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冲天》好想买口红

3、第 3 章

　　桃姐目瞪口呆地转过头，只见两个男子一前一后的走了进来。为首那个穿着一件淡粉色常服，衣袂上用深浅不一的紫色丝线绣满了朵朵的彼岸花；乌黑的青丝披在身后，仅用一根丝带松松地绾起；面容娇媚，狭长的凤目微眯，其中始终闪烁着些暧昧不明的光芒，正是刚才说话之人。
　　而他后面那个男子则比他略高，身着玄色常服，上面用金丝绣出张牙舞爪的四爪蟒，一头青丝被金冠绾起，星目剑眉，面容如刀锋斧刻，举手投足间透漏出帝王将相之气。
　　“王……王……”还未等桃姐反应过来，黑衣男子便冲她点了点头，微微一笑：“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我有几句话要问徐公子。”
　　桃姐正等着这句话，便忙道了个万福，手忙脚乱地离开了。
　　进来的男子不是别人，正是大名鼎鼎的宣王殿下和他的表弟秦致尧。眼下宣王正居高临下地打量着坐在自己面前的这个乐师，只见他一身白衣，袍上似用银线绣着流动的浮云，青丝高高梳起，简简单单的插着只玉簪；一双似喜非喜桃花眼，在灯光照耀下，更显眼波流转；皮肤白皙细腻，吹弹可破，此刻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倒像是尊小玉人。
　　“唉，好可惜，他戴着面纱，下面的看不到了。”宣王默默地想着。
　　还未等他开口，那玉人便站起身来，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草民拜见王爷，刚才多有得罪，还望王爷海涵。”
　　“不必拘礼，”宣王摆了摆手，示意他坐，自己也抽了张凳子坐在桌旁，又转身看向一旁站着的秦致尧：“致尧，你坐不坐？”
　　粉衣男子看了一眼自己新换的衣裳，从鼻孔里哼了一声，一脸嫌恶道：“算了罢，我嫌脏。”
　　宣王也不恼，只是淡淡地笑了笑，似是早已习惯了自家表弟的这副做派，只是向乐师道歉道：“致尧他从小就被惯坏了，还望先生不要介意。”
　　玉人不卑不亢：“公子锦衣玉食，有些洁癖也是应该的。”
　　宣王想再客套两句：“你是怎么认出孤王的？”
　　玉人微微一笑：“其实很简单，听闻王爷爱用檀香熏衣，所用的檀香树还必须是幼苗时便寄生在凤凰树身上的；又听闻王爷深得皇上喜爱，圣上规定这么名贵的香料天下只有王爷一人可用。刚才王爷进来时便有股淡淡香气，又见王爷仪表不凡，便已猜出个大概。”
　　“你倒是会说话，”宣王笑了笑，“不过说来也巧，虽是初见先生，孤王却觉着先生像极了一位故人。”
　　“王爷谬赞了，您是人中龙凤，草民怎有机会结识殿下？不过王爷今日前来，应该不只是想听草民的称颂吧？”他略一沉吟，“想必是为了沈家弟弟被杀之事而来的？” 他这人表面礼数周到，但其实平生最恨那些繁文缛节，客套来客套去的，平白浪费口舌。
　　宣王赞许地点了点头，答道：“不错，既然先生知道了，我们也不必再绕这么多弯子。先生案发当晚可曾见过什么奇怪的人？听到过什么奇怪的声音？”
　　“不曾。草民演奏地点在一楼大厅，离他们二楼较远，再加上乐坊每日进进出出无数人，我没有留意到什么特别的。”
　　“那先生几时演奏完毕？”
　　“跟现在差不多，我每日都是亥时三刻演奏完毕，略微休息后便直接回家。”
　　宣王眼睛亮了亮：“那先生回家时差不多也是子时了。可曾在路上见过什么特别之处？”
　　他又是摇了摇头，宣王不禁有些失望，刚想再问些别的，却又听见‘妙音公子’驴头不对马嘴地说道：“我听说皇上英明神武，不久前放宽了科举考试的限度，允许商人中的‘奇才异行者’应举。”
　　“先生可否再说的明白些？”
　　“来年即是春闱，沈家弟弟沈千四又赫然在列。沈家家大业大，恐怕平日里就多有人忌惮，若沈千四再顺利进入仕途，那……”他隐去了下半段话不说，只是笑眯眯地看着宣王。宣王却已然明白，他不无感激道：“多谢先生指点，孤王明白了。”
　　‘妙音公子’冲他点了点头，站起身来告辞：“若王爷没有别的事，草民就先行告退了。”
　　“且慢，”宣王伸手拦住了他，“一时性急，还未请教先生尊姓大名。”
　　“我不过是区区一介戏子，贱名怕污了王爷耳朵。”
　　“我看先生这琴不凡，弹奏时叮叮当当有环佩之声，不像是俗人所配，倒像是已消失多年的古琴‘九霄环佩’。”
　　“王爷认错了。”他只是好脾气地笑了笑，拔腿就往外走。
　　“站住。”一旁的秦致尧也走上前，挡住了他的去路。
　　“怎么？”乐师转过头，仍然是笑吟吟的模样，“王爷这可不是待客之道啊。”
　　“我才是客，”宣王走到他面前，不怀好意地盯着他，半响才道，“把面纱摘下来。”
　　“什么？”乐师愣了愣，但很快又换上了波澜不惊的表情，“王爷可听说过，草民生得奇丑无比？草民摘了面纱倒是无妨，只怕把王爷吓到。”
　　“快点。”宣王可不愿意听他这啰里吧嗦的托辞。
　　乐师微微叹了口气，“那好吧，”便伸手解下面纱。一时间，一张怪异的脸立马出现在宣王面前，不像是脸，倒像只伏羲八卦盘：右边那张脸，生得极好，用神仙风骨来形容也不为过；而左边那张脸，虽然依稀可以看出完美的轮廓来，不过可惜被从嘴角一直蔓延到眼底下的巨大青色胎记遮得个严严实实的。
　　而这张脸，竟然还在笑，一时间显得更加诡异丑陋。秦致尧素质极差，最烦丑人，当下就倒吸一口凉气，叫了一声：“哎呦，竟然真有长得这么丑的人！”
　　那人却不紧不慢地把面纱重新系上，似乎丝毫不在意他人的反应：“王爷可是看够了？没有吓到王爷吧？”
　　宣王却没有太大反应，只是因自家表弟的言语而有几分尴尬，只好道：“孤王处事失虑，还望先生海涵。”
　　“无妨,草民告退。”乐师不卑不亢地做了个揖，便离开了。
　　宣王看着他的背影有些微微发愣，总感觉这乐师怪怪的。但一时半会的，他也说不上哪里不对劲。
　　秦致尧此时又好死不死地凑上前来，埋怨道：“哎呦表哥，来的路上我就给你说了这个乐师长得奇丑，你还不信。这下可好，被恶心到了吧，从小到大我就没见过这么丑的人！”
　　宣王懒得搭理自家表弟，只是暗自回味刚才二人交谈的场景，觉着这乐师才智胆识都不一般。他略一沉吟，便吩咐门外的侍卫道：“阿忠，你跟上他，时刻注意着他的言行，有什么事就立即向我汇报。”
　　阿忠点点头，立马从窗子跳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