都是煎熬,不知道等了多久终于感觉到水波的流动,潘哥冒头时候解雨臣吐出一句:“四分零七秒。”
潘哥深吸了口气才道:“有路,两分多钟的时候前面的光线变了,肯定有路,大概憋个三分钟也就过去了。”
我咂舌,憋气三分钟不是谁都能做到的,潘哥受过专业训练,普通人憋两分钟就算相当厉害的了,这剩下的一分钟岂不是度秒如年。
所有人都表示没问题,最后就剩我了。
小时候有一次差点淹死,所以我挺怕水的,跳水就一下子,而且刚才情况危急来不及恐惧,现在不一样,在不知道通往何处的水里潜四分钟,这种心理素质我真心不具备。而且秦岭腹地未知山体裂缝?鬼知道里面有什么。
解雨臣看着我,道:“别怕,你先走,我在后面看着你。”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现在的情形也容不得我拒绝,除此之外我们无路可走。
生死横在面前的时候,没有什么不可以克服。
潘哥开路,霍秀秀紧随其后,钉子跟在后面保护她,我则跟在钉子后,我们几个鱼贯而入,深入到不能再前进的地方,潘哥、霍秀秀都毫不犹豫往下一扎,每进去一个人,我的呼吸都急促一分,终于到了钉子,他没有直接扎下去,而是转头看我,好像有点担忧。
我掩饰住自己的紧张,给他回了个“放心”的眼神,他才扭头入水。
我心跳快的可怕,解雨臣抬手搭在我右肩轻轻按了一下,道:“深呼吸,把呼吸调整平稳。”
我慢慢平静下来,道:“我有种预感,我过不去,你先走吧。”
沉默半晌。
他道:“你是不是觉得我凡事只以结果为导向,而且这个结果必须与我无害。”
我语塞。我只是觉得这样最合适。
他轻笑:“其实你小时候那次差点淹死是我救的你。”
我浑身一震。
“江珂,你知道我不能让自己死,我也不会做没把握的事,我说让你先走就一定能保证我们都能活下去,请你相信我。”
可能是关乎生死气氛太过凝重,我们所处的地方又有点诡异,再加上夜里人比较感性,接二连三发生许多怪事导致我神经衰弱,总之眼泪突然不受控制就顺着我的脸颊滑下来了,莫名的激动让我全身都在发烫。
我轻轻吸了吸鼻子。
他道:“哭什么,这下好了,得等鼻涕流完才能走了,还要接着跟冷水里泡着,你可真是我的灾星。”
我感觉还没流出来的眼泪瞬间倒回去了,心底柔软的潮湿感消失殆尽。这人到底有什么病啊,明明可以温言软语地说话,非要时不时呛人几句。
我抹了抹脸,调整呼吸,准备入水。
我狠狠吸了一大口气存于胸腔,俯下身彻底浸入水中。水涌入了我的耳道,浸湿了我的每一寸肌肤,我试着睁开眼发现水不是很浑浊,能看到山壁和浮动的水波。
我试探着向前游了过去。裂缝越往里越宽,说不定真的有出路,我开心得不得了,这份兴奋甚至冲淡了对未知的恐惧。
不一会儿我感觉身后水波涌动,应该是解雨臣过来了,心里更踏实了一些,甚至开始享受在水下徜徉的感觉。
大概游了两分钟的时候前面出现了晃动的光线,可能是快到了,我加紧速度向前游去,心想也不过如此嘛,那次事情给我留下的阴影总算彻底湮灭了,以后我再也不会怕水了。
有些事情就是这样,一旦给你造成了巨大伤害就成了心底的一道疤,平时不疼不痒的,你以为都复原了,但是遇到相似的场景就会疼一下子,可是一旦能跨过这道坎,哪怕只有一次,也就翻篇了,以后再怎么撕扯这道疤都没事了。
前面光线是从水上照过来的,想必他们已经上岸了。
一晃神儿间,我看见右下方的黑暗水域中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游过来,好像是一条大鱼,心里慌得很,这里的鱼不知道是什么品种的,估计个头也不小。但又觉得是看错了,毕竟只是光线一晃之间,可能是水底的山壁,水下光影浮动,水质也不算清澈,看错很正常。
我定下心继续向前游,解雨臣突然拽住了我的脚,吓了我一跳,他游到我面前给我打了个“暂停”的手势。我给他回了个“为什么”,他没有回复,而是向右下方的一片漆黑中看去,我心里咯噔一声,难道真的有什么东西,不是错觉?
解雨臣把我两的手电都关了,周围顿时陷入漆黑,强烈的恐惧袭来,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我甚至感觉到有东西正朝我们游过来。
这会儿我已经到了憋气的极限了,捏了捏他的手示意我必须要上岸了,解雨臣却紧紧握住我,很坚定,那意思好像是不要动。
我胸腔发闷,大脑缺氧,甩开他的手蹭一下就往前蹿出去了,那时候我的身体已经不受意志控制了,想要呼吸的欲望超过了一切。
五米,差不多五米就到了。曙光就在眼前,我刚加把劲儿冲出去,就觉得什么东西擦着我的腿蹭一下就过去了,周围的水波剧烈搅动。
慌乱间我吸了一口水,水流入气管的痛楚让我咳嗽起来,我手脚并用想往手电光汇聚的地方游,却不由自主地下沉,恐惧冲昏了头脑,无论我怎么挣扎都是枉然。
水灌入了我的肺部,痛得我整个人都在抽搐,这时候有人拉住了我,仅存的求生意志让我紧紧抓住了他,我感觉他想把我往上扥,但是那时候的我已经完全失控,胡乱扑腾想要上浮,结果是拽着那个人和我一起下坠。
不知多久我看见漆黑的水域中出现一道小门,门里是温暖的光。听说人死前都是这样的,会看到光,还会重现一遍一生中最重要的光景。
我突然觉得这一切就是个骗局,水中的月亮,虚无缥缈,偏偏朦胧美丽,或许就是为了引人坠入地狱吧。
我逐渐失去意识,朦胧间看见发丝在水中飘荡,光在遥不可及的地方,而我正往黑暗中下坠,坠着坠着就和那年的记忆重合了。
那年我刚刚五六岁,过年时候父亲带我去长沙一个盗墓世家串门,很多家族的小孩子都在,我们一起玩捉迷藏,我不知怎么绊了一跤坠入池塘,数九寒天的,水非常凉,我不会水,就那么一直下坠下坠,水很深,一直不见底。
朦胧间我看见一个人朝我游下来,手穿过我的腋下把我搂住。等我再有意识已经是在平地上了,我吐出一口水醒来,面前是一张清丽的脸,关切的眼神。
“咳……”我吐出许多水醒来,一把抓住眼前人的手。
如今依旧是关切的眼神,眉眼却长开了许多,这张脸依稀还能看出没变的地方。
原来我们早就认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