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启》梵千音

2、薄暮

　　“陛下，已是子时，该回殿中歇息了。”偌大殿堂，一身着小衫的婢女立在一旁，屈身向一旁坐着看书的女皇说道。

　　凤启身着红色朝服，高髻上镶着凤冠，神色锐利却显然略为疲倦。她轻应了声，纤长的指揉了揉太阳穴，拍拍额，便往殿门走去。看见主子出去了，她身后的婢女也快步跟着，在这凉夜中快速朝远处朱色殿堂走去。

　　“呼~”大风吹来，殿门忽的打开，迎面感到殿中浩大黑暗袭来，直冲眼前，但凤启并没有朝里走去，她转了方向，往恢弘大殿的后边，那深色红林走去，艳红龙袍摇曳拖地，直奔前方。一旁身着碧绿小衫的婢女止步在原地，头上双平髻随风轻摆，她低头看着前方，似轻叹了口气。

　　凤启走到樱树旁，席地坐在满地樱瓣上，她摘下凤冠，散下发髻，三千青丝随风飘扬，缠上簌簌而落的万千火红樱瓣，带满周身清香。她坐在那，手上把玩着略微湿润的樱瓣，锐利神色渐渐舒缓，目中略带柔情，她身子后倾，忽的直靠在冰冷树干上，静静靠着。遥远天地中，虚渺月色下似乎飘来断续喃声，声色清冽却满带沧桑。

　　不知就这样坐来了多久，一青衫男子缓慢走到樱树下，对着那位红袍女皇屈身，说：“陛下，时候不早了，歇息吧。”说罢，男子弯腰握住凤启的手，一把拉起她，顺便捡起了地上散落的朱红凤冠和白玉发簪。

　　“薄暮？你来了啊，走吧，陪孤进去。”

　　凤启半晌便恢复了神色，但仍有愣怔看着面前的男子，他有着凛冽的眉，高挺的鼻，单薄的唇，面色清冷却并不淡漠，一袭青衫衬出了他那伟岸身姿，实乃百年难见的美男子。凤启没有抽出自己的手，她看着他墨黑的眸子，任由他握着，行走于这漫天飞舞的红樱中，青衫飘扬，红裙摇曳。

　　“薄暮，孤想听你抚琴。”凤启懒散的靠坐在黑漆钿花床边，三千青丝飞扬着，她素手执着白玉酒杯，红袍散开着，露出大片雪白肤色。

　　“喏。”薄暮顺从的颔首，起身来到琴架旁，垂眸开始抚琴。

　　琴声悦耳，伴着香醇美酒，几乎让凤启忘却了今日的忧愁。但如何能忘却呢，心上那生生被挖去的一块。

　　“薄暮，孤着实是愈发喜爱于你。”凤启面色酡红，醉眼迷离，但那双柔荑仍紧抓着酒杯。

　　薄暮面色不变，但黑色的瞳仁微缩，洁白如玉的耳廓也染上珊瑚般的红。

　　他双手仍在琴上抚动，可指尖发颤，琴音不稳，视线也转向了正在调戏侍臣的女皇陛下，女皇半阖着眸子，酒杯有一搭没一搭的往红唇边递去。显而易见，她并不清醒。

　　薄暮神色渐暗，他薄唇紧抿，却转眼便掩藏了不虞的面色，他面带和煦的示意仍侍立在门口的宫婢退下，双手离开琴弦，青衫拂动，起身靠近凤启。

　　“陛下，您不能继续喝下去了，明早还要上朝。”薄暮站在凤启身旁，一把拿走了她手上的酒杯。他扶起凤启，青丝下落，遮盖住了眸中难辨神色，他和她一同坐到素色暖帐中，殿中酒气弥漫，红袍女子面色红润，青丝散乱。

　　“薄暮，今天，是七月七呀。”凤启一手撑着床沿，另一只手抓住薄暮的衣领，神色黯然，她靠在他的肩上，发丝洒落在锁骨边，与薄暮的相互交缠，凤启指骨发白，声线颤然，似满带痛苦。

　　薄暮目光灼灼的看着她，墨黑眸中闪过什么难辨情愫，双手却熟稔的缠住她的腰，把她压在金丝锦被上，一手撑着床面，一手抚着她微红的脸庞，他对她说，我知道，我知道，启，我知道。随后，薄唇压向嫣红唇瓣，双手拉大衣领，露出大片嫩白肌肤，薄暮一路吻下，身上青衫褪尽，面色渐渐潮红，似醉酒般喃喃细语，渐渐除去身下女子的红衣。

