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入轮回》司泽院蓝

10、第10章 计划不如变化

　　说时迟那时快，幻境迅速分崩离析。远芳睁眼时，只听得耳边雷声隆隆，震得整座藏经楼都在晃动。考虑到突破至合道境的天劫强度只有飞升天劫可比，这算不得意外；但若是有人擅闯无量洲，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远芳心神一凛，迅速铺开佛识。奇怪的是，山门外空空如也，并没有魔修侵入的迹象。他不由蹙眉，接着念了个诀。之前铺下的结界在此作用下强度升高，然而也没有探查到裂缝或者漏洞之类。

　　这就奇怪了……

　　如果魔域之人还没到，那是什么触动了他的法术、以至于令他从入定中惊醒？

　　再想到菩提大阵堪称坚不可摧、露在地面上的半球形护罩只是它的一半，远芳就更为费解了。理论上无量洲的防护没有死角、也没被攻破，那到底有什么能绕开最外层的阵法直接侵入中心？

　　远芳匆匆地在脑海里搜刮了一番，没有答案；接着，他又用最快的速度查了一遍玉简，依旧没有解释。这会儿显然没时间来打破砂锅问到底，他深深凝眉，转身想去外面查探个究竟。

　　然而，刚推开藏经楼内门，远芳就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刺目金光流转于窗纸及门缝，是藏经楼外的禁制发动了。

　　……难道有魔修溜进了藏经楼？！

　　远芳大惊，本能地做了个捏诀的起手式，同时警惕地环顾四周。

　　然而，所有的经卷都好端端地摆放在原处，空气中也没有一丝一毫不对劲的气息。说溜进来的魔修善于隐匿身形也就罢了，屋子里到处都是博大精深的典籍，日积月累之间，佛光缭绕、照见五蕴皆空，魔修根本不可能忍受得了。

　　或者，难道是大师兄之前说过的、好奇心太强的佛门子弟？

　　远芳又想，仍旧不敢大意。因为这也不合常理：不提菩提大阵，能无声无息地越过他的结界，修为至少得比他高。如果说除了师兄们外确实还有些佛门子弟的修为比他高，然而藏经楼外还有禁制。那是空藏的手笔，除去几个云游四方寻找飞升机缘的、师祖级别的前辈，佛门根本没有谁的境界能越过空藏……

　　不对，他之前忽略了，他身上的封危不就是魔修吗？

　　远芳猛然明白，以上所有的异常都极可能是因为封危的状态异常。他不知道复魂术到底怎么起作用，但玄机天典中含糊其辞地提到过，复魂术需要一个以自身心血炼成的引子，可将魂魄与身体完美融合在一起。他一直没能看见封危真身，说不定就是因为对方现在正处于魂魄状态！

　　看来，即便封危的复魂术没有大成，也不算完全功亏一篑……

　　想到此处，远芳猛地拉开门。禁制金光变得愈发刺眼，他的猜测被验证了——

　　之前它没有反应，现在却如此，是因为封危的魂魄开始活动，还是因为那枚肯定存在的引子正在靠近无量洲？亦或者两个原因都有？心血引与魂魄之间有极强的联系；显然这种无形的联系完全可以穿透阵法结界的阻碍，触发对布阵者的警告……

　　如果他都能被惊动，那诸多佛门弟子所支撑的菩提大阵呢？

　　听得顶上雷声愈盛、宛如耳边接连炸开，远芳头皮发麻，完全不敢想象受到干扰的菩提大阵会给空藏渡劫带来什么样的不利影响。不假思索地，他展开菩提白莲天生便会的小菩提阵——阵法上只有他的气息，应当能迷惑禁制一二——低头就冲向眼前的漫天金光。

　　好在这冒险的法子起了作用。小菩提阵在穿越禁制的时候略有晃动，但并没让远芳被阻拦、也没让远芳被从天而降的金刚指按破天灵盖。顾不上注意立即开始消去金光的禁制，他迫不及待地往峰顶的方向望去——

