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宫如懿传》改写——《逆命》》棠雪儿

2、（二）

　　殿中富察氏正喝药，莲心伺候在旁，接过富察氏喝完的药碗，合着被子躺下，忽地仿佛听到什么，仿佛是永琏的哭声。忽想起大阿哥那头，她又婉转看了素心一眼，让她吩咐阿哥所，对大阿哥也要用心看顾，别欺负了这没娘的孩子。素心含笑，应下莲心放下水墨青花帐帷，苦口婆心劝道：“主子安置吧，睡不了几个时辰又得起来主持丧仪。今夜您不在，大殿里可不知闹成什么样子了呢。”富察氏微微一笑，有些疲倦地伏在枕上，一把瀑布似的青丝蜿蜒下柔婉的弧度，如她此刻的语气一般：“是啊。可不知要闹成什么样子呢？尚未册封嫔妃，她们就都按捺不住性子了。在潜邸时就一个个乌眼鸡似的，如今只怕闹得更厉害吧。”她翻了个身，不再说话，莲心放下帐帘，素心吹熄了灯，只留了一盏亮着，两人悄然退了出去。青樱简单梳洗一番，坐在镜前，慢慢拨着鬓角一朵雪白的珠花。银质的护甲触动珠花轻滑有声，指尖却慢慢沁出汗来，连摸着光润的珍珠都觉得艰涩。阿箬明白她是因为皇上将那只赤金莲花镯子送给了月福晋而郁郁寡欢，劝道：“小主别难过，册封旨意还没下来不是，依小主的恩宠，一定会被封高位的。若等小主生下皇子，太子之位还指不定是谁的呢……”青樱越发烦躁，听了阿箬的话更是不耐，望着窗外深沉夜色，紫禁城乌漆漆的夜晚让人觉得陌生而不安，檐下的两盏白灯笼更是在夜风中晃得让人发慌。青樱忍不住打断她：“行了！先帝才刚驾崩，你就这般胡言乱语，招灾惹祸，十条命都不够你去抵罪的！还当是在潜邸里么？”阿箬吓得一哆嗦，赶紧收敛神色，诺诺退下。青樱微微蹙眉，见她这样沉不住气，又吩咐惢心看着她些，别让她失了分寸惹祸。惢心点头，才要伺候青樱浸手，外头小太监道：海兰小主来了。因着海兰抱病，今日并未去大殿行哭礼，听见青福晋回来，便特意来请安。听闻今夜高晞月又给青樱气受，她是跟着青樱的屋里人，承蒙她眷顾，才能在潜邸有一席容身之地，便想着为她分担一二。海兰与青樱说起，在潜邸时晞月虽然难免与青樱有些龃龉，但从未如此张扬过。事出突然，总怕会有什么变故。她抬眼望青樱一眼，绞着绢子，似乎有些不安：“妾身今日本好些了，原想去看望主子娘娘的病情。谁知到了那儿，听娘娘身边的莲心和素心趁着去端药的空儿在说闲话。说月福晋的父亲江南河道总督高斌高大人甚得皇上倚重，皇上是说要给高氏一族抬旗呢？”青樱脑中轰然一响，喃喃道：“抬旗？” 海兰脸上的忧色如同一片阴郁的乌云，越来越密：“可不是！妾身虽然低微，但也是秀女出身，这些事知道一星半点。圣祖康熙爷的生母孝康皇太后的佟氏一族就是大清开国以来第一个抬旗的。那可无上荣耀啊！”青樱郁然道：“的确是无上荣耀。高晞月是汉军旗，一旦抬旗，那就是满军旗了。她原本也就是出身上不如我一些，这一来若是真的，可就大大越过我去了。”海兰有些忧心：“人人以为小主在潜邸时受尽恩宠，福泽深厚。如今妾身看来，怕却是招祸多于纳福。还请小主万事小心。”青樱望着窗外深沉如墨的夜色，又念着海兰刚才那番话，慢慢叹了口气。这日清晨起来，青樱匆匆梳洗完毕，便去富察氏宫中伺候。发髻梳好后，青樱拣了一枚点翠银凤含珠的步摇比了比，富察氏对着镜子照了又照，笑道：“你配的珠饰，真真是挑不出错处来。若凡事为人处世，都能无可挑剔，那也算是福慧双修的人了。”富察氏闭目片刻，正色道，“高氏要处处抢你的风头，如今连一只镯子也要跟你讨了去，终究你是委屈了。”青樱勉强微笑，“妾身与高姐姐一同伺候皇上，说不上谁抢了谁的风头。妾身若有不如人的，高姐姐合该指教。” 富察氏淡淡笑一声，“指教？从前在王府里，她敢指教你吗？如今时移世易，你又该如何自处呢？”青樱闻言，不觉冷汗涔涔，心不在焉地出了富察氏那里，又遇见了春风得意的晞月和玉妍。晞月居高临下的态度让人不舒服，但更不舒服的是她每每提及景仁宫时的幸灾乐祸。青樱神色微微尴尬，却只有尽力忍耐。待到了众嫔妃前去向太后请安，一道火腿鲜笋汤又成了太后排喧她的筏子，让她如坐针毡。待到晚来时分，青樱回自己殿中歇息，只觉得精疲力竭，连抬手喝茶的力气也没了。等到送走了因母子分离而前来找她的绿筠后，已是心力交瘁，看着绿筠的影子拖曳在地上，单薄得好像小时候跟着嬷嬷们去看新奇的皮影戏，上头的纸片人们被吊着手脚欢天喜地地舞动，谁也不知道，一举一动，半点不由人罢了。深夜，阿箬带来了消息，景仁宫的姑母要见她一面。青樱正犹豫间，李玉却前来传话，说皇上宣她前去养心殿。养心殿用了晚膳，皇帝才刚登基，心思都在前朝。前世如懿陪在皇帝身边几十年，虽说后宫不得干政，可毕竟耳濡目染，多少也能知道什么事应该找什么人，什么人应该怎么用，好在还有那几位辅政大臣。许是骨子里流动着满洲贵族的血液，前朝的意气风发，居万人之上，有抱负，有激情，有对着这片山河热切的向往，嘴角淡而隐的笑容底下尽是雄心万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