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左向右》良柒

1、第 1 章

　　向枚跟我说起她的恋情的时候是起源于她昨晚做的一个梦。梦里全是关于左立的。
　　我跟向枚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左立是我们大学时候的同学。向枚属于那种很外向，大大咧咧的女孩子，而我那会儿则是一遇到生人就腼腆的男孩子，家里人经常说我俩都投错胎了。这是前话。
　　那时候，刚刚脱离高三狗的黑暗日子，远离了家乡近千公里的我们就像脱了缰的野马，可劲的疯，造。泡吧，通宵，逃课，这些都是家常便饭，每次都会在学校关门以后我们才翻墙进去，托她的冒险主义精神，大学第一年没上完我就已经比刚踏入社会的毛头小子更像一个社会上的混混了。
　　理所当然的，这样的结果就是直接导致我跟向枚第一年的考试全挂，被警告假期内补考如果还不及格就会被留级。为此，辅导员把我俩扔给了作为班长的左立，为了监督我跟向枚学习，每天早上左立都会准时的到我宿舍喊我起床然后带我去女生宿舍楼喊向枚，女生宿舍男生是不让进的，我就在楼下朝着楼上一声一声地喊，后来向枚实在是受不了这个丢人劲儿了，每天早早地起床之后就在楼下等我们。下课之后我跟向枚也都会被逼着去图书馆自习，他就在旁边看着我们。跟左立就这样熟络了起来。
　　左立是属于那种外表看起来很稳重而且你怎么怂恿他他都不会跟你玩的人，后来我们发现他其实骨子里比我们俩都能玩，之所以不跟我们一块闹是因为我们“怂恿”他的方法太LOW！这是后来左立跟我说的原话。那为什么最后还是加入了我们呢？我问。他回了我一句：关你什么事儿。因为我啊，因为我那持之以恒的精神跟我与生俱来的冒险家般的跳跃思维，最终打动了左立呗，向枚是这样跟我说的，虽然我觉得用死缠烂打来说会更为贴切一点。
　　之后一直到毕业，我们仨几乎都是形影不离的在一起，当然也包括做尽了各种蠢事，有时候向枚心血来潮会拉着我们一起去把所有的选修课都上了，有时候会一起坐四个小时的大巴就为了到邻市买一款动漫手办，甚至会在生活费拮据的时候三个奇葩凑钱只买一件外套轮换穿，当然是向枚的主意，虽然最后她的确得逞了，不过左立一次也没有穿过，说是看我穿着像个三炮。
　　时间久了，向枚一直被认为是在跟我们两个当中的一个谈恋爱，说实话，我不是没有对向枚有过想法，只是这个想法早在初中的时候被向枚一脚踹没了，虽然她事后不断地跟我解释说那是因为我穿西装把头发梳的锃光瓦亮的而误以为我是变态大叔… …由此可见，并不是所有的青梅竹马最后都一定会在一起的！
　　而对于这些传闻，向枚每次听完之后都会哈哈大笑说，可以啊，那我可就一下有俩男朋友了啊，我说，我可没福消受您这位姑奶奶！而左立则是一脸嫌弃的看着向枚说：这么虎的女朋友，家底儿都得让她败完！然后我就跟左立一起取笑向枚，向枚也不生气，乐呵呵的随我们瞎扯淡。
　　后来毕业，托左立的福，我最后的结业成绩竟然一路绿灯，在应聘了无数家的企业之后终于安定了下来，剩下的就是整天混日子，而向枚跟左立则留下继续考研。
　　向枚要跟我说的恋情，也就是在这个期间发生的。突然的开花然后迅速的凋落，连枯萎的时间都来不及，甚至连开始都算不上就已经结束了。
　　大学最后一年，我因为没有什么爱好也没什么特长所以决定去找工作，左立因为学习成绩好所以决定考研，而向枚家里没什么负担所以随她自己决定，那一年我找了N多的公司，也投了N多的简历。
　　向枚说，我们三个人在一起的时候无论怎么闹，怎么胡扯都没有想过彼此谁适合谁，可是突然有一天，向枚对左立的感情就像铁树开了花一样的迅速绽放了，可能是左立平时的温柔感动了她，可能是左立每次犯错道歉时的别扭表情打动了她，也可能就是时间到了，然后花开了，向枚说她那段时间喜欢左立喜欢到随时都要发疯的感觉，开始读各种各样的矫情小说，开始听一些伤感的歌，不管做什么、去哪都在想是不是如果有左立陪就好了，甚至开始构想以后的生活… …那会儿我忙着找工作几乎没有时间见他们，而向枚觉得自己成为了以前最瞧不起的为情所困之人，感到很丢脸，所以也就没有跟我说。
　　我问她，那左立知道吗？向枚说：嗯，知道。
　　向枚告白的时间选在了毕业那天的饭桌上，原本是打算跟左立还有我一起庆祝终于结束了学业，碰巧那天我有面试没去成，向枚说，很突然的，吃着吃着就告白了，而且是紧张到全身发抖的状态。她问左立：左立，你现在有喜欢的人吗？左立吃着烤鱼头也没抬：有啊。然后向枚就傻了，我也愣了，在一起这么长时间从来没有听说过左立有女朋友，也没有见过他跟哪个女的有过亲密接触，除了辅导员跟向枚。
　　向枚犯傻的时候依旧是全身发抖，只不过全身都在冒冷汗，然后她就愣愣的说了一句：这么突然啊，突然到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放弃你了…
　　向枚说她说完这话之后左立一直在默默地吃着面前的烤鱼，没有抬头看她一眼，然后向枚就起身离开了。我问她会不会左立说的那个人就是你，因为实在是不能相信左立有女朋友但是我们却一直不知道这件事。向枚说不是，因为就在考研结束之后，左立就回老家订婚了。而这，我也不知道。突然就有点讨厌起左立来了，我自认为掏心掏肺的把左立当成了哥们，结果他连有没有女朋友甚至是订婚了都没有告诉我，我承认我的胸襟不大，所以我开始讨厌起左立了。
　　向枚说她之后一个人在路边哭了一下午，为了祭奠那份没有开始的恋情。那之后就是我顺利的就职，离校，跟他们的联系也淡了好多，左立顺利的留校读研，而向枚因为报考专业失利而没能读研，不过她好像赌气似的第二年又考了一次，这次没有悬念，只不过就读的学校选在了同样距离左立十分遥远的我这边。
　　来这之后没课的时候她都会跟之前一样，拉着我陪她继续胡闹着，只是较以前有所收敛。我一直也没看出她有什么心结，我想那段没有开始的恋情对她来说应该也没什么影响，她说她自己也是这么认为的，但是就在昨天，她做了一整晚的梦，而梦里全都是左立，从相识到相恋到成家，向枚在梦里得到了她当年并没有拥有过的一切一切，可是，到最后却是向枚自己醒了过来，她这样跟我说：太假了，假到连我在梦里都觉得是假的！
　　我默然，问她：那你现在还喜欢左立吗？
　　她说：我从一开始就只是喜欢过。就好像从头到尾演了一场独角戏，自导自演，自怜自爱，跟对方没多大关系。
　　我又问：那你后悔喜欢过他吗？
　　她说：不啊，你看，至少现在我还在你身边。
　　你这是在装文艺青年吗？我鄙视她
　　过了好久，我才听到她的声音响起：沈祐，你当年那身西装还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