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酸梅气泡水》桔子粟

20、20

　　桔子粟/文
　　第二十章

　　白念雅出门得早，这个城市还没有完全苏醒过来，交通也不像平常早高峰那么拥挤，很快就到了学校。
　　白雪善送她读的是一所私立中学，进来的不是成绩特别好的就是家里特别有钱的，但是大多数都是成绩特别好而且家里很有钱的，英才班就是专门为他们设立的。
　　而白念雅这样的纯关系户，进的就只能是普通的，连姓名都不配拥有的、以数字排名423班。

　　423班不像别的班那样卧虎藏龙，没有令人闻风丧胆的校霸，也没有长居年级榜首的学霸。只有几个相对比较调皮的猴子和相对比较优秀的尖子，大家互不干扰，日子还算太平。

　　今天时间还早，班上来的人也比较少，除了几个真心想学习的，其余的都是来补作业的。
　　白念雅虽然不是很勤奋，但作业都会按时按量完成，不存在要提前来补作业的事情。
　　所以当每天固定早起来补作业的后座眼镜哥——陈旭文余光瞥到前面的凳子拉开，阳光被一道娇瘦的白色身影遮挡住时，奋笔疾书的动作都凝固了。

　　“是你吗小花哥，我没看错吧，今天你怎么来这么早？是我的耳朵出问题了吗，还没打预备铃吧。”
　　自从大家非官方一致认定白念雅的颜值全班无人能敌后，眼镜哥就再没叫过白念雅的名字。

　　为了表示亲切，他自行去掉了班这个字。
　　为了表示尊重，他又特地在后面加了个“哥”。
　　可能是觉得花哥不太符合白念雅秀气纤弱的气质，于是就有了高极进化版——小花哥。
　　其实并没有高级到哪里去。

　　白念雅早就放弃了纠正他，见怪不怪：“经常听你宣传早上七点的学校怎么怎么美好，我也想看看。”

　　“是吧，是不是朝阳无限好，奈何作业多？”
　　陈旭文扶了扶眼镜，手臂伸向太阳，满面惆怅。
　　语调有起有伏，感情饱满。

　　白念雅早就习惯了他的神经质，扯了扯嘴角，开始收拾书包。

　　“诶，小花哥，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在下正好有个学术上的问题想跟你探讨一下。”
　　陈旭文收回手，拿着卷子往前面凑了凑。

　　白念雅回过头：“您请说。”

　　“这个扭死呸坡是新纸的意思吧，可是怎么套进这句话里，翻起来怪怪的。”
　　陈旭文缩了缩鼻子，一本正经。

　　“？？？”
　　什么玩意儿？
　　白念雅：“......newspaper”

　　“对对对，是这么个词，你看，这句话，昨天的新纸上……”

　　“……”
　　白念雅内心毫无波动：“为什么，您会觉得，它是新纸？”

　　“什么？扭死呸坡吗？这还不简单，小花哥你看。”陈旭文扶了扶眼镜，耐心地解释，“它是个组合词嘛，new，新的，s好像是个什么格，反正就是什么什么的吧，paper是纸嘛，新的纸简称不就是新纸吗？”

　　“……”
　　好有道理。
　　您还知道组合词？还知道什么什么格？还知道简称？

　　只可惜——
　　白念雅：“不好意思，鄙人才疏学浅，但这个newspaper是复合名词，报纸的意思。”

　　“……哦。”

　　-
　　从陈旭文那里听说学校可以申请住宿后，白念雅当机立断，趁着下课间隙就去了办公室。

　　班主任柳小纹是一个留着地中海挺着大肚腩戴着十厘米厚圆片眼镜的中年男子，此刻正坐在窗边的办公桌前吞云吐雾。

　　这个学校的老师名字统一得惊人。
　　办公室进门口的隔壁班班主任兼物理老师刘小虹。
　　旁边的中年女老师谢小芳。
　　对面的秃头男老师李小明。
　　以及柳小纹对面的，据说是他万年牌友兼竞争对手的史小毛。
　　具传言，楼下还有一个文科班班主任叫王小红。
　　而白念雅他们这一届英才班的班主任叫刘小聪。
　　学校领导招人的时候，大概是商量好的吧。

　　白念雅绕到办公桌前时，柳小纹刚好吸完最后一口烟屁股，掐了烟，靠在椅子上，声音浑厚：“什么事？”

　　“老师，我想申请住校。”
　　白念雅双手交握在背后，有点生理性紧张。

　　“住校啊，可以。”
　　过于爽快，以至于白念雅准备了半天的一大堆官方理由都没用上。

　　白念雅还没来得及兴奋地说一声谢谢老师，就见柳小纹吹开保温杯上的一层枸杞，喝了一口养生茶，砸吧了一下：“明天让你家长来办一下手续。”

　　“......”

