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男撩汉手册》故事really细腻

3、近水楼台(2)

　　开学，就意味着久违的学习生活又要开始了。要是放在以前，顾仁他们寝室的四位大无畏的勇士应该会选择看心情翘课——毕竟没有什么是比高温天在寝室打着低温空调，裹着厚厚的棉被，缩在床上打游戏更让人觉得舒服的了。
　　没翘过课的大学生涯是不完整的大学生涯，只有那些死板的书呆子才会每一节课都到呢。
　　可是面对上学期挂科这样惨淡的事实，他们不得不强忍着睡意，和那些“书呆子”一样起个大早赶去教学区上课。
　　上学期挂掉的科目这学期被排在了周一第一节课。开学即周一，他们大概不太能接受新学期的第一节课就是重修科目的事实。
　　太阳已经升起，男生寝室2号楼210寝室里还一片漆黑，厚实的窗帘把光线全挡在了屋外，空调运转了一夜，室内的空气非常干燥。这时，早晨七点半的闹钟铃声响起，原本一片死寂的床上开始有了窸窸窣窣的声响。
　　周末日常熬夜的210四人组强打起精神，从床上诈尸一般坐了起来，顾仁摇摇混沌不清的脑袋，艰难地用手揉开惺忪的睡眼，深吸了一口气，眼看着又要倒头睡下去。这时窗外靠近阳台的余晖一把拉开窗帘，炫目的阳光立刻透过玻璃门涌了进来，紧接着能听见有人翻身下床的声音。
　　闹钟铃声还在寝室里回荡，顾仁目光呆滞地平视前方，过了半天才想起来扭头往床下看去——余晖和陈凯已经换好衣服在洗漱了。
　　他伸了一个懒腰，终于决定逃离被窝的束缚，顺手拿起床边的衬衫套了进去。
　　下床的时候顾仁听见有人叫了一声：“顾仁学长。”
　　“谁在叫我？”他顶着鸡窝头，扯着嗓子说出了新学期正式上课这天的第一句话。
　　余晖在厕所里什么都没听见，陈凯正在刷牙，他含着满嘴的泡沫一脸不解地看着顾仁，含糊不清地问了一句：“啥？”
　　顾仁冲到洗手台前用冷水给自己洗了把脸，戴上眼镜，回他：“没事。”
　　看来今天是真的没睡醒，一大早居然幻听了。
　　当他们洗漱完毕准备好出门的时候已经七点五十分了，早晨八点零五开始上课，余晖提议趁着这短暂的十五分钟去食堂吃个早饭，他说新学期就该吃得饱饱地再去接受学习的折磨。
　　于是他们来到了食堂，顾仁点了一份豆浆一份油条，余晖和陈凯嘴里则是塞满了小笼包和生煎。
　　陈凯又抓起一个包子，他看见顾仁的早餐，开始笑他：“顾仁，你怎么像个女孩子一样，早饭就吃这么一点？”
　　顾仁啃着油条白了他一眼：“干什么？我又不是刘胖子，早饭不用吃那么多。”
　　“刘胖子……”
　　“……”
　　说到刘胖子，三人面面相觑，突然想到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怪不得怎么感觉今天早上哪里怪怪的，刘硕那个胖子好像还在寝室里没有出来……
　　一行人打包了早饭又风风火火地重回寝室，果然，刘硕正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睡大觉呢，这位仁兄的睡觉功力也真的是很深厚了，那么大的太阳都没把他晒醒。
　　三人爬上来刘硕的床铺，一起合力才把他从床上拖了起来，胖子像个超大版的提线木偶，完全是被其他三个人摆弄着穿好了衣服刷好了牙，直到快走到教室了他才清醒过来：“我靠，你们这样拖着我是要去干嘛？”
　　快要被刘硕沉重的□□压垮的三人干脆放手任他摔到地上：“死胖子，我们要带你去上课，现在你醒了，自己走吧！”
　　刘硕费了好大力气才从地上爬起来，在那三人身后屁颠屁颠地跟着：“哎，你们等等我呀！”
　　等他们到达上课地点的时候，上课铃声刚刚响起，教室里已经坐满了人，新生们纷纷抬起头好奇地看着这四位敢于上课第一天就迟到的勇士。
　　老教授正在讲台上摆弄着课件，听见门口的动静，他缓缓抬起头，一双眼睛透过老花镜片将准备偷偷溜进教室的四个人用目光凌迟了一遍，随即用调侃的语气说道：“我当是谁呢？原来是连续两年挂科，大三了还来重修的经济学四壮士，我还以为你们这学期又要逃课了呢。”
　　“经济学四壮士”被他这么一说，干脆迎着新生的目光站在门口腆着脸傻笑。
　　教授差点没被他们气晕过去：“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快点找个位子坐下，我还要上课的！”
