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略男主计划》怀珠韫玉

13、第十二章

　　裘泽玉眉梢带了些许淡淡的笑意，雪白的扇身轻轻舞动，明明只是小小的一个动作，却激起了极大的气流，在这个小小的巷子里，身边逐渐没有了遮挡的东西，一个蜷缩的身影逐渐露出来。
　　那是一个满头白发的人，身形瘦削，穿着一件黑得已经辨不出原来的颜色的衣服，满身污渍，右臂上一条长长的疤痕，他将脑袋埋在双臂间，对周围的巨变似乎没有丝毫察觉。
　　“师尊。”易无云看着眼前这一幕，眉头皱了皱，倒不是因为这孩子本身，而是因为小巷内满地的鲜血。
　　刚才进来的时候还没有注意到，此番没了遮掩的东西，才可以清清楚楚的看到这白发人身边的鲜血。
　　像是一条条小溪，蜿蜒在这小巷内，却没有血腥味，只能看到刺目的红。
　　那白发人缓缓抬起头，似乎是一名十四五岁的少年，沾满血迹的俊俏脸颊上，一双与周围场面极其不相符的澄澈金眸上下打量着裘泽玉，最终目光落到了易无云身上。
　　像是渲染上了一层水渍。
　　他低头叹息一声。
　　余光瞄向裘泽玉，他颤巍巍的站起身来，瘦弱的身子站在寒风中却没有半分怯懦。
　　似乎只有魔才能笑得那样妖媚，他眉间扬起些许张狂，像是妖艳的牡丹，绽放在这潮湿肮脏的小巷：“竟然还是被你给找到了，紫阳真人。”
　　裘泽玉不由自主的伸出手将易无云拦在身后，高大的身子挡住眼前的景象，似乎是再娴熟不过的动作。
　　裘泽玉薄唇动了动，毫无血色的脸上流露出些许神伤：“长阮生前便是这么教导你们的吗？杀人放火，难道你们真的非要闹得不可开交才肯罢手吗？”
　　易无云将他口中的话听得清楚，他一向以为，裘泽玉是唤弟子时唤的亲切，却不曾想唤敌人时也可以用昵称。
　　少年登时怒火中烧，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挥出一招：“你竟还有脸提魔尊！”
　　大概是身体负荷已经到了一定程度，魔力比起从前弱了许多，这暴怒中使出一招竟被裘泽玉轻松化解。
　　裘泽玉道：“跟我回灵云，艾阮。”
　　艾阮瞪着一双杏眼，嘴角溢出些许血迹，脸上充斥着厌恶与愤懑。
　　【系统提示：获得“回忆碎片”，是否查看。】
　　小巷中的血腥味似乎又深了几分，眼前的白衣仙者好似淤泥中的莲花，易无云颤抖着双手点开眼前的荧光板，喉结滚了滚。
　　手指触碰到那块荧光蓝，仅仅只是一瞬间，易无云还来不及思考，周围场景便已瞬间改变。
　　夕阳西下，天边的云朵像是烧了起来，染上了醉人的绯红。
　　易无云蹲坐在一名被打得半死的少年面前，手不受控制的摸上那具冰冷的躯壳，黯淡无光的瞳孔中难得的显现出了柔和的神色。
　　没有丝毫的对话，甚至看不清那名少年的样貌，却始终有一个念头徘徊在易无云脑海中。
　　那是艾阮。
　　这是艾阮的记忆。
　　眼前的景象变了又变，最终定格在一片血染的天空，那种颜色，是与晚霞不同的血红色。
　　易无云可以感觉到此刻自己正躺在血泊中，周围遍布着尸体，身旁是正不断悄悄抹眼泪的艾阮。
　　大概这便是血流成河。
　　只剩下一口气时，他是这么想的，缓缓闭上眼睛的那一刻，他从唇中突出一个字：“走。”
　　像是丝毫没有注意到不远处的白色身影，也丝毫没有注意到胸口上插着的那把长剑。
　　长剑吸足了血，在一片鲜红色中隐隐发出好似满月的光辉，杀人却不带丝毫的戾气。
　　冰凉的药香瞬间席卷了整个空间，没有血腥味，没有杀戮，他永远是这样。
　　脚步声渐渐逼近，只听见那人带着一贯的叹息：“长阮。”

　　真实得让人窒息的幻境，易无云挣扎着反应了过来，胸口上似乎还有疼痛，是那种直直从心口伸出一直往外渗的痛，像是胸口里长了把刀子，取不出来，只能任由它一寸一寸的隔开疼痛。
　　易无云眼神戒备的望向身前。
　　天纵之才裘泽玉，灵云派宛若谪仙一般的人物，北华山掌门，紫阳真人。
　　骨节分明的手上没有溅到半点血液，却不能说他没有送走半缕亡魂。
　　外界说他清冷孤傲，外门弟子说他不苟言笑，就连灵云派众峰长老也捉摸不透他的性子，似乎没有谁能够真正的了解到他。
　　一瞬间，就连易无云也开始迷茫起来，自己究竟认识的是不是真正的他。
　　裘泽玉还在收魔，自然没有发现身后的人心理上已经发生了极大的变化，艾阮已经被裘泽玉用捆仙绳捆死了，确认艾阮没有逃生的可能后，他才像是松了口气。
　　艾阮抬起脸来邪邪一笑，遮住眼睛的刘海随着这个动作被牵动到脸颊两侧，浅浅的金眸中满是不屑：“我在这个城里可杀了不少人，按照你们灵云派的惯例不该早就就地诛杀吗？怎么，打算放我一命来弥补你当年犯下的错吗？别想了，我不会原谅你，魔尊更不会原谅你，这辈子…”
　　艾阮还未说完，便已被裘泽玉捏住了下巴，两人的目光都冷得吓人，裘泽玉用威压阻止了艾阮继续说话的可能，语气淡然，甚至有些咬牙切齿：“我从未觉得我错过，当年是，如今也是，你杀了那么多人，还是魔族的护法，按照灵云派的惯例，我更不能将你就地处决，而是应该待会灵云派再做商定。”
　　艾阮怒视着他，嗜血的眸子像是要将他凭空忘穿出一个洞来。
　　易无云现在几乎已经不能直视裘泽玉了，颤抖着手扯了扯自家师尊的长袖。
　　“师尊，既然收了魔，那也是时候该回去了吧。”
　　这个地方，血腥味熏得他头昏脑涨，一闭眼仿佛便是长剑没入胸口时的场景，剧烈的疼痛像是火花，一瞬间绽放开来。
　　裘泽玉看了看他，将背上缠着绷带的长剑背得更紧了些。
　　“好，我们回北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