　　“怎么了？还有事？”
　　见白念雅神色为难地站在原地不动，柳小纹扶了扶眼镜，透过蒙着雾气的镜片看了她一眼。

　　白念雅咬了咬唇：“老师，那个，我姑姑她不在这边。”

　　“不在啊，”柳小纹想起这个女孩好像是由姑姑在照顾：“那你现在都跟谁住在一起？”

　　白念雅想了想：“跟我哥哥。”

　　“欧，跟哥哥啊。”柳小纹盖上保温杯：“哥哥也行，明天让你哥哥来，办好手续就可以了。”

　　白念雅还想说点什么，上课铃已经很不巧妙又很清晰地响了。
　　柳小纹拿着课本起身，看见她还站着，不由得皱了皱眉头：“怎么？不上课？”

　　“上，谢谢老师。”
　　白念雅微小地鞠了个躬，垂着脑袋出了办公室。

　　许司秦那个家伙要是会来她以后就把名字倒着写。
　　用脚趾头想也能想出他听见这件事时的臭脸。

　　事实证明，白念雅对于许司秦的了解还是算准确的。

　　晚上吃饭的时候，白念雅咬着筷子，试探性地问：“哥哥，你明天有没有空呀？”

　　“没有。”
　　许司秦头也没抬，扔出两个硬邦邦的踩都踩不烂的字。

　　一秒终结话题。

　　白念雅讪讪地低下头，扒了两口饭。她早就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只是没想到对方比她想象得还干脆，连事情的内容都没给她机会说。
　　行叭。

　　对面沉沉的碗筷落桌声夹杂着凳子的尖叫声里，许司秦起身离开。
　　也不知道是真的吃饭吃得快，还是被她一句话影响了胃口。
　　不过动静弄得那么大，明显是在撒气。

　　白念雅觉得，她是真的不能再跟这个闷骚又幼稚的男人在同一个屋檐下住下去了。

　　不就是个哥哥嘛。
　　世界之大，难道还找不到一个比他老又不那么老的？

　　人还是好找的，只是合适的很难。再怎么说她现在的生活也都还是依仗着白雪善，许司秦也仍然是她名分上的哥哥，面子还是不能撕破的。
　　住校这件事就算先斩后奏，也迟早要奏的，所以那个冒名顶替的家长的身份就很敏感，绝对不能随便在大街上拉一个，那她到时候就会成为一个不折不扣的坏孩子，王姨指不定要怎么碎她，许司秦更是只怕要冻死她。

　　其实白念雅心里已经有了一个人选，之前在办公室的时候就想好了。
　　几乎是下意识的，就想到了他。

　　白念雅回过神时，手机屏幕上出现的就是陆顾南的电话号码。
　　她对着那串数字盯了几秒，很快又按了息屏键，将手机扔到床尾。

　　白念雅趴在床上，裹着被子翻了个身，翻到床尾，眯着眼睛在床上摸了摸。
　　打开手机，陆顾南的号码再次映入眼帘。
　　心脏像是要跳出胸口，白念雅深深吸了一口气，按了电话，手指飞快弹回来，像是下一秒屏幕上就会长出一个吃人的怪物。

　　白念雅屏息听着手机里传出的连线声，响到第四声的时候，电话终于被接通。
　　“小丫头？”男人低沉好听的声音通过电子机器传过来，更加的有磁性：“你怎么样了？”

　　“好多了。”
　　白念雅愣了愣，摸着肚子老实回答。

　　“那就好，饮食还是要注意，别乱吃东西。”
　　陆顾南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像个妈妈一样这么操心，顿了顿，还是斟酌着说：“我在网上看了，你这个时候，也注意别着凉。”

　　白念雅点点头，想到对方看不见，又应了一声：“嗯，我知道了，谢谢顾南哥哥。”
　　虽然她很感动陆顾南一如既往的温柔体贴，但她现在心思都在另一件事上在，只想快点拉回话题。

　　趁着那边沉默的空隙，白念雅一只手紧紧攥着手机，一只手抠着被单，组织着语言：“顾南哥哥，你明天，有空吗？”

　　“怎么了？”

　　“你有空嘛？”
　　白念雅咬着唇，执着着答案。

　　“你先告诉哥哥什么事。”

　　“不行。我先问的你，你怎么能反过来提问我呢？”白念雅坐正了身子，“做事情要讲究先来后到的。”

　　“噢，这样。”电话那边沉默片刻，陆顾南说：“哥哥刚刚看了一眼，你没先预约，所以哥哥没空。”

　　白念雅的心情一下子沉下来，整个人也耷拉着，闷闷地应了一声，刚想说挂电话，就又听见那边散漫的声音：“你的问题我回答完了，现在该你回答我的了。”

　　“......”
　　可以拒绝吗？
　　白念雅挠了挠被单，慢吞吞地问：“你明天，能来一趟的学校吗？”
　　“闯祸了？”
　　“才没有。”白念雅嘟了嘟嘴巴，声音放低了些，“我想住校。”

　　“嗯。”
　　陆顾南似乎并没觉得有什么奇怪的。

　　“可是老师说，要家长过去办手续。”白念雅松开被拧出了褶皱的被单，抠了抠折痕，乖乖地说：“可是我姑姑她不在这边。许司秦哥哥他.....明天没有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