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哑巴与教主[星际]》指尖葬沙

14、014

　　乔宁蹑手蹑脚的走向季寒川。
　　恰逢这时，河面上的鱼漂动了起来，就只见季寒川的手臂一紧一抬。
　　阳光下，绷直的鱼线溅起晶莹的水花，伴随着一道流畅的弧度，一尾鲜活的鱼儿被甩到岸上草地。
　　离了水的鱼儿，甩着尾巴扑腾跳跃，被季寒川一手按住，利落的从鱼钩上解下，并随手扔进旁边的一个水桶里。

　　乔宁看着季寒川一连串丝毫不见滞涩的动作，脑海中不禁浮现出过往乔爷爷钓鱼的场景。
　　乔爷爷是个钓鱼能手，乔宁还记得从前每次乔爷爷得空去钓鱼，总能带回来满满一桶的鲜鱼。
　　只是可惜田地事忙，乔爷爷真正有空去钓鱼的机会其实并不多。
　　乔宁倒是跟着乔爷爷学过些许钓鱼的技巧，但她沉不下心，耐不住性子，每次钓鱼都跟故事书里那只三心二意的小猫儿似的，总忍不住被周遭的其它事物吸引心神。

　　季寒川手里的那套钓具正是乔爷爷的，乔爷爷过世后它便一直在角落里堆灰。
　　如今好了，总算有人能令它重现往日的风采。
　　想到这里，乔宁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
　　乔宁伸长脖子，探头去看水桶里的情形。
　　果然，就跟她所想的一样，水桶里已经蓄了好些鱼儿。

　　季寒川听到乔宁的脚步声，没有再给鱼钩上饵，而是徐徐收线。
　　从水桶上移开视线，乔宁欢喜的冲季寒川打起了手势。
　　季寒川淡瞥着那些夸赞他的手势，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但是一双眼眸的冷漠仿佛褪去不少。

　　待季寒川收完鱼线，乔宁主动提上沉甸甸的水桶，一蹦一跳身形欢脱在前面开路。
　　季寒川缓步尾随在后，身姿笔挺，步伐稳健。
　　静默的两人，全程都没有语言上的沟通，但是相处得却好似也不无融洽。

　　一架飞行器由远及近，毫无预兆落在乔家农场门口。
　　爬上矮坡的乔宁，远远望见那架飞行器上的标志，脸色就是一变，满腔的欢喜之情瞬间化为乌有。
　　乔宁立刻冲身后的季寒川比了个手势，随后向前小跑了起来。
　　季寒川看明白了乔宁那个让他留在原地的手势，未及他开口，眼前只余下哑女跑远的背影。

　　跑回家的乔宁，还没来得及把水桶搁回屋里，就撞上了不请自来、大摇大摆走进来的肖恩。
　　人近中年，生得高大微胖的肖恩，一脸泛着油光横肉，整个人的外在都给人一种凶煞的邋遢感。
　　他是绿源在这一片设置的监管员，主要工作就是不定时视察自己监管范围内的几个农场。
　　就像卢姨说的，绿源的正式员工都惫懒得很，自然这位肖恩监管也不例外。
　　他的不定时视察可以说是很不定时了，有时大半年甚至到了收获季都不见人影，只让一干机器人助手顶班，有时又隔三差五有事没事的往农场跑。

　　“搞了不少鱼啊！”肖恩看了眼乔宁手里的水桶，不无戏谑的说。
　　乔宁沉着一张小脸，如临大敌，不知道对方这次过来又想怎么刁难她。
　　以前乔爷爷还在世时，这位监管肖恩是很少来他们乔家农场的。
　　乔宁总觉得那会儿肖恩不知何故的好像有些害怕乔爷爷，或许是在她不知道的什么时候，肖恩在乔爷爷的手里吃过亏？
　　要知道没有患病前的乔爷爷，年纪虽大，身手却是相当不错的。
　　如若不然，曾经那个闯空门意欲对乔宁不利的星盗，也不会那么轻易就被乔爷爷制服，被丢进煞兽山喂异兽，不是吗？

　　然而乔爷爷过世后，这位监管肖恩每次过来视察，几乎都要找乔宁的茬。
　　就好比说去年年初，肖恩就以乔宁能力不足为由，削减了乔家农场的耕地面积和肥力柱数量。
　　蓝星的土壤在自然状态下是无法连续耕种的，绿源为了保证农场每年的农副产品产出便独家研发出了肥力柱。
　　——一种外观其貌不扬，但是埋入土中能够持续长时间的肥沃一定范围内土壤的机械柱体。
　　肥力柱对于佃农的重要性可见一斑，而削减耕地面积对于佃农的打击更可以说是致命的。

　　在不事农业的人看来，耕地越多要耕种的面积越大，必然越累。
　　其实不然。
　　耕地越大，规模化种植管理下，之于佃农们其实越轻省。
　　反而耕地小了，无法规模化大批量种植，就像乔宁现在，这一片种黄瓜，那一片种番茄，要做的事更多也更麻烦了。

　　肖恩目露淫/邪，肆无忌惮的打量着面前的小哑女。
　　几个月不见，这小哑女比冬天那会儿黑了不少，却出落得更玲珑标志了。
　　尤其是小哑女那双眼睛，大大的，水汪汪的，真他妈的干净，看得他心里直犯痒。

