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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前半辈子的事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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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恺堂受理师长那天他的情妇钟秀言被杀了。
要说杜恺堂可是余县城里有名的神枪手,他从陆式军校毕业,一毕业就被只派到直隶军中担当要职,起初只是一个营三个团的小小团长,一路风里来雨里去,在枪杆子地下讨生活,练就了一身指那打那的神技。
上山剿灭马匪时,还是他越过无数个人头将马匪头子一枪歼灭,这擒贼先擒王的做派让这次剿匪省了不少兵力,上级对他一再升迁,从团长升到了营长,往后他就过上了脚踩祥云步步高升的生活。
不过杜恺堂在升迁当中与一位大户人家的大小姐不清不楚了,外界传闻她虽是闺中秀可脾气完全不与大家闺秀搭上边。小肚鸡肠等词全在她身上应验,别人都说此妻娶不得。
但杜恺堂处在一时升官升迁的美梦中,心头一歪就把她娶进门,就这样这位大小姐成为了杜恺堂的妻子,被人称为杜大姨太,简称杜太,杜太肚子也挺争气,在婚前不清不楚的关系中,结到了战果,为杜家开枝散叶生了一个儿子。
杜恺堂喜获一麟子,便为这孩子大摆满月酒,几乎邀请了全县和杜恺堂有关系的人,那些人旁枝细节还带了亲朋好友一并前来,那些人虽说是来恭喜的杜恺堂的还不如说是来沾沾杜恺堂的喜气,在他面前多显摆显摆,他现在是飞黄腾达的时段,就是一片祥云,周围人都想踩着他和他一起飞升。
也就这样杜恺堂在这个众人缭绕的面前注意到了钟秀言,她是一袭白色旗袍装打扮,身段婀娜,芊芊细腰盈手可握,将他的眼睛都看直了。
杜恺堂倒不是被美色所吸引,到还是被她那纤细的腰身所勾了魂。
可能是因为他前一天晚上和杜太到了戏园看了《白蛇传》的缘故吧,他觉得钟秀言的这腰简直和蛇一样纤细,凹凸有致的身形,雪白的旗袍下包裹着女该有的媚态。
他被这场满月酒冲昏了头,脑袋一歪便想:莫不是这白蛇回来报恩了?好巧不巧的自己居然还是许仙?她如果主动艳羡于我,那我是答应还是不答应呢?
就在这思考间他发现这‘白蛇’对自己没兴趣,她总和自己刚得的虞副官在一起,这就让他有些生气,他宴请宾客为此大摆满月酒,明明自己才是主角凭什么那‘白蛇’连瞧都不瞧他一眼呢。
她越是这样他就越不甘心,越不甘心他就越想要这条白蛇来向他报恩。
满月酒结束的第二天,他果真就去找了虞副官和他说清道明想查那条‘白蛇’的来历。
虞副官点头微笑一下就明白了杜恺堂的意思,说那条‘白蛇’叫钟秀言,是他的表妹,是来走亲,她一个乡下姑娘没什么见识,昨天才拖了您的洪福带她见见大场面。
杜恺堂一听也乐了,乡下来的姑娘好呀,没什么坏心眼,好哄也好骗。
就在这位虞副官的指引之下,他是如愿的见到了这条‘白蛇’钟秀言,也如愿的获得了她的芳心,如愿的互为情人。
可不如愿的就是让这钟秀言进门他家的那头母老虎不允许,还带着娘家的几个下人堵住家里前门后门,场面甚是壮观,还对杜恺堂破口大骂道:“你要是让那小贱人进门,以后在这个家里有她就没有我,又我就没有她”。
杜恺堂是被这女人喷了一脸口水,他也没答话抹了把脸,负起手暗自离开了——他娶的这是什么玩意儿。
既然进门不行,他也不好让钟秀言受委屈,便学着地主老爷们金屋藏娇了起来,给她选了一间小洋楼,并答应以后一有空就来看她,以及她表哥虞副官,等着高升自己也会顺带着提拔他。
有了这两项答应,钟秀言算是在小洋楼里面过得甚是滋润。
外界都传言这钟秀言是个狐狸精,将杜恺堂勾走了魂,害得他家里的妻子,刚学会走路的孩子都不要了,成了负心汉了。
可是能被形容成狐狸精的,个个都有魅惑人间的美貌,可这钟秀言长得完全与貌美搭不上边,不能说丑吧,更不能说美。总之是放在人群堆里看不见她人影的那种。还真算不上能蛊惑杜恺堂的程度。
不过她表哥虞副官那才算是真正的美人呢,像是从画中走出来的人物,要说杜恺堂喜欢虞副官姑且还有人相信。
