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小说集》南溦

6、我的同桌很社会

　　我又路过我回家必经的小路，这个拐角里面是一条小巷，通到后面废弃的建筑工地上。
　　我从来不往那里面张望，因为里面很多混混，染着五颜六色的头发，穿着露这露那的皮夹克，乍一看以为是葫芦娃出来了。
　　但是我不犯人人要犯我，他们看我面目纯良，就想要打劫我。我自诩我一米七八的个子应该不像小学生，但是他们仍旧想要从我这里捞到好处，我想大概是现在的小学生都有人护送，他们失去了市场，于是他们想要开辟新的高中生市场。
　　当我看见他们齐刷刷看过来的时候，我就知道我应该走不掉了，于是我迅速把手机掏出来给林景发了个消息:林景，那群葫芦娃盯上我了，过来罩我。
　　我把消息发出去就按了锁屏，免得葫芦娃们撤回消息。
　　然后手机顺理成章地到了他们手上。
　　我抬头看着其中一个红头发的，他耳朵上起码戴了五个耳钉，两个圆形的、一个环装的、两个字母的……直到他拍着我的脸:“往哪儿看呢？”
　　我把视线对上他的脸，“有事儿吗？手机还我。”我气势很足，因为我不虚。
　　他就和另外几个人交换了眼神一阵嘲讽的笑声，“你狂啥狂呐，身上钱拿出来，让你走。”
　　我往旁边偏了头，一声轻笑。
　　我不是想表现我的傲岸不羁，是我真的没钱。
　　然后他就揪着我的衣领，把脸怼到我面前:“小子你活腻了吧？还敢笑！”
　　我抬手把他手指一根根从我衣领上掰下来，看着他一字一句道:“老子没钱。”
　　后面当然是我被群殴了，不过他们也没好到哪儿去，起码两个人头上挂了彩，被我撞到墙上的。
　　当我头被摁到墙壁上时，我听到了机车引擎的声音，林景来了，我心里生出一阵狂喜，等会儿不仅手机还给我，多的都能讨回来。
　　我看到巷口一个人带着头盔走过来，林景把头盔取下来提在手上，一步步走过来，我大声喊他:“林景!”
　　这时候我身后那个王八羔子居然松了手退到一边去了，诶你继续啊，不然我怎么显示我被欺负得很惨。
　　林景面无表情看了一圈巷子里七七八八的人，把头盔随手往地上一扔，朝我走过来。
　　我抬起头巴巴地看着他，他指了指我额头上被磕出的一大块血痕，冷声问:“谁干的？”我回身精确无误地指了刚才那个王八蛋，然后看着林景:“手机被他们抢了。”
　　他朝那边看了一眼，那里面有个人拿了一把水果刀出来，战战兢兢望着我们。林景拍了拍我的肩:“旁边去等我。”
　　我听话退到墙边去站着，甚至想买包瓜子来磕。
　　林景走过去，把几个人打量了一番，最后视线停留在那个拿刀的人的身上。他上前一步，指着自己胸口，对着那人寒声道:“来，往这儿捅。”
　　那个人手一下子抖起来，但林景没给他任何下定决心的机会，直接一个膝顶撞上那人的肚子，反手扭住他持刀的手一折，刀子当啷落地。
　　林景一脚把刀子踢出五米之外，将身前这人向左一撞，两个人被撞得退出去好几步，又回身一个旋踢把两个背后偷袭的人直接踹到两米以外，一个人鼻血当即流下来。
　　他把下一个冲上来的人直接拎起来，那人双脚不停扑腾，脸憋得通红，林景把他重重往墙上一撞，那个人像香蕉皮一样滑到墙角，林景居高临下看着他:“知道错了吗？”
　　那个人痛苦地捂着头，“错……错了……”另一边那个红毛把手机贴地滑过来，“今天这事儿……就了了!”他怕林景再追过去，跑得比被狗追还快。

