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秒与小时》星河洗剑

1、开始/“二少”

　　01.
　　当第一场秋风吹过B市时，纷纷扰扰的秋雨淅淅沥沥下个不停，天气也凉了不少，陆鹤也觉得自己的人生也凉透了。
　　他已经第五次失去工作了，今天是他无业在家的第十一天。
　　陆鹤站在窗前，看到外面雨打梧桐，天空灰蒙一片，不自觉的又哀愁起来。

　　刚收拾完厨房的陆妈妈解下围裙，无奈地看了眼自家的儿子，叹了口气问道：“你愁什么呢？我们一不催你结婚，二又不缺钱让你养老。”
　　听到老妈的掏心窝子的话，陆鹤更觉自己不是个东西了，他扑到沙发上，看着陆妈妈语气悲怆：“妈你说说我是不是特失败？”

　　是有那么一点点失败，陆妈妈心想。
　　但她也不可能就这么直接说出来，陆妈妈愣了下说：“你是想听假话，还是真话？”
　　“……算了！”
　　陆鹤把脸埋在手心里，闷声不再说话。
　　“我看你就老实地去当房东收租，又清闲又自由。”
　　“但那样——”
　　“认清现实吧，孩子。”陆妈妈打断陆鹤要说的话，她已经听了二十多遍了，很介意再听一次。
　　“啊，哎，唉！”
　　陆鹤连着发出几声叹息，他盯着陆妈妈看了好一会儿，直看得陆妈妈要过来抽他时才收回目光，从沙发上一跃而起，脚下抹油一般钻回卧室。
　　在卧室门碰的一声合上时，还传出了一句话来。
　　“老妈你就放心吧，我明天就出去继续找工作！”
　　“我！”陆妈妈看着被从内锁上的门生气极了，跺了跺脚说：“你这样我能放什么心！”

　　只不过她的话陆鹤已经听不到了。
　　陆鹤此时坐在床上，抱着Ipad戴着耳机，手指在屏幕上犹豫了一下，还是点开了某个播放器。
　　里面刷地出现了好几个文件，都是他昨天随手导入的几个。
　　“啊啊，看哪个呢？”
　　陆鹤躺在床上，把Ipad举在脸上，盯着那几个文件名直出神。
　　大白天的就看这些不和谐视频，果然还是做不出来啊。
　　他也不是已经饥渴到这种程度，他就是心里有点窝火——一种自己什么都做不好的自我埋怨的情绪在不停地发酵。

　　陆鹤不仅在事业上不顺利，一毕业在一个公司待不过半年。爱情上也不遂意，前几天他也和谈了不过一个月的女友分了，分手前女友还大骂了他一顿。
　　“你是木头吗？一点情趣都没有！还是你喜欢男人？”
　　如此这样的话，陆鹤也见怪不怪了，因为他每次分手的时候都会听到类似的指责。
　　陆鹤承认自己木讷，喜欢男人也是真的。
　　但陆鹤敢对天发誓，他确实是个十足的双性恋，但每次和女生谈恋爱时，他都是全心全意一丝不苟的。
　　喜欢男的喜欢女的，这副心中的天平他一直都有数。
　　然而尽管是这样，陆鹤总是恋爱失败，虽然恋爱数量众多，但结果都堪忧。
　　每每这样，陆鹤总觉得还差点什么。

　　“是刺激吗？”
　　陆鹤不自觉地出了声，手指滑动在各个命名风骚的A/V上，都没有点进去的欲望。
　　“是选错了方法吗？”
　　陆鹤手指一顿，就停在了一个画风不同的视频上面。
　　莫名的，陆鹤看到“筋肉”、“少年”这几个词眼心里一热。

　　一点进去，陆鹤觉得自己被深深地吸引住了。又爽快又刺激，他忍不住要做些羞耻之事。
　　白日宣淫不可，白日宣淫不可。
　　陆鹤心中如此想到，但越这么想心里越麻麻的，就越想做那事。

　　视频恰好在这时停了下来，一切热情似火的声音也没了，陆鹤一下子也清醒不少。
　　原来是他不小心点了APP下面的广告。
　　「还在自己撸吗？真可悲啊！快来这里吧！」

　　“……”
　　感到自己被一个广告给嘲笑了，陆鹤又悲哀又愤懑。
　　他气愤难平地点进去了那个广告，三秒之后，自动跳转到一个约/炮网站。
　　动感火辣的图，闪得让人炫目的小广告，陆鹤没有考虑就掉了关闭。

　　——也不是没有考虑。
　　陆鹤心底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这么久了，他想要来一次刺激的感觉。

　　这么想着，陆鹤歪着头在浏览器输入了一行字。
　　“同性约/炮软件”
　　打完之后又觉得好笑，他想起来很久之前他刚觉醒Gay志的时候，为了搞清楚究竟是不是Gay还混过一个同志论坛。
　　现在不正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嘛！

　　凭着记忆，陆鹤进入了那个网站，还是熟悉的感觉。
　　登录了许久没用的账号，头像还是他很久前自拍的腹肌。
　　陆鹤默默地看了那个头像好一会儿，才点开了交♂友板块。
　　当鼠标移到发帖那一块时，陆鹤心里的感觉难以名状，只有满脑子想着“约吧约吧刺激刺激刺激”。