但奈何咱们杜恺堂不是以美貌论英雄的人,他一到钟秀言的小阁楼,总喜欢在她背后和她打照面,贴在她耳旁和她嘘寒问暖,手指隔着几层衣服感受着这腰上的柔软。
就这样抱着,真是的!他还需要看什么脸,有这腰不就足够了吗。
他流连着钟秀言的腰,即便后来知道她不是白蛇转世前来报恩的也无所谓,他只要得到她这盈手可握的腰也就足够了。
他们俩这样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过了有一段时间后,杜恺堂家里的那头母老虎就有些看不下去了,外头传着杜恺堂和钟秀言的事越疯,她就能将这家搅得越不得安宁。
刚生下来的孩子在一旁哭,她不管,府上财政是亏空还是盈余,她也不管。三姑六婆来府上参观,她也不管不伺候。
她整个人躲在房间里什么也不管,想了老半天才出来,咬着牙一脸愤恨的,抄着手边的棍子,怒道:“走,去找那狐狸精,从今以后在老爷面前,有她就没有我,有我就没有她”。
她又是要和钟秀言同归于尽的节奏。带上几个人是直逼杜恺堂金屋藏娇的小洋楼,洋楼内正巧杜恺堂办完事出来,和杜太也刚好打了一次照面。
他是几个月没回过家,天天往钟秀言这跑。所以连着和几个月没见过面的钟秀言对眼时,他还能和杜太心有灵犀的感受到对方眼眸里散发的怒火,又将心一横如是想到:他家里怎么有这么个玩意儿。
杜太第一次带人去为难钟秀言,却被自己的丈夫当场抓了个包,失败告终,但也无所谓。她就再去一次,两次,三次。
偏偏往后的这几次,杜恺堂也早有准备,带了自己的几个兵将钟秀言的洋楼包围起来。杜太这一次两次去,直接气急败坏的找杜恺堂去理论了。
“你说老天怎么让我嫁给你这么个负心汉,养着狐狸精,向着狐狸精。。。。杜恺堂你看看我,我才是你名正言顺娶回来的妻子,是你老杜家得来的媳妇,正经货。。。你再看看你小洋楼里养的那头狐狸。。。。。”
她放弃了先前的歇斯底里,转念唇角一抹猜不透的微笑答道:“你真以为你一手提拔的虞副官真有这么好心能把女人给你,告诉你吧,这都是他用过的东西,不要了才转手卖给你的”。
杜恺堂一听神色一转,皱着眉头:“你说什么”。
杜太见他起了注意连忙详细说道:“就是钟秀言和你虞副官的关系绝非表兄妹那么简单,他们早就在你不知道的时候珠胎暗结,留着一个孩子在乡下照料,你怕是不知道吧”。
“胡说”,杜恺堂大发雷霆,呵斥一声,将杜太吓了一跳,自个儿踱步提着枪杆子出门。
论狠劲杜太绝对比不了杜恺堂,别人找人拿棍,他找人直接提着枪,一见到虞副官就开门见山的说这件事。
要说杜恺堂眼里比杜太还容不得沙子,只要有一个人说自己的女人和别人有染,不管是谁他先找到那名奸夫。
“您先听我解释”,虞副官这能言善辩的一张嘴,却在这件事情上栽了跟头,脸上和手上的慌乱足以证明,他内心有鬼。
杜恺堂拿手摸了一下枪口,抽了一口凉气:“你早说她是你女人,我也不会把你怎么着,怎么!你用过了给我让我二次利用,我他妈倒真想拿擦屁股的草纸,往你嘴上糊”。
虞副官咽了一口唾沫,听着杜恺堂这一番话,心提到嗓子眼腿一软,噗通一声就给杜恺堂跪了下来,将他的目的合盘拖出。
他是鬼迷了心窍来着,看着周围人在使劲讨好杜恺堂,自己也想往里挤,被升官发财迷了心窍,也见着杜恺堂喜欢自己做未婚妻的表妹,便和钟秀言商量将其送给了他。
钟秀言虽是和杜恺堂好上了,他们之间也再没有来往了,无非就是在那之前留下了一个刚出生不久的孩子。
听完虞副官荒诞无稽的解释,杜恺堂手中的枪早已上完膛,他还是像往常那般平静,脸上的怒色也荡然无存,反而多出了一丝冷漠。
他说:“给我你用过的二手货没关系,你那娘们也很好,现在那个部下不跟自己的上司分一杯女人的羹,只不过你留给我的确是残羹冷炙,这我就不喜欢了”。
“虞副官我最恨人骗我,你就给我死吧”。
话说完,杜恺堂举枪,对着虞副官脑门打了个血窟窿。
事办完,他又想去找那‘残羹冷炙’好好算这一枚账,踢步回身一想,对钟秀言还是舍不得的,他舍不得以对虞副官的态度去对钟秀言,更舍不得让钟秀言死。
钟秀言死了,她那盈手可握的腰身也就跟着死了,到时候入了土化成灰,世间再也没有这样的腰身让他握了。
最终他对虞副官和钟秀言的气愤渐渐的被这份舍不得比了下去,转念让自己的几个部下将虞副官的尸体,送到钟秀言那,让其给她一个警告。
明天就是受理师长的重要日子,他像杀鸡儆猴一样毙了一个人,却不知道那个人会不会被他震慑,乖乖的。