　　四人放眼望去，教室里黑压压的一片，只有零星的几个散座还空着¬——看来这学期抱团求生的计划要落空了。
　　顾仁首先硬着头皮冲进教室，闭着眼睛在最后一排随便找了个空位子就坐了下来。
　　“同学，你能不能换个位子？”耳边，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顾仁下意识往左边看去，哟，还真是巧了，自己随便找个座位就能和未来小舅子坐在一块儿！
　　唐朝眉头微皱，露出几分嫌弃的神色，又说了一遍：“顾仁学长，你能不能换个位子，你看，那边就有个座位很适合你。”
　　他说着用手指了一个方向，顾仁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果然，教室倒数第二排的角落里还有一个空位，那个位子紧靠墙壁，周围还都有人肉障碍物遮蔽，确实是个上课睡觉玩手机的绝佳座位。
　　顾仁有点心动了，但他转念一想：上课划水重要还是追唐诗重要？
　　当然是追唐诗更重要了，那可是自己的终身幸福啊！难得可以和唐诗的弟弟坐在一起，自己怎么能为了睡觉就放弃这个机会呢？
　　顾仁把心一横，露出一个谄媚的笑：“我觉得学弟你的身边才更适合我。”
　　唐朝在心中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他用竖起右手，在自己和顾仁中间立起一个屏障，埋下头管自己记笔记。
　　一边的顾仁伸长了脖子偷偷去看他：唐朝的字很好看，就像他的人一样，带着少年的清秀俊逸。顾仁注意到他写字时用的手和一般人不大一样——他是个左撇子。
　　教授在讲台上讲得唾沫星子横飞，而最后一排的气氛却有些尴尬。
　　“学弟，没想到你用左手写字也写得那么好看啊！”
　　“……”
　　“学弟，我听说左撇子都聪明，你一定也很聪明吧！”
　　“……”
　　气氛好像更尴尬了一些。

　　被迫分散在教室各处的210寝室的四个人听着教授讲课听得头疼，那些在他们面前飘了两年的经济学专有名词已经够让人厌烦的了，关键是这位老教授讲课还很有特色，这种特色不是什么了不得的教学特色，而是说话特色。平时说话还好，可他只要一站到台上被一众人的目光注视着，嘴里就不停地往外蹦“啊”字，平均每说一句话就有一个“啊”，一堂课讲下来，能让人记住的东西也只有“啊”了。
　　环顾四周，这才开始上课五分钟，就有很多心理防线脆弱的新生经不起教授的摧残倒下了，原本前排还高高耸立的人头倒下了一大片。
　　再看看讲台上，教授还在一个人讲得起劲，他越说越激动，手脚开始不受控制地在空中胡乱比划，唾沫星子飞溅，喷得第一排的学生满脸都是。
　　“啊，我们这门课啊，是很重要的，啊，有多重要呢？啊，这个你们学了就会知道的，啊，为什么要你们大一就学这门课呢？啊，这是因为啊……”
　　老教授讲课的另一个特色就是喜欢自问自答。
　　顾仁心里这么想着，掩着嘴打了个呵欠，他有些支持不住了，原本早晨起床就是睡眠不足，教授的“啊”又堪比助眠神曲，教室里开着空调凉风习习，前排还有几颗人头还倔强地不肯低下，浪费这样的睡觉机会简直就是浪费生命好吗！
　　210寝室的其他三人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进入了补觉模式，刘硕的睡姿更是夸张到把他身边的新生挤到了角落里，远远看去，胖子的嘴角还依稀挂着一串晶莹的口水。
　　顾仁忍不住又打了个呵欠。可是，自己身边还坐着未来小舅子呢，要是让他知道了自己是个上课就喜欢睡觉的学渣，那他肯定会到唐诗那边说自己的坏话的。
　　顾仁下意识往自己的左边看去。
　　唐朝已经放下了笔，头还是埋在课本里不知道在看什么。
　　早就听说唐朝和他姐姐一样是个学霸，现在估计也只有学霸还能在这种课上还保持着清醒的头脑认真听课了。
　　然而很快，唐朝就用自己的实际行动改变了顾仁的这种看法。
　　百无聊赖之下，顾仁看着他一脸认真的样子，忍不住向左边探出了脑袋。透过手臂未挡住的缝隙可以看见学霸的桌面上摊着书，书上写着：几艘大船串联在一起顺流而下，船头激起青黑色的浪尖。当两船相遇而过时，浪花飞溅，如雾气扑面。朦朦胧胧的对面船上，晾着衣服，还有小孩和狗。
　　教科书上什么时候还有这么文学性的描写了？
　　顾仁很快反应过来了——这根本就不是课本上的话，唐朝完全是在看另一本书啊！
