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卷繁华》山榆木

6、秋风起，谁没有退路

　　坐在茶馆里，柳眉苏闭着眼睛一边晃头一边踢腿，嘴里还嗯嗯唧唧的跟着台上的花旦哼曲儿。重瑞看着他道：“你会唱吗？”
　　柳眉苏睁开眼睛瞧他一会儿，摇头晃脑：“不会。”
　　重瑞笑：“难怪唱得难听。”
　　柳眉苏在桌子底下给他一脚，凶巴巴的说：“我可劝你善良啊，不是我惹急了我才不管你是不是神仙呢！”
　　重瑞妥协，笑着给人倒了杯茶。神色略带些许温情。
　　一曲唱罢，柳眉苏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扭头看着身后的重瑞冲他眨眨眼，颇有些狡黠。
　　重瑞深知此人心里又有了其他奇怪的新点子了，可他还是顿一步跟上了。就当是这最后的时间里最后的陪伴吧。
　　柳眉苏带着人在江河边走着，一边笑一边走，偶尔学着吊嗓子的姑娘们来一嗓子，震得水波四起。
　　谁也不知道他哪里来的好心情，谁也看不懂他到底在开心什么。
　　最终他坐在江边的大石头上，一言不发抬着头晒太阳。
　　重瑞溅起被他丢在路上的鞋子跟着坐下。
　　“重瑞，这里的太阳，真舒服。”重瑞刚要开口的话就被柳眉苏的声音堵回去。他抬头看着，点点头：“对啊，真舒服。”
　　柳眉苏嘿嘿笑着伸出一只手挡在眼前：“可惜了那老狐狸不爱出门，否则他一定不愿回去了。”
　　重瑞变出一把伞撑开，柳眉苏顺从的把手放下坐着，那顺从的样子真是一点儿也看不出这人是个暴躁的性子。和平时真是大相径庭。
　　重瑞把目光从他的侧脸上移开，开口：“你和棠意老前辈是什么关系？”
　　柳眉苏微微皱了皱眉，“关系？爷孙关系。是他把我养大的。”
　　重瑞想了想，脑海里很切合实际的蹦出一个场景：一只白毛狐狸行走在雪山地里，头上坐着一只黄色的鸟儿。在空荡的雪山里回响着四五不成曲的调子。
　　太怪异了…重瑞晃了晃，把这个念头晃出了脑袋。
　　柳眉苏长呼一口气，他的目光淡淡的，恍惚在走神，可又真真切切再说：“我要回家了，你也回家吧。虽不到日子，留在这外面也好，免得聆七又开一次门。”
　　重瑞没说话，只是专注的打着伞。
　　柳眉苏从石头上下来，稳稳的落地，一边大幅度的朝后摆手一边超前跑去。
　　重瑞顿了顿站起来：“把伞带上。”
　　柳眉苏顿住脚，他似乎是笑了：“那不是我的，我自己能行。”
　　于是他越跑越快，最后消失在远方。
　　至始至终，他都没有听到那一句“你再陪陪我，别走好吗。”
　　柳眉苏跑进碧苍阁结界里便泣不成声，他蹲在地上捂着眼睛，泪如雨下。
　　他多骄傲啊，他那么自大，他那么要强的一个人，就算是修炼走了岔路断了全身筋脉他也没在除了棠意的别人面前哭过。
　　一身白色锦缎披着头发的棠意站在了他面前，他蹲下来把宽大温暖的手掌落在柳眉苏的头上：“吃亏了就回来了？”
　　柳眉苏长呼出一口气带着哽咽：“老狐狸，我心痛。”
　　棠意：“丢了的心知道在哪里了吗？”
　　柳眉苏点头。
　　棠意站起来把人也拉了起来，他一向笑容可亲的脸上此时都是严肃，他伸手擦去柳眉苏眼角的泪：“碧苍阁的妖就没有爱哭的。自己好好擦一擦回家了。”
　　泪眼朦胧的柳眉苏扑进棠意怀里肆意妄为的哭起来。人生总有一个得不到却在一直妄想的目标，有这个目标生活才变得格外的有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