等着这一天的到来,就连余县县长,旁边几个师的师长都过来给杜恺堂道贺,杜恺堂心一乐将之前的不开心不高兴统统忘掉,在家里又摆起了酒宴。
正当他们玩得尽兴时,杜太派人又传来消息说:她去小洋楼将钟秀言给杀了。
要说那小贱人本就该死,既然杜恺堂舍不得那只能她来做,她挑衅的捏起钟秀言那张脸,对着她吐了口唾沫,叫嚣道:“就这样平平无奇的小贱人也配和我争”。
说完红刀子进,白刀子出做的比杜恺堂还干净利落。
等着将消息传到杜恺堂耳中,他先是傻了眼,愣在原地半晌,最后撂挑子似的什么任免礼也不办了,慌里忙张的跑到小洋楼里去看钟秀言的情况。
等到了小洋楼,和钟秀言的尸体隔着一扇门,杜恺堂迟迟不敢进去,回身命令一路跟来的副官:“你给我进去看看,这钟娘子是怎么死的”。
副官得了命令,推门进去,杜恺堂背过身,负手而立的咱在门外假意欣赏风景。
等着副官白脸出来,如实禀报道:“师长,是被夫人那刀子捅死的”。
杜恺堂想回身再看一眼,可惜见不惯血腥的,只能作罢,又加之追问道:“捅哪啦,是心脏还是。。。还是肚子”,他到现在还是关心钟秀言这腰。
副官悻悻的答道:“肚子,一刀毙命”,副官凭着经验来推断。
杜恺堂顿时猛地觉得心头一绞,疼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副官关心的上前扶着他:“师长,您节哀”。
凭着小副官这一声安慰,杜恺堂连忙来了精神,推开小副官的帮扶,负气的‘哼’了一声道:“她也配”,她也配让我节哀,老子明明可惜的是她的腰。
他正要离开这小洋楼,狠心的当做什么事也没发生过,可是又回身看了看一路跟来,默不作声的小副官是越看越顺眼:“你叫是什么名字”。
小副官回答:“颜良”。
杜恺堂点头,他喜欢这个名字,他当上师长打的第一天任性一回道:“以后你接虞副官的位置”。
说完将自己的生活作息全都搬回了家,相安无事的过起了一家之主的生活。
就像虞副官和钟秀言从来都没出现在自己的生命里,他在内教着三岁的儿子读书写字,在外领兵参加军事,他的位置的终点从来就不局限于师长,他似乎还能在高升当上县司令,省主席什么大的。
于是他将自己的全身心里转移到事业上,身边也少了脂粉味。
可是杜太对钟秀言的事始终翻不了篇,她觉得没了钟秀言,还会有李秀言,胡秀言。到时候一定会来抢她的丈夫,这事不能就这样完了。
她天天叫着自己的儿子杜维桢去缠着父亲,打探杜恺堂身边的一切情况,就算是侍茶的老妈子也不放过。
她整天事对着他儿子疑神疑鬼,说什么他是她最后牵制住你父亲的筹码了,要是没有杜维桢,她杜太杀了钟秀言,回头杜恺堂早就将她赶出家门了。
杜维桢算是他们家的宝贝,是杜恺堂唯一的孩子,不光杜恺堂宠着,就连杜太也过分的溺爱着。
不过杜维桢倒是不喜欢杜太的这份神叨叨的溺爱,他觉得跟喜欢杜恺堂,他爱的干净利落,有男子威风凛凛份感觉,想着等他再大点就可以带他去骑马射击,好不痛快了。
所以杜太让他缠着杜恺堂,他也乐意去缠着,就连杜恺堂工作他也不罢手,粘着杜恺堂的腿,就像沾了一层强力胶怎么拔也拔不下来。
杜恺堂算是对他的儿子搞得心力憔悴,实属无奈撇下公事只能逗起儿子来,他捏了捏杜维桢的脸,软糯糯的滑嫩无比,这就是几岁孩子的脸蛋,又白又嫩就是没有韧劲。
这让他又想起了当年钟秀言的腰,他这腰算是他见过触感最好的。不过想起钟秀言又想起她以往做的对不起的事,她和虞副官都该死,就连他们的孩子也不能放过都该死。
揪着杜维桢,杜恺堂算是想到了,钟秀言和虞副官他们之间不是还有个孩子?那孩子铁定留不得,留下来又是一个钟秀言抑或虞副官来祸害人,索性他为名除害,将这祸害一并除去了好。
于是叫来颜良,又命令道:“你去虞副官的那个乡下看看,给我把他的孩子接过来,找个没人的地方毙了”。
杜恺堂说这话也没有任何语调,看不出是怒还是悲,这让颜良大惊:“确定是要杀吗”。
虞副官和钟秀言的孩子,算起来也和杜维桢一般大了吧,杀小孩这种丧尽天良的事,做起来还真需要一再确定考虑万分才能动手啊。
杜恺堂保持确定的‘嗯’了一声,但又有些反悔:“你先去瞧瞧,要在这孩子长得像虞副官你就给我毙了,要是像。。。。。你就带回来见我”。
虞副官松了一口气,跟了杜恺堂这么久他是知道杜恺堂的做派,又将身子挺得笔直,利索的一低头,答了一声:“是”。
出了门买了火车票去办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