　　乔宁侧头避开了那道讨厌的视线，谨慎的打着手势询问肖恩此行的意图。
　　但由于哒哒不在，没有翻译，而肖恩也不是天赋异禀的季寒川，没有刻意去了解过手语的他，至今能看懂的手语寥寥无几。
　　肖恩并没有去深究乔宁的那些手势，事实上乔宁想要表达的是什么，他根本毫不在意。
　　“我刚才看了看，今年乔家农场的蔬果苗都长得不错，应该能有一个好收成，”肖恩自顾自道，“我这次过来，主要是上头下来一个通知，从今年开始，所有像乔家农场这种小规模的农庄，佃租都要在原有基础上再加半成。”

　　无疑没有看懂乔宁手势的肖恩，所说的话倒是恰好回应了乔宁。
　　只是肖恩的这番回应却绝对不是乔宁想要听到的。
　　乔宁的两道秀眉一下就蹙了起来。
　　绿源的佃租是怎么收的？
　　按照其每年派发给佃农们的蔬果种苗，绿源会给其名下的每一个农场都定一个预计总出产值。
　　这个预计总出产值不会高到离谱，但也绝对不会低到仁慈。

　　就乔宁所知，这个数值据说是绿源的资深科研员计算出来的。
　　每年根据当年可能的气候变化，都会有增减改变。
　　简而言之，这个数值是具备一定客观性及科学性的。
　　不过，也正因为它具备着客观性和科学性的特点，佃农们想要突破它，获得更大的出产值，几乎不可能。

　　佃农们须得上交给绿源预计总出产值的八成收成作为佃租，完了剩下的两成才是佃农们的私有，佃农们可随意处置。
　　然而，通过科学计算出来的预计总出产值，真正能达标的农场有几家，即便达标了，绿源对于上交的农产品的品质要求极高，一旦品质不达标，佃农们唯一能做的弥补手段就只有用数量来填。
　　所以，真正交完那所谓的八成佃租后，佃农们手上还能余下一成半的收成都是万幸了。
　　像乔家农场这种小规模农场更是紧巴，乔宁一年忙到头，最后都不一定能剩下一成的收成。

　　现在佃租又要上调，且还是一下子上调半成，乔宁在心里木木心算，这上交的半成可绝对不只是半成，如此一来，她交完了佃租还能有剩吗？
　　岂不是一年到头都白忙活了？
　　乔宁用力的摇着头，不行，这绝对不行。

　　肖恩咧嘴一笑，伪善道：“我也觉得这一加就加半成太不合理了，跟上面作了反应，小规模农场根本没那么大的产出。”
　　乔宁狐疑着，但还是点头，并在心中附和，对啊，太不合理了，如果真要交那么重的佃租，那她还不如不种了。
　　肖恩煞有其事的叹了口气，仿佛很无奈道：“我也是才知道，原来上面早有放弃小规模农庄的想法。上面说了，要是小规模农庄的佃户不同意加租，那就只能放弃了。”
　　说着，肖恩一双三角眼瞥向乔宁。果然见单纯的哑女信以为真，露出一脸震惊的表情。

　　乔宁虽然在心里赌气想着还不如不种，可真听到了绿源有放弃小规模农庄的想法，她的心里咯噔一下，微张着嘴，一脸茫然的不知道该作何表情。
　　不行，不能放弃，如果放弃了，是不是也就没有乔家农场了，那么她的家，她和爷爷在这里生活的点点滴滴是不是也会消失……
　　被唬住的乔宁慌乱的打起了手势，她会尽力交上那多出来的半成佃租，只希望绿源不要放弃小规模农庄。
　　这里是她和爷爷的家，就算终有一天她会离开这里开始自己崭新的生活，却绝不是现在。
　　现在的她还没有办法放下，放不下这个家，放不下这里承载的美好回忆，放不下就葬在小屋后的乔爷爷……

　　看着哑女脸上惊慌得仿佛要哭出来的表情，肖恩脸上的笑意转浓。
　　他眼角下瞥，刚巧看到旁边两垄长势正好的地瓜和南瓜苗，顺嘴随意道：“我已经跟上面反映过了，这小规模农庄的产出虽然不高，但是它也有它的优势，产出的品种多，品质也相对均匀。至于说加租这个事吧，我感觉也还有的商量，就算实在没法协调，你们都有自耕地，大不了就用自耕地的产出来填，办法总是有的，你说是不是？”
　　肖恩一边说一边靠近乔宁，语气变得暧昧起来。
　　“听说你在存信用点准备移民？想好移民到哪颗星球了？”

　　近得仿佛就在耳畔的声音惊着了乔宁，沉浸在自己思绪里的她没有注意到肖恩是什么时候靠近的，也弄不明白原本在谈的加租话题怎么就生硬的转换到了她自己的身上。
　　乔宁戒备的后撤一步，没有打手势，因为她知道就算打了也是白打，她只是用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瞪视着肖恩。
　　那生疏又警惕的眼神里所要表达的寓意再明显不过了。
　　——与你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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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雨女无瓜。
这次真的恢复更新了，对不起大家了，休息着休息着，人就懒了_(:з」∠)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