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倥偬》肆夕禾页

79、第 79 章

　　慕城雪回了房间坐下，却发现桌布有一块暗红的渍。她凑上去闻了闻。
　　是血！
　　有人来过她房间。
　　她快步走到床边，掀开叠得整齐的被子，见牧笙给她那本书还安稳的躺在原处，这才定下心来，幸好没有被发现。
　　她的手惯性往枕头底下伸，却摸了个空。她一惊，一把将枕头扔到一旁，却见下头空空如也。
　　是什么人，放着一本秘籍不拿，却将一本无关紧要的小册子拿走了。未等她细想，一阵敲门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稍等。”她急忙把枕头被子恢复原状，然后隔着被子拍了拍下方的书。这才起身去开门。
　　门外站着江黎川，手中还拿着热腾腾的烤红薯，一阵香甜扑鼻而来。
　　“好香啊。”慕城雪接过红薯，侧身让他进来。她知江黎川会扑空，却还是假装惊讶的问道：“你不是说要很晚才能回来吗？怎么这么快？这才出去多久啊。”
　　江黎川先给自己倒了杯水，一灌到底。他买了红薯以后便一路跑回来，都没歇过，现下正口干舌燥呢。“萧易辰好像有些麻烦，我到扶风寨的时候大半个扶风寨都没人。我想应该打探不到什么了，所以就回来了。”
　　“那你知道萧易辰惹了什么麻烦吗？”慕城雪小心打开油纸，红薯的香气再也藏不住了。她迫不及待地去剥皮，却被热气灼到指尖，她急忙捏着双耳耳垂降温。却又受不了红薯的诱惑，只能勉强用指甲小心扣着红薯皮，却还是难以避免被热到。
　　江黎川见状，将油纸连带红薯扯了过来，隔着油纸将它一分为二。透出白蒙蒙的热气朦胧了二人的视线。然后自顾自的开始剥红薯皮，待露出一半金黄的肉以后才重新递给慕城雪。
　　看她吃得欢乐，一口下去，却因为太热了不住的哈气，白茫茫的水汽从她的嘴中溢出，显得她的唇愈发娇艳鲜红。“听说是平秋和平夏两兄妹不见了，他正发散人去找。不过正好，这给我们更多机会去找宿主。”
　　慕城雪将手肘撑在桌上，一手托腮，“看来我不在的时候，发生了很多有趣的事情。”
　　“倒算不上有趣，不过的确挺出人意料的。”江黎川大致将这几日发生的事情跟慕城雪复述了一遍，慕城雪倒是自在，听着故事，吃着红薯，好不恰意。
　　慕城雪问道：“所以你们打算去找母蛊的宿主？可是宿主只是普通人，你们真的能下的了手吗？”
　　慕城雪的话倒是把他问倒了，他们只想着找到宿主。却没有想过宿主也是无辜的，他不该为身怀妖蛊而死，“这……我们还没想好，不过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先找到宿主，办法总能想到的。”
　　慕城雪扬起笑容，说道：“我会帮着你们找的。”平秋的事情，她还是决定瞒下来。
　　“对了，有件事我要问你。”江黎川掏出那本小册子，这几天他都随身带着，“这个东西，你从哪来的？”
　　慕城雪见到小册子的时候吃了一惊，心里不由得开始担心江黎川是不是也看过那本书，“这本东西怎么在你手上？”
　　“今日我到你房间找那日我们收集的妖蛊尸体时无意发现的，这是安然的东西，怎么会在你手上？”江黎川很有耐心的询问，若是换做往昔早就勃然大怒了。
　　虽然他的样子看起来非常平静，但她不能肯定这是不是暴风雨前的宁静。霎时间，嘴里的红薯都变得没有味道了。她试探性的问道：“你只看到这本册子吗？没有别的什么？”
　　江黎川想了想，确实没有别的东西，又问道：“还应该有什么吗？”
　　慕城雪急忙否认道：“没什么，我之前在里面夹了张小纸条。你没看到就算了，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慕城雪眼神不是很自然的收了回来，又开始专注的吃起红薯来。
　　江黎川叹了口气，又耐起性子问：“你还没告诉我这个东西怎么在你手上呢。”