　　“好，约就约！”
　　陆鹤一嗓子吼出来，给自己增添些莫须有的豪情壮志。

　　02.
　　陆鹤在很多方面都是失败的，但至少在一个项目上，他还是可以很自豪——那就是健身。
　　虽然这也归功于他大学期间没几个朋友，百无聊赖之下才入了健身房。这些暂且不提。
　　总而言之，陆鹤有一副好身材。
　　这已经够了，能让他在发约/炮贴的时候加上一句“头像就是本人”，有一种颜值上不够但是身材来凑的意味。
　　陆鹤是觉得自己长得很普通，要不然怎么又没朋友还桃花运坎坷呢。
　　看脸的世界嘛，他懂得。

　　怀着忐忑的心情，陆鹤参照别人的帖子，像模像样地copy了一份，但写到最后他突然停下了搭在屏幕上的手。
　　只因为别人除了身高体重1号0号这些必要的信息之后，还加上了自己卿卿的尺寸。
　　陆鹤下意识地往下看了看，纠结了一会儿本着诚实你我他的心态，跑到他爸妈的卧室里，从陆妈妈针线包里掏出了软尺。
　　“你拿我的尺干什么？”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陆妈妈不明所以地问道。
　　一阵心虚，陆鹤边快步往房里走，边说道：“呃，放心吧，我会给你买个新的。”
　　“啊？”陆妈妈更摸不着头脑了，看着陆鹤紧闭的卧室门自言自语：“这孩子，该不会憋出了病吧？”

　　陆鹤确实憋坏了。
　　他悄悄地钻进被子里，用手机开了手电筒，借着白亮的光，用软尺测量出自己卿卿的尺寸。
　　这不量不知道，一量下来陆鹤嘴角是越来越上扬，连带着在Ipad屏幕上打字的手指都铿锵有力，像是在弹钢琴一样。

　　发完了帖子，陆鹤没有守着刷新等回复，而是跑下楼绕着小区里的湖跑圈去了。
　　这是他喜欢干的事，一紧张只有跑步才能冷静下来。

　　秋风瑟瑟，雨水冷极了。湖水被风吹皱，秋雨斜斜打在上面，泛着一圈一圈的小涟漪。
　　陆鹤冒雨跑了一会儿，就觉得自己像个二货一样。
　　被雨水淋透了浇灭了热情，陆鹤摸了一把脸上的水，拖着步子像一只丧家犬一样回了家。
　　还没进门，陆妈妈忙叫定了他，扔过去一条干毛巾说：“先擦干了再进来，我才拖了地。”
　　“噢，好。”
　　陆鹤闷闷地擦着头发。
　　“哦对了，今晚吃什么？莲藕排骨吃不吃？”
　　“都行。”
　　陆鹤想去浴室洗洗，走到卧室门口又拐进去了，打开之前没有关闭的论坛页面，刷新了一下。
　　有一条帖子回复，虽然半小时过去了才有一个人回复，但陆鹤已经足够高兴了。
　　祈祷着不是什么发小广告或者水回复的，陆鹤点了进去，只看到一条言简意赅的回复。
　　“嘻嘻嘻嘿嘿嘿，我喜欢是心动的感觉。卫星联系吧，有意的话就站短我。”
　　刚开始陆鹤还以为对方是个傻逼，看到对方又那么直接，抱着试一试的态度去私戳了。

　　回帖人在线，回消息很快。
　　陆鹤打开微信，搜索了那个微信号，头像是两个大字“二少”。
　　足够傻气，换成“二货”或许更合适。
　　陆鹤心想着，对方一下子就通过了验证，直接就甩过来一句话。
　　“我0你1，什么时间约？”
　　陆鹤愣了一下，想了想还是让对方确定时间，毕竟自己是个无业游民太闲。
　　“周六怎么样？”
　　“好。”
　　“必须戴套。”

　　陆鹤庆幸自己还没喝水，要不然准一口全部喷出来。
　　虽然觉得有些滑稽好笑，陆鹤还是十足认真的回复。
　　“嗯，当然的。”

　　“你是处男吗？”二少又甩过来这么一句话。
　　陆鹤默默地揉了一下膝盖，极不情愿地回了一个“是”。
　　二少：“哇，那我不是赚到了！”
　　陆鹤：“你开心就好。”
　　二少：“也不一定啊，处男容易射得快。”
　　二少：“我看你腹肌挺有型的，真的吗？一定很好吃。”
　　二少：“嘻嘻嘻，期待周六的热情似火。”
　　“……”
　　陆鹤不想理他了。
　　陆鹤想送一句“你好骚啊”给他。

　　但陆鹤一想到后天，他即将去见一个陌生人，有99%的可能性会做/爱。
　　这还是他二十六年来第一次，也是第一次约/炮。
　　无端的刺激，无端的兴奋，晕眩了陆鹤的头。
　　陆鹤扔了手机，出了卧室，打开大门，冲下楼去，又扎进了凉凉秋雨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