　　真是想不到，好学生居然还会在课堂上看闲书。顾仁不由得在心中一阵狂笑，他憋住想笑的冲动用手肘猛戳身边那人。
　　唐朝看书看得正入神，被他这么一捅竟然没有第一时间从座位上跳起来骂人也是个奇迹。他额上的川字纹刻得更深了些，缓缓扭头看着一脸蠢样的顾仁，压抑着心中的怒意，尽量用平淡的语调问了一句：“你干嘛？”
　　顾仁强忍笑意，凑近了说：“哎，这个老师讲课是不是很没意思，所以你才在看课外书？”
　　唐朝把头转回去表示不想理他。
　　顾仁却很不懂得察言观色地继续在他耳边念叨：“哎，我说，你刚刚不是还在记笔记的吗？怎么现在不写了？”
　　“……”
　　“学弟，你的笔记期末能不能借我看看？”
　　“……”
　　“学弟，你看的书叫什么名字啊？好不好看啊？”
　　“……”
　　“学弟，你姐姐平时除了耽美小说还喜欢看什么书啊？”
　　唐朝被他烦的受不了，干脆把书一合，想换个座位躲清净。书本合上的时候发出“啪”的一声响，教授在台上被吓得一哆嗦，好在下课铃声很合时宜地在这时响了起来。
　　“啊，我们啊，现在下，下课，五分钟之后啊，继续上课！”
　　教室里一片沸腾，教授扶着眼镜摇着头走了出去。
　　唐朝抱着书起身就要走，顾仁眼疾手快一把扯住他的袖口：“唐朝学弟，你姐姐除了喜欢BL之外还有没有什么其他爱好啊？”
　　耽美小说……BL……这个蠢货脑子里装的都是些什么？
　　“我不知道。”唐朝很勉强地从嘴里挤出这几个字。
　　“学弟，我刚刚问了那么多问题，你说不知道，是哪个问题不知道啊？你还没回答我你上课看课外书是不是因为教授讲的太无聊了呀？”
　　唐朝被他气得做了个深呼吸，额上的眉头松开了，右边的一条眉毛却飞起了老高。
　　“难道你没有发现刚刚教授上课完全是照着书本读概念吗？这种照本宣科的讲法我还有必要继续听下去吗？与其在课堂上浪费时间不如看一本好书。笔记什么的我没有，上课的时候是在写书评，期末我是不会帮你的，是生是死看你自己的造化。还有，关于唐诗的问题你别来问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哦，”顾仁有些失望地松开手，脑袋却还是仰着看着唐朝：“那你现在抱着书要去哪里？”
　　唐朝把手中的书扔回到座位上，居高临下地看了顾仁一眼，咬牙切齿地回他：“厕所。”

　　他回来的时候依旧是阴沉着脸，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
　　教授上课前还特意往唐朝和顾仁坐着的方向看了一眼，这两个人，一个是不思进取的挂科专业户，一个是第一节课就敢摔书和自己叫板的新生，凑在一起准没有好事。
　　铃声一响，教授又像打了鸡血一样站在讲台上一个人说得天花乱坠。现在连前排的人也撑不住趴下了，整个教室零星挺着的人头数用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顾仁终于决定放弃挣扎，一只手慢慢弯起贴在桌上，另一只手垂在桌面下，他把头转向左边，枕在弯曲的手臂上，打算睡个课堂养生觉。
　　他的左边是唐朝。在他将要闭上眼睛之前，那双眼睛却不受自己控制地被那人的侧颜吸引。
　　他正低着头写字，阳光在他身的另一侧晕散开来，勾勒出一条流畅优美的线。从侧面看，他的五官精致得宛如西方文艺复兴时期的雕塑作品，那对绵长的睫毛上下翻飞着，翩然如蝶翅。他的嘴角微微勾起几分笑意，这一刻，好像他身后的阳光都黯淡了下去。
　　顾仁不自觉摒住了呼吸，以为自己将陷在他那一片温煦的侧颜中。
　　正埋头看书的唐朝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他猛地一转头，正撞上顾仁的那张痴汉脸。
　　他愣了一下，随即飞快敛去那一丝不自然的神色，面上仍然强撑着要装出波澜不惊的样子。
　　他用极其平淡的语调问他：“你看我干什么？”
　　谁知顾仁像个傻子一样也不回答，只会痴痴地傻笑。
　　他又问了一遍：“你看我干什么啊？”
　　“啊？”痴汉顾仁总算是回过神来，他有些慌乱地说不清话：“我，我，我看你……”
　　唐朝收回了视线：“你要是想睡觉就闭上眼睛，不要东看西看。”
　　“哦，好。”顾仁听他的话乖乖地闭上了眼。
　　目光相撞的那一瞬间，他看见他的眼眸，清浅如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