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世避见》唯泱

38、第38章

　　其实在众人先后跪倒给晋王见礼时，她就已经知道与自家公子说话的人是晋王殿下。幼时常在宫里行走，自然见过幼时的晋王殿下，她倒不会认为他能认出自己，那时他们关系不睦，很少见面，唯一的一次独处也是以打架收场。只是今日再次见到，她觉得他莫名的熟悉，甚至认为他不似眼睛看到的这般冷漠淡然。她闭闭眼，收拾起哪些乱七八糟的心思，遵从着一个女婢应该有的本分，决定将东西交托出去，然后闪身走人。
　　屠苏低眉顺目地走到墨玉公子身侧，将琴递给公子身后的阿木，阿木侧身避过，屠苏抬头对着自家公子的目光询问，见公子眼波流转示意她将琴递给对面说话的公子，于是转身对着与墨玉公子说话的晋王恭敬的行礼，然后将手中的琴捧给晋王身后的侍从。然而，不论是霍云还是霍山均是将自己下巴抬得高高的，两人也均是侧身躲避，屠苏无奈抬头将目光对向站在前面的晋王。
　　此时的晋王也有些烦躁，宫中的事情如果不是那帮老家伙算计，自己如何会卷进去，然而从今日的情景看来，天香楼案主谋或许另有其人，但最重要的是他猜不透皇上究竟意欲何为，本以为自己被踢到这寺中，可以暂避一时，可偏偏出了了空圆寂一事。可说到这个了空不过就是叶氏豢养的一条狗而已，哪怕就是他真得是被人谋害，也自有叶家人去烦恼。杜秋水找自己拿主意也是情理之中，何况天香楼案中得他助益颇多，指点一二倒也无妨，只是被墨玉这主仆前后的夹击，有些让人抓狂。于是，晋王也认真打量起这个敢明目张胆堵他路的小丫鬟，这一看不要紧倒让晋王有些错愕，一旁的霍云也有些惊愕，怎么又是她？
　　屠苏突然意识到此刻自己的行为过于大胆，立即躬身，将琴高高举过头顶对上站在最前面的晋王，并把自己的脑袋低了又低，下意识轻轻咳了一下。
　　晋王眉毛微挑，看了墨玉一眼，绕过屠苏，径直向慈恩寺山门内走去，霍云、霍山一同跟上。
　　墨玉公子会意，看了一下恨不能变成自己影子且拒绝离开的阿木，无奈对身旁的杜大人说：“杜大人，我随大人去趟京兆府自不用说，只是我这护卫可否一同前往，他自幼便随在敝人身边，若我不在怕他会惹出事来。还有我这小丫鬟，今日清早便被我打发到寺外去取筝琴，案发之时并不在场，可否容她离去。”
　　杜秋水自然不会去驳墨玉公子的面子，虽然这些年墨玉公子失势了，可以他的身份也不是他一个小小四品官可以欺辱的，于是他满脸堆笑示意墨玉公子自行决断。
　　墨玉转而对向屠苏道：“小酒，这几日你就跟在晋王身边服侍，仔细保管绿倚琴，待得禁令解除你再返回铺子。”
　　屠苏回应了一句“是”，然后在墨玉公子示意下，转身去追赶已经进入寺中的晋王一行。
　　叶显白这几个领头人走了，可叶家人的余威仍在，寺中依旧灯火通明，时有官兵巡查，寺内无一僧人行走，几处大殿均有人把守，内里隐约可闻及念经的声音，显然寺中的僧侣、香客也被官兵分别羁押了起来。
　　晋王一行人熟门熟路地避开正路及戒备森严的殿堂，来到寺内一处偏僻的院落跟前。晋王推开院门，立在院中，霍云、霍山粗略查看了一下庭院，指着左侧一间房舍示意屠苏进去，然后他二人径直向院落的正屋走去。屠苏抱着琴也不言语，低头就向左侧的房舍跺去。忽而，感觉到一股冷风迎着面门袭来，屠苏只能轻微偏偏脑袋，装着未曾觉察的样子迎了上去，心里急速盘算着如何化解危机，又不能让晋王对自己身份起疑的方法。突然，她觉得自己后脖颈一紧，感觉被人像小鸡一样拎了起来，就势闭眼，伸手去抓所能抓到的物什，抱在怀里的绿倚琴此刻也脱手而出。待得听到“咣当”一声，再次睁眼看到自己已经到了晋王身前，且自己就像一颗菟丝子牢牢攀附在大树一样掉在晋王脖子上。只可惜，屠苏没有一点不好意思的觉悟，更加并没有一点羞耻心，她只是冲着晋王呲呲牙，一松手就稳稳站在地上。刚刚站定，屠苏环顾左右就见绿倚琴已被抛到了庭院一侧的石台上，正要抬脚去取琴，就听到晋王身后一个的有点熟悉的声音响起。
　　“别……别过来……再过来……我就……我就死给你们看。”
　　晋王听闻，头也不回，直接抬脚向正屋走去，霍云急忙冲到晋王身前抢先进入正屋。没有了晋王对视线的遮挡，屠苏看见左侧房舍的屋门大开，一个小厮打扮、披头散发的女子跌坐在屋门口，拿着一把短刀抵在自己的脖颈处与霍山对峙，屋内隐隐绰绰好像还有一人。屠苏虽然不是记得很清楚门口那女子是谁，不过她身上自己衣服还是认得的，于是她嗤笑一声，转身向绿倚琴走去。
　　与此同时，与晋王侍卫对峙的女子也认出转身就要离开的屠苏，于是一边嚎叫，一边作势就要向屠苏扑过来。
　　“小无赖，你别走，你骗了我们银子，害我们到这般境地，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你别走。”
　　屠苏一听此言心里不乐意了，于是回过身，双手环抱胸前，扬起一张看热闹的脸孔，不咸不淡地对着那女子说道：“我骗你银子，做鬼也不放过我。老子我江湖上也混了些时日了，谁会给一个素不相识的人，又给衣服又给银子的，你当我傻啊！你不过就是想让我穿着这身衣裳帮你引开追你们的人罢了。何况老子的衣裳，是老子我一分一里挣来的，如何不值区区二十两银子，在老子看来这衣服百两纹银都不换。”
　　“你，这个无赖，你胡说。”
　　“够了，海棠。这位姑娘，我们是有隐瞒，不过你也不曾遵守承诺让我们离开这山寺。”
　　一道陌生的声音响起，一个外罩黑色斗篷，内穿鹅黄色衣饰，作小姐打扮的女子，轻轻走到跪坐的女子身后，一边从那女子手中接过刀柄并拉起她，一边用目光审视着持剑与她们对峙的侍卫和屠苏。
　　“呵呵，早说嘛”，屠苏满脸堆笑，使劲搓搓有些冻木的双手，然后道：“那是因为你们银子没给够啊！我说五十两，你这丫鬟，是你家丫鬟吧？她非要二十两，一分价钱一分货，银子有了折扣，这结果自然又差别，不过，你们不也没有被抓到吗？”
　　在一旁听了半晌的霍山，有些无语，这墨玉公子的丫鬟也太奸猾了，明知道这二人在逃命，还用不到一两银子的衣服讹了人家二十两，居然最后，还把道理讲得如此义正言辞，还真是……真是……强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