　　林景捡起我的手机走过来递给我，我把手机拍拍灰，冲着他一笑:“林景，还是你社会。”
　　他嘴角轻轻勾了一下，又回身去把头盔捡起来，“走，带你去医院。”
　　我坐在他后座上，因为头挂彩了带不了头盔，他把车发动，从头盔里喊到:“抓稳了！”
　　我死死抓住车后座，但是在车飙起来那一刻我还是因为惯性一下子往前扑到他后背上，双手也紧紧抱住了他的腰。
　　我是不想这样的，我发誓，我等着他车速降下来的时候好把手抽回来，但是他一路上都把车开成了火箭!我只好一直紧紧抱着他，他穿着一件黑色柔软皮质外套，后背的温度略微透出来。大路上两侧寒风刮耳，身前却是温暖得要命。我把脸贴到了他的背上，依稀能听得到他的呼吸和心跳。
　　我本意是不想这样的，都是为了我的生命安全，真的。
　　我在医院包扎了之后就和他一起去吃饭，顺便给我妈打了个电话，说晚上在同学家睡，不回去了。
　　他抬眼看着我:“为什么不回去？”
　　我指了指额头:“这包得像个木乃伊似的，她还不得急死？”
　　林景低头继续吃饭，没有说话，但我看到他好像笑了一下。
　　我和他回到家里，我不是第一次到他家里去，以前有过好多次以学习的名义——实际上也是为了学习，到他家去给他补课。
　　不是老师安排的，是我发扬关爱同学的伟大精神自愿去给他补课的。
　　每次到他家去给他讲课的时候，他就靠在沙发上，扬起下巴盯着我，我喋喋不休，他就开口到:“你知不知道，要是换个人在我面前嘚吧嘚吧，我早把他嘴巴缝上了。”
　　他把浴袍找出来，问我:“你先还是我先？”
　　我随口道:“一起也行。”
　　……
　　我他妈说了啥？!我抬头假装刚才啥也没说，“你先吧，我洗得慢。”
　　他微微挑了眉，拿起衣服走进去。不一会儿浴室的门上就起了水雾，里面透着暖色的光。
　　呸!我看浴室的门干嘛!我专心致志看着电视，主持人嘴巴一张一合，表情丰富……表情……刚才林景是挑眉了对吧？他挑眉了，四舍五入就是他勾起嘴角，含着笑用低沉的声音说:“你刚才在说什么？”
　　我把我走火入魔的念头遏制住，端起茶几上的水狠狠地灌了几口。
　　他拿着毛巾擦着头发走出来的时候，我才发现我已经看了十分钟的广告了。他看着屏幕上的内衣广告，表情微不可查地扭曲了一下，问我道:“你……喜欢这个？”
　　我把遥控器往坐垫下一藏，“不，我没找到遥控器，我洗澡去了。”
　　我抓起浴袍从他身边掠过，淡淡的沐浴露和洗发水味道钻进我的鼻子，我背脊霎时麻了一道。
　　我也不知道洗了多久，直到他在外面轻轻敲了下门，“你是不是闷死在里面了？”
　　“我好了!”我迅速穿好浴袍，对着那衣领拉也不是，不拉也不是。最后锁定在了微微把锁骨露出来又不显得很刻意的程度，我看着镜子满意的点了点头，嗯，都是男生，这样的穿着没什么不合适!
　　我把门打开走出去，他在沙发上看了我一眼，又把视线转到电视上。
　　我在考虑着以什么样的步伐速度自然而大度地坐到沙发上时候，灵异事件发生了!我居然绊到了茶几角!
　　接下来，我就意识到自己以一个怎样诡异的姿势扑到了林景身上，一手把他衣领唰地拉开的同时……我的脸……埋在哪儿啊？
　　我这一刻非常想死。
　　我处变不惊地站起来，坐到他旁边，表面稳得一匹，内心千军万马，浴袍的边快被我揪脱线了。
　　林景不慌不忙地拉好了衣服，转头看向我。
　　看您吗呢看，我心道。
　　我也回看过去，十分无辜:“你们这个茶几设计得不好，应该锯成圆角的，我认识一家家具店的老板……”
　　他一把把我扑到了沙发靠手上，炽热的身体气息压上来，我的双手被他锁住了手腕按到头顶上面。
　　我惊讶道:“林景!”
　　他看着我的脸，“现在什么感觉？”
　　我没什么感觉，就觉得手这样反过去有点别扭。
　　我说:“疼……”
　　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我的语气竟然该死的听起来有一丝娇弱。
　　我哭了，我没有想勾引你的意思，你信我。
　　林景手上力度稍稍放松了些，他慢慢欺近，凑到我耳边，灼热的呼吸吐到我耳朵里，我头皮一阵酥麻。
　　他用低磁的声音说到:“你是故意的，对吧？”
　　他轻轻咬住我的耳朵，我不由自主地向旁边一偏，发出一声轻哼，“林景……我没有……”他的舌头柔软缠绵，舔上了我的耳垂，我觉得从后背渗出细汗，身体又好像瘫掉了一样。他松开我的手，一手捧住我的脸，看着我的眼睛，我看见他眼睛里是一阵沸腾，和打架那时候的眼神似乎一样，又不一样。
　　他倏地吻了下来，身体愈发滚烫，我叩住他的后背，死死抓住他的衣服，浑身丝毫不能动弹，我几乎有一种窒息感，被他堵得死死的，而这阵暴戾的感觉冲上头顶，被轰隆点燃。

　　我震惊了，从此我更认定我这个同桌很社会，我第二天起码是杵着拐杖去上的学，别人问我怎么了，我说被打了。
　　林景，老子昨天就不该给你发消息，不然今天还能走路。不，我一开始就不该和你做同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