　　“薄暮。”

　　“嗯？”

　　“孤昨晚着实失态。”

　　“陛下怎会呢？”

　　“薄暮，陪着我，永远。”

　　“启，能永远陪着你，我心甘情愿。我定将永远陪伴你身。”

　　无论是以何种方式。暖帐中墨黑眸子睁着，温柔看向身旁的女子，情愫难辨。

　　“嗯，我知道。”凤启朝他勾唇笑笑。

　　“报，陛下，我方大败磬国。”一尖头男子闯入殿口，身上还穿着戎装，手持一把沾满鲜血的斑驳白剑，身上尽是肃杀之气，站在内殿门口准备通报的奴才被他踹倒在地，男子神色倨傲锐利，毫无匆忙闯入殿中的惶恐感。

　　“哦？好，畸零御，传孤令下去，大犒我容国勇士，全国大赦三日。至于其他的，就按照往年的办吧。”听到如此好消息，屏风后的凤启却并未显得太过开心，她轻笑了声，嘴角勾出一个浅浅的弧度，漫不经心的说着。随后又转头看了眼薄暮，拉着他，起身，随意挽好发，披了件艳红龙袍出帐。

　　“是，属下遵命。”畸零御站起来，锐利的眸子直视凤启，似笑非笑的看着二人，最后，意味深长的看了眼薄暮，甩了甩衣袍，快速走出殿堂。走到殿门前，他忽的转过身子，弯下腰，却不卑不亢的对着站在帐前的女皇说道：“陛下，这次的撒花可否用陛下殿后的红樱来呢？”

　　“哦？给孤一个理由吧。”凤启并未对他的失礼行为生气，反而笑了笑，半眯着眼慵懒的回答，她撑在薄暮的身上，青丝在薄暮脖颈间缠动，那略带迷离的神色，着实风情万种。

　　“陛下，再怎么说今年都是第四年了，于公于私都理应如此吧。”畸零御依旧站在殿门前，他仿佛没看见此情景，轻哼了声，斜看着薄暮，金色眸中尽是不屑神色。

　　“那，就如爱卿所言。”凤启睁开眼，尖锐的神色直逼畸零御，她手指把玩着薄暮的发丝，虽是幅无关紧要的场景，朱红的唇却渐吐芬芳，她轻轻摆了摆袖子，面色不变，肃杀之气却立刻朝畸零御奔去，如排山倒海，直奔而去。

　　“是。”半跪在地上的畸零御艰难起身，抹了抹嘴角的血丝，他笑了起来，毫无血色的嘴唇干裂着，是似那种在寒冬中突然开裂的冰棱的笑意，他笑着笑着走出了殿门，身上的盔甲依旧是那斑驳的血迹，从未消失。许久许久，偌大殿中依旧回荡着他铿锵有力的话语，他说，陛下，您可千万不要让殿下失望啊。

　　呵，可真是好一个桀骜不驯的将军！

　　凤启依旧站着，微风带着殿外的花香吹入帐中，她解下刚绾好的髻，脱下那红似血的龙袍，赤足走到殿中间，听着那铿锵有力的回音，一遍又一遍。恍惚的站在那许久，仿佛一直一直都没变，永远的永远都是立在那儿的，笔直的，带着些茫然的。

　　看着这偌大的宫殿，好似就看到了那时年少，他说不要让殿下失望，又岂知那殿下有没有让她失望呢？她轻叹了口气，走到薄暮身边，看着他清俊的面容，浅笑了声，好似什么也没发生过的样子，挽着薄暮的手，言笑晏晏道：“薄暮，你说这畸零御怎么如此大胆呢？”。

　　“嗯？····嗯。”薄暮也叹了口气，他把手搭在凤启肩上，紧紧拥住她，看着她，俊冷的面容一如以前闪过丝丝难辨情愫，看不透，摸不着。

　　遥远殿后樱花飘落如雨，无根水轰隆落下，飘然飘然，独留清甜香味，盈满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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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虽然可能性微乎及微，但为了避免站错队，我还是要剧透，薄暮不是男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