　　层层叠叠的乌云已然笼罩了无量洲上空，宛如厚重堆叠的山峦。灿金电光如龙般翻滚，直劈峰顶的光柱多得令人胆寒。原本应该是乌黑的天空被照得宛如白昼，清晰地映出了其中一座宝相庄严的九层钟塔。那钟塔造型并不寻常，每层都相隔一段距离，且宛如圆球。

　　认出那是空藏的法宝九钟尘的原型，远芳的心收紧了。为了渡天劫，空藏肯定准备了不少法宝；但九钟尘是其中最厉害的、也是空藏最心爱的，不到紧要关头，空藏绝不可能拿出来。

　　不能再等了……

　　这认知还未真正成形，远芳就升起佛光，飞往山门。全力以赴之下，这段路程耗费不了多少时间，他轻易地穿越了自己布下的三重结界。菩提大阵的白光在远远的前方微微闪烁，他沉下心神，毫不犹豫地加了速——

　　菩提大阵内外皆防，寻常人等确实无法穿越；但小菩提阵与菩提大阵系出同源，拦得住谁也拦不住本体是菩提白莲的他。只要他走出菩提大阵的范围，封危身上的干扰便不会再影响阵法；至于他自己……

　　片刻之后，远芳已经身处无量洲东面千里开外的平原上。此地视野开阔，又临近下界飞升之路；除了通道打开的时候，几乎没人会在附近。若一场硬战避无可避，那这里便是最好的选择。

　　只是出来得急，他根本没空给自己带上什么护身法宝……

　　远芳低头看了看自己的两只手，又看了看周身十步开外还未收回的阵法白光。在穿越菩提大阵的结界时，他特意打开了小菩提阵，这样便不会有人察觉他的离开。如今，无量洲应该暂时安全了，他也得考虑下接下来的应对之策——

　　距他第一次听见封危的声音不过七日，就算那时魔域之人立即发现了，按理来说也不该来得这样快。但结界与禁制都有异常反应，他应当做好那些人已经靠近的最坏打算。

　　假设来人确实持有封危为复魂术炼制的心血引，那至少得是个护法级别的魔修，实力强劲，不可小觑。但从另一方面来说，魔域并没有多少人能够跟得上护法的脚程，至少第一波到的数量绝对不多。

　　远芳稍稍定了定心。对面人少的话，用言语拖延应当还是可行的。只不过护法级别的魔修肯定不好糊弄，采用什么说辞就很重要……

　　正这么计划着，脑袋深处突然一痛，远芳本能地眯起眼。奇怪的是，刺痛来得尖锐突兀，却又消失得无痕迅速。

　　怎么回事……

　　“湛景。”

　　远芳正茫然时，就听见了封危的声音。一时间，他怀疑他又掉进了某个记忆碎片里，但什么异常前兆都没有，周围也仍旧是佛地的景色……

　　“湛景。”封危稍稍加强了语气。

　　这下远芳判断出了声音的方向。不是他以为的脑袋里，却是在……他不可思议地回过头，一个虚幻的男人影像随即跃入眼帘——

　　男人长相英俊，还带着种说不出的凌厉；墨眉入鬓，尾梢一点灿金肆意张扬，与他的发色及身上衣物相得益彰。

　　即便远芳已经猜测封危的魂魄在自己身上，但猛地见到还是让他大吃一惊。“你……”他差点要为那种慑人的气势而后退——封危声称自己已经合道，看来不是假话——好在及时反应过来，一个魂魄就算比他高三个境界也不能轻易对他造成伤害。虽然说对方袖着手，好似没动的意思……

　　“怎么，看见我反倒说不出话了？”封危打趣道，显而易见心情不错。

　　远芳猜封危确实有理由心情不错，因为对方不可能无缘无故就能现形。“不，”他稍稍冷静了下，“我在想你是怎么做到的。”

　　封危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远芳，闻言哂笑一声。“空藏和广雅都联手了，我怎么能坐以待毙呢？”他回以轻松的反问，又随意地瞟了眼远处。可不看则已，一看他的脸色就迅速地黑了：“你一个人跑这里来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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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魂魄出来了，身体还会远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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