　　“哦，册子啊。”慕城雪急忙将手中剩下的一点点红薯三两下吃完，然后又囫囵嚼了两下就咽下去了。结果噎住了，在胸口那里，不上不下，卡得难受，拍了好一会儿也不见效，直到江黎川递来一杯水，她喝下后才觉得舒服一些。她擦了擦嘴角，脸色渐好，“谢谢。”
　　“吃这么急干嘛，又没有人跟你抢。”江黎川轻责道，却有着说不出的宠溺。
　　“没事，”慕城雪摆摆手，“其实这本小册子是我中秋的时候在安然屋子里发现的，见有意思才留下来的。”说罢，脸上不觉泛起绯红。
　　江黎川看着那小册子目光开始变得复杂起来，“却没想到，安然还留下了这样的东西。”
　　那样的眼神，他在透过这本小册子看谁，她清楚。果然不管是谁，都难以取代安然在他心里的地位，方才的温存好像云烟一般消散，没有半点驻留过的痕迹。剩下半个红薯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不在冒热气了，或许是冷掉了吧，就像她的心一样，无论一开始有多热腾，终是要冷掉的。退去的除了喜悦，还有脸上的绯红，它是被心中的凉意逼走的。
　　江黎川沉积在自己的世界里久久不能自拔，他明明坐在她的房中，她陪在他身旁，为什么他心里想的是别人？
　　什么事都好，让他从这段记忆抽身出来吧，起码这样子她会好受一些，心没有这么难受。“这个，你要拿回去吗？”
　　江黎川握紧手中的册子，这是安然给他最后的眷恋。里面的内容让他追忆，让他眷恋。他从来不知道安然会如此细心的记下他的喜怒哀乐，记下他们的点滴时光。好多他都已经忘了的事情，却被以这样的一种形式保存下来。“慕师妹，我很感谢你让我知道这本东西的存在，这对于我来说，真的十分珍贵。”
　　没有意料中的责怪，却得到预料之外的感激，但她却不开心，一点也不。如果早知有这么一天，她会毫不犹豫的毁掉这本册子。一个早已消失在这个世间的人，不该有这么多羁绊存在。她勾起嘴角，却是自嘲，满腔的苦涩却让她异常的清醒，“经历了这么多，在你心里，我却还是慕师妹。”
　　“什么？”江黎川看着她满脸的哀愁，心中荡起了一阵异样，他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但不是很舒服。
　　“呵，”慕城雪突然凑上前来，两人鼻尖顶着鼻尖，“不要叫我慕师妹，叫我的名字。”
　　江黎川试探性的说道：“慕城雪？”
　　慕城雪突然往后缩，起身转身一气呵成，一滴清泪在她回旋之际落下，谁都不曾见到。“算了，我一路赶回来有些累了，想休息了，你请回吧。”她只是站着没有动，她在等着江黎川先离开。
　　她突然的变化让江黎川有些猝不及防，他起身，看着她的背影，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转身走到门前，手搭在门把上，却又顿住了。许是想到什么，转过身去，轻声说道：“那以后，只有我们两个的时候，我唤你慕儿吧。你看如何？慕儿？”
　　“慕儿”轻飘飘的二字如羽毛般落在她的心上，让她有些瘙痒。又似甘露一般，将她心里那朵快枯萎的花又重新绽放。不明的喜悦将她心中的阴霾去散开来，阳光又重新照了进来。
　　不过是两个字而已，你这便缴械投降了，慕城雪，你真没出息。
　　“好，这个称呼我很喜欢。”
　　多少人唤她雪儿，却从没有人叫她慕儿，他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就像一个最特殊的印记一样。
　　她转过身，却没有靠近，脸上一是一片明媚，“那我也不叫你江师兄，我唤你黎。”黎哥哥是安然对他的称呼，她觉得单字要比“黎哥哥”三个字要更加亲昵。她觉得自己虽然现在在江黎川心里样样都比不上安然，但这个称呼，她却觉得是她胜了。
　　“好。”
　　一个轻飘飘的字，让慕城雪觉得自己在江黎川心里已经开始有所不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