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识你的第十三年》林冬一

2、第 2 章

　　第二天，赵卿伦依旧买了双份的早饭送货上门，还是不同种类的。认真的把早饭分好类，指着另一边的肉包子瘦肉粥说:“这是你的。”

　　抬头看了一眼两眼空洞，一身睡衣皱巴在身上的柳楷依，问到:“如果不是我来敲门，你是不是还没醒？”

　　柳楷依点头，蓬松凌乱的马尾辫随着点头的幅度上下起伏。经过一夜折磨的头绳终于不堪重负，在低头的瞬间，“叭”的一声断开，长发如瓢泼的乱雨，狼狈的盖住了整张脸。

　　大概是打脸打的不疼，柳楷依狼藉混沌的脑子一时之间没转过弯来，就这么愣愣摆着一幅“贞子”的模样，身子一歪，垂直的倒在了沙发上。

　　赵卿伦“……”

　　拽着她一只胳膊，抿着小小的梨涡，十分耐心的说:“起来了。”

　　回应他的是一片空气。

　　盘腿坐在沙发的另一侧，修长的手指撩起柔亮的黑发，被那顺滑的触感苏的指尖微颤，不经意间触到什么柔软的，有些恋手的东西。强烈的麻意说着手指传入脑中，带起了一阵没由来的心慌。有些狼狈的抽手。有些淘意的发丝不听话的重新批了下来，只不过这次，可就没有那么轻柔了。

　　柳楷依抬手掀起一层‘黑盖头’。胳膊还有些软绵绵的使不上力。皱着眉头缓缓睁开眯成一条缝的眼睛，入眼便是赵卿伦咬着嘴，映出双颊醉人的梨涡，一片薄红从耳朵伸到脖颈。

　　被这突如其来的小媳妇样给唬了一下，柳楷依眨眨眼，半梦半醒的问:“你咋了？”咧着腿，手肘撑在膝盖上，见他一幅害羞样心中虽疑惑却也莫名喜的紧，忍不住用手轻点他下巴，出言调戏:“看你这小媳妇样，害羞啥呀”

　　赵卿伦的下颚线绷出僵硬的线条，清浅的瞳孔酝酿着不知名的情绪。

　　柳楷依刚拿起筷子，就被赵卿伦拽了起来，推搡着她回屋:“别吃了，来不及了，我要迟到了”

　　柳楷依挣扎着，倍感莫名其妙:“不是，那我得吃饭啊，你不吃不能强迫别人不吃啊。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

　　“少吃一顿又不会饿死，你们女孩子不都减肥吗。”

　　柳楷依惊了，“赵卿伦你敢这么跟我说话？！”自打小时候他们相识一来，她说一，赵卿伦绝不说二，即使她说的是错的，他也只是象征性的反驳两句，或是因为自身性格原因无意识的‘招惹’她那么两下。除此之外，平时看起来软糯糯的，十分容易拿捏。怎么今天来了这么一出性格大转变？

　　赵卿伦长的一张典型的“初恋脸”，眉清目秀，平淡无常的五官组合起来有种说不出的好看惬意。形状正好的眼睛沁着一股少年独有的清澈，会习惯性的夹着两个小梨涡。算不上绝顶好看，却独有一股旁人没有的阳光干净，青涩少年的气质。

　　他的模样天生讨喜，是那种父母老师见了都会心生好感的，并不具备杀伤力的好看。因而每次低头道歉的时候，都让柳楷依无顾生出一股罪恶感。

　　那人的眼中本是黑夜都遮不住的意气风发，光波流转之下星木浩瀚。此时却眼带一丝委屈，有些倔强的凝视。最后，柳楷依投降了。

　　两个人并排走了一路。而这一路，赵卿伦一句话都没说。他的脚步一如常态。故意放慢步伐去等她，但却始终目视前方，不语一言。柳楷依摸不透他的想法。

　　他不是在生气吧？真的再生气吗？！内心那叫个后悔啊，自己当时一是鬼迷心窍了，神志不清了吧。好好的，去撩他做什么？！

　　临近校门口，赵卿伦感觉有人轻轻拽了他的袖口。回头微微俯视那人。

　　另一只手不轻不重摩着校服边缘，是不是用指甲调着并不细致的面料。柳楷依小心翼翼的观察他的表情，斟酌着开口:“我知道你在生气，对不起。”

　　赵卿伦注视着她低垂的长睫，似乎要在她脸上灼出一个洞。半晌，才缓缓答道:“你明明不喜欢我，为什么要像情侣之间那样撩我，”

　　还好，他看起来没有太生气。

　　“我……”柳楷依恍然，自己竟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她不知道怎么跟他解释，如果换做其他人，她可以大咧咧不在意的说，“就是撩着玩啊”但是赵卿伦不行。他的身上有一股与当世格格不入的气质，实际上，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大家把一种调撩当做交往之间的常态，而自己似乎也顺理成章的融入其中。说不上缘由，也没有把它当做一件不对的事情，一切都那么顺理成章。但是，从私心上讲，她不想将这些告诉赵卿伦。

　　不，是绝对不能告诉他。说不上是什么缘由，只是这一想法如同参天大树的树根深深扎进脑中。

　　清晨的阳光洋洋洒洒，毫不吝啬的打在面孔略显稚嫩的少年身上，如同渡了一层铂金。暖黄的阳光盛满了他的梨涡。

　　四目对视，赵卿伦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不高兴，闷闷的说:“你知道这些不好，就不要跟他们学了。”

