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卷繁华》山榆木

4、祸事起，我乱了凡心

　　自那日的醉酒之后，柳眉苏便睡了四五日，直到第五日傍晚才慢悠悠醒过来，醒过来第一眼便看见了好久不下九十九阁的老狐狸。
　　柳眉苏狐疑的看了一眼：“老狐狸，你怎么下来了？”
　　棠意目光浅浅，似有若无带着笑：“和谁喝的酒？那只凤凰鸡？”
　　柳眉苏捏着眉头坐起来，晃了晃头：“嗯是啊。老狐狸，你怎的骗我！”他头好疼，酥麻苏麻的。
　　棠意戳戳他的头：“我怎么给你说的？是否是嘱咐你不许你沾酒，你可到好，直接喝了一坛。”
　　见他是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的模样，棠意恨了他一眼：“鸟崽子，莫是又不听话。”
　　柳眉苏诶了一声，又凄凄惨惨道：“老狐狸，我头疼。”
　　棠意瞧他一眼：“该！把头递过来。”
　　柳眉苏看了他一眼，把头伸过去：“干什么呀？”
　　棠意把他的头按在腿上，一副老爹模样给他按摩太阳穴：“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说了这话，他突然顿珠，不知为何眼泪水珠子如同春雨一般掉下，划过他忽的一闪红光一闪白光的脸颊最后滴落在柳眉苏的脸上。
　　柳眉苏睁眼，忽的觉得满心都觉得堵得慌：“老狐狸，你哭什么？”
　　棠意抬手抹了泪，目光依旧浅浅：“你这傻样，但是像极了那颗傻葡萄。”
　　柳眉苏也听过棠意和那葡萄的事，只微微垂眸，不插话。“生得机灵点，别被涅槃骗去了妖心。最后哭都找不到地儿。”
　　说罢，他捏出疾走术消失在原地。
　　柳眉苏坐起来目光转向棠意留在一边柜子上的药。
　　他穿好了衣服走出水云间，对着魅红色的月亮数了数时间，“还有八个月…”
　　做好了决定走出碧苍阁，往日碧苍阁的热闹，今日确实安静不少。
　　不多时便在大街上找到被孩子们围住的重瑞。
　　柳眉苏没有第一时间走上前去将他拉出来，而是一个人站得远远的看着，忽然觉得心跳得有些异常。不由得抿嘴笑了笑，捏开纸扇笑吟吟走上去，低头弯腰抱起一个孩子：“又是你啊小虎崽子~你的虎妈妈呢？”
　　“他妈妈死了。”
　　柳眉苏的笑凝固在脸上，缓慢转身：“你说什么？”
　　重瑞的表情很让柳眉苏看不透，不晓得是不知所措还是面无表情，或者说是只是不关心的一个表情：“死了。”
　　柳眉苏看着小虎崽子，伸手摸上他的额头：“你和你妈妈去哪里玩了？”
　　“…公子，我和妈妈……去了郊外树林…”虎娃娃目光呆滞，惊吓过度。
　　柳眉苏长呼一口气，胸口一阵一阵疼。他知道了那女的怎么死的了。多半是被魅吃了。
　　他看了重瑞一眼，重瑞感受他的目光，微微蹙眉：“对不起。”是他把魅引来了这里。
　　柳眉苏带着虎娃娃疾走术回了四阁，又跃上九十九阁将孩子搁在棠意面前。
　　棠意见他根基隐隐有不稳之势，“你干什么去！”
　　柳眉苏头也不回，目光里第一次出现了狠：“除恶。”
　　棠意皱眉，使了个术法将人拉回来：“除什么恶！你这点修为打谁都是送死！这孩子怎么回事！先前让你把那只凤凰鸡赶走也不听话。你这崽子…”
　　“我错了……”柳眉苏显得有些失魂落魄，“是魅…那只凤凰鸡当真是出了一身染毛再无优点！”
　　棠意皱眉，“你这意思要去斩杀魅？！你能耐了你！一千年修为也敢去！塞牙缝吗！阁里的人平时敬着你让着你，是看在我的面子上！你以为你就很厉害了吗！有了九骨浮云扇就以为自己很厉害了吗！他是你的谁你就要为他去报仇！”
　　棠意指着虎娃娃厉声道。
　　柳眉苏尖酸起来：“他今年才两百岁！没了爹已是可怜，这又没了娘，老狐狸，你不当可怜他，当可怜可怜我不好吗！我这大的时候也没了他们，那时你分明不是这样的！”
　　棠意：“你是她拿命护下来的，能一样的吗！”
　　柳眉苏怔愣，棠意一挥袖把他困在结界里：“那只魅既能伤得那只凤凰鸡重伤不能回天庭，便能灭你于指间。你不要命，我要你这这条命！”
　　过了很久，柳眉苏终于安静下来。
　　“老狐狸…”
　　“做什么。”
　　“当年，那颗葡萄呢？”
　　“…问这做什么。好好呆着。”
　　“老狐狸，妖心怎么会丢呢？”
　　“…”
　　“你的妖心呢？”
　　这个问题砸得老狐狸心尖流血，老狐狸似笑非笑晃了晃头，隔着结界戳了他的头：“天涯海角。”
　　柳眉苏不解。
　　棠意哈哈似是苦笑又像是在嘲笑柳眉苏的无知：“当你爱上一个人的时候，你眼里都是红尘，只为他一个人的深情 。”
　　在九十九阁待了一天一夜棠意便把他丢下来了，重瑞闻声跑出来：“怎么样？老阁主没处罚你吧？”
　　柳眉苏看了他一眼，没理他，回了自己的屋子。
　　若非他，魅怎么回来？！
　　“我会斩杀他的，你等着看吧。”
　　屋外是他的承诺。一声比一声重。
　　柳眉苏嘴上没答应，心里却默默道：“嗯，我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