　　他想不懂，也搞不明白，其他人也就算了，为什么柳楷依也变得这样，如果那被撩的人动了真感情，喜欢上那个人怎么办。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人发明如此恶劣的恶作剧！

　　但他始终觉得，柳楷依和那些人不一样，虽然表面看起来凶凶的，但她实际上是一个特别特别好的女孩。不会跟那些人一样用一异样眼光看着他，说他是“怪人”，还会用那种特殊的方式去关心他。她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朋友。

　　柳楷依愣了一下，直直的应了一声:“好”

　　他看到眼前的女孩忽然笑了，见牙不见眼。没有像他预料中的吹胡子瞪眼，只是一如往常不拘小节的拍了他一下，应道:“成，那我走了。”

　　蹦蹦跳跳的溜进了校园。袖子挽到手肘处露出藕白色的手臂，校裤也卷到了小腿处。活脱脱一幅男生样。校门口的值班室突然出来一个大腹便便的老师，吓得她赶紧放下裤脚。由于太匆忙，裤子的边角还卷着边儿。趁老师不注意，一溜烟的跑了进去。

　　脸上不自觉的带了一丝笑意，眼睛像是一畦灵动的水洼，容这温柔的水光肆意蔓延。

　　到达国体中心的时候还不到七点半。换了衣服，正在热身之际，忽然一只胳膊环上了他肩头，回头，嘴角挂着有些僵硬的弧度:“哥，你也来了。”

　　他双颊的梨涡分外讨喜，即使那笑容并未游至眼底，却还是让人忍不住心生愉悦。

　　“卿伦啊，你看哥这个外套好看吗。”那人显然是刚来不久，连衣服都还没换。伸直双臂慢慢转了个圈，一脸期待的问。

　　那是个牛仔款式的短板外套，领间和袖口供着一团红色和黄色相间的绒毛，看起来像一只公鹦鹉。

　　“挺好看的”赵卿伦打量道。这人前两天就一直在嚷嚷某个国际大牌出了件特别好看的新品，看他这模样，应该就是这件。

　　“还是小老弟你比较有眼光。”那人笑的一脸得意，“哥哥去换衣服了，一会儿就来陪你。”

　　赵卿伦也笑:“好”

　　眉目间扫过瞬夕的疲惫。清澈的泳池水经过若干日夜的沉淀，像是多了些浮于表面，看不见的沉淀物，掩盖住本身清可见底的澄蓝。但是赵卿伦心中清楚，这池水，定是最明透干净的水。

　　那人刚从换衣的隔间出来，一出来便看到呆站在水池边的赵卿伦。走过去拍了拍他:“想什么呢，这片水池子闲置一段时间了，听教练说要换新水，咱们去那边，那边刚换了新水。”

　　半晌，赵卿伦点头，跟着去了另外一边的‘新池’。

　　柳楷依刚坐到位上，连书包还没来得及放下，秦晟南便舔着一张脸凑了过来。看他这一脸贱嗖嗖的表情，柳楷依心知不会是啥好事。

　　“看不出来啊，我们班长大人爷们的外表下帮着一颗少女般的内心。”嘴边挂着一丝贱笑，刻意拉长语气，时不时得挤眉弄眼一下。

　　柳楷依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有屁快放！”

　　“你实话告诉我，今天在校门口和你站一块那特别好看的男生，你俩是啥关系？别告诉我是朋友！”

　　柳楷依整了下课桌上的书，悠悠的说：“那你想听我说啥，说我们我们是那种关系？”

　　秦晟南一拍大腿：“就喜欢你这性格！从不打马虎眼，套你话最好套了！”

　　柳楷依忍不住一脚踹了上去：“能不能说句人话？！”

　　秦晟南挤眉弄眼的挪喻道：“人不可貌相啊，你吊了一这么大帅哥，都不比褚源差了，这咋还不让说了。”

　　柳楷依眉头突突直跳：“你，给我有多远滚多远，别找事。”

　　周嘉存一进门，便看见柳楷依一脸不耐烦的表情，耳力敏锐的捕捉到秦晟南后面的两句话。不行……有情况！

　　将书包甩在座位上，周嘉存一拍桌子，说着秦晟南的意思往下说：“快快向组织交代，死罪可免！”

　　趁着这会儿功夫，秦晟南飞快的把事情的过程简述一遍。周嘉存又拍了一下桌子，力道比刚才大了许多：“组织再给你一次机会！活罪难逃……”

　　柳楷依哭笑不得的打断周嘉存：“行行行，我说，那人就是我发小。”

　　周嘉存表情有些怀疑：“又是你发小？”短短几天之内，发小这两个字频繁的出现在周嘉存耳边，以至于她都质疑，柳楷依这个发小到底是何方神圣。

　　秦晟南又凑了过来：“他是不是体育生，我之前见一中的体育生也穿他那样的衣服”秦晟南又凑了过来

　　你见的哪是一中体育生，分明是国家队体育生……

　　“恩，确实是搞体育的”柳楷依模棱两可的说。

　　“跑步？”

　　“游泳。”

　　“自由泳？”

　　“混合泳。”

　　周嘉存还想再问些什么，刚想开口，一阵轻轻的敲门声打断了他。

　　“柳楷依在吗？你们班班主任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