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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 2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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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温看了眼君筱筱,端起书案上的茶杯,饮了一口,嘴角隐隐上翘,原来还有这件事,又瞟一眼王忠,大监真是老了老了记性也差了,这么重要的细节也不告诉他。
人老眼不花的大监假装没注意到自家王爷的视线,继续道:“结果姑娘您第二日却没能来,老奴就觉得奇怪,”王忠这时才瞅了方温一眼,“按理说,姑娘您那么关心王爷,怎么说好了来却不来呢。”
方温端起刚刚放下的茶杯,又饮了一口。
君筱筱总觉得“关心”二字的味道不大对头,又觉得是自己做贼心虚,才会格外注意这种细节,也没勇气去看别人的神色,尤其是方温的,只轻轻点了头:“那后来呢?”
“于是老奴就叫了一个二门上的丫鬟,也就是下首跪着的这个奴婢,让她折枝海棠给姑娘送去,她回来报说姑娘病了,老奴这才明白姑娘为什么没来看王爷,赶紧派大夫去瞧姑娘。”
君筱筱见王忠一个老人家佝偻着背说得辛苦,回身倒了杯热茶,趁机不着痕迹地用余光去瞟方温,冷不丁瞧见方温也正在看她,手一抖,差点把茶倒在杯子外面,赶紧收回视线,默念三声“色即是空”,稳住心神,将倒好的茶送到王忠手里。
王忠接过茶杯,道了一声谢,捧在手里却不喝,接茬道:“老奴看她机灵,问了她的名字,是叫灵儿的,这才记住了她,想着人如其名,以后也许可以提拔提拔。”
说到这里,王忠有点赧然,声音冷了下来:“哪里想到是这么一个吃里扒外,眼皮子浅的。竟然趁着姑娘病着,屋里没人,盗走了姑娘随身的物件儿!”
灵儿赶紧给君筱筱磕头,口中连声道:“奴婢错了,奴婢不该贪恋红衣给的碧玉簪,是红衣叫奴婢时刻留意院里的动静,尤其是跟姑娘有关的。”
红衣这会儿大概是缓过劲儿来了,终于想起了自己虽然是奴婢,但却是丞相千金身边的奴婢,按理说不归静王府管,可如今被牵扯进王府的盗窃案,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不能一味逞强,该尽快把自己从这件事中摘出去,小姐才能理直气壮地来兴师问罪。
想通此节,红衣忍着手臂和下巴传来的剧痛,冷然道:“你这个奴婢好黑的心肝,自个儿干了天打雷劈的事儿,却要往不相干的人身上推!”
红衣对灵儿说罢这句话,转过头,恭恭敬敬地给方温磕了三个头:“王爷容禀,奴婢此前委实不知这位姑娘是府上的客人,看她穿着只以为是府里的婢女,半个时辰前还央她替我家小姐给您送东西呢。试问,奴婢又怎么会在早前就贿赂这位路灵儿姑娘留意一个无足轻重的奴婢的动向。再有,奴婢是丞相千金的侍女,随我家小姐来府中客居的,哪里会如此不懂规矩。”
方温在她说到“无足轻重的奴婢”时,抬眼瞟了瞟她。
君筱筱则已经在心里竖起了大拇指,她对红衣的这番剖白简直叹为观止,奥斯卡应该为这样的人颁发呀!这番话说得合情合理,丝丝入扣,巧合的是她自己还能为红衣的这番说辞作证,送来的东西还在案上摆着呢。
要不是早就知道这位红衣姑娘和她家小姐根本没把她君筱筱当一般奴婢看,作为当事人的她自己都要忍不住信了。
灵儿听红衣企图把罪责全推到她头上,把自己摘干净,气得发昏,扑过去就要挠她的脸,却被左边的大汉制住了,只得大喊一声:“明明是你让我干的!”
不过灵儿也不愧是让王忠夸过一声机灵的,立刻冷静下来,也恭恭敬敬地磕了头:“姑娘,王爷,奴婢有她送的碧玉簪为证。”
谁知红衣似乎正等这这句话呢,立即道:“奴婢是有一支碧玉簪,那是我家小姐赏的,但是已于日前不慎遗失了,想是不小心掉了,被这位灵儿姑娘瞧见了,想捡了去换钱,如今却正好拿来污蔑我罢。”
然后不可置信地看着灵儿:“我与你远日无怨近日无仇,你为何要害我至此!”
灵儿见她如此,心知必要鱼死网破了,思路前所未有的清晰:“事到如今,奴婢也不敢再有所欺瞒。能进正院伺候的姐姐本就少,又各个是大监亲自提拔的,想是这位红衣姑娘接触不到,这才找上了我。实则早于半月前红衣姑娘就已经收买了奴婢,所以前几天夜里奴婢才会趁着王爷生病,偷偷混进院子里,得公公您吩咐,送姑娘回去;回去告诉了红衣,她让我继续留意着,说是还有好处。奴婢本也没想着还能有这样的机会,”说到这里,她看了一眼王忠,“奴婢也没想到会得公公吩咐去探姑娘。”
君筱筱想起来了,怪不得那天晚上这个丫头只是跟在她身边打着灯,不像其她的丫鬟一样,带路都走在前头。
灵儿继续道:“奴婢去到姑娘房中,见姑娘一个人躺在床上,就想过去将海棠给姑娘看看,谁知叫了两声,姑娘却不应,奴婢一看姑娘面带潮红,想是病了,又见姑娘手里抱着的东西模样甚是奇怪,想到红衣的吩咐,一时起了贪念,这才偷偷盗走。”
红衣大喝一声:“你胡说!”
右边的大汉“咔嚓”一下,又将红衣的下巴卸了。
这种激烈紧张的时刻,君筱筱竟然不小心歪了楼,怪道要叫静王府呢,感情这府里从哥哥到哥哥的下人都喜静不喜闹。
灵儿轻蔑一笑,轻轻抛出杀手锏:“我若真是胡说,你又怎会在我将从姑娘处偷来的东西交给你时候同我一起被抓个正着!我是不是胡说王爷自有明鉴,任你巧舌如簧也休想抵赖!”
好嘛,君筱筱兴致勃勃地想,原来是人赃俱获,君筱筱顿时对红衣肃然起敬,这年头死到临头还能兢兢业业演戏的敬业演员实在不多了。
王忠对左右两名大汉使了个眼色,带头走了出去。
君筱筱就见两位好汉一人手上提溜着一个,好似拎了只麻袋,神色间十分轻松,君筱筱估摸着要不是还有哥哥在,他俩还能抽个空谈笑风生。
待人都走了出去,屋子里就只剩下了方温和君筱筱,一时静默无声,君筱筱由于某种不可言说的心思,不大好意思转过身去,明明以前两个人单独相处的时间也很多,她哪里这样过!
君筱筱心里微微懊恼,她还打算攻城略地呢,脸皮这么薄可怎么好!
不过她只花了一秒钟就又原谅了自己,哥哥那么好,她偶尔昏头昏脑一下也是很正常的嘛,嗯,真是再正常不过的了。
君筱筱身后的方温率先打破了沉默。
“筱筱,你觉得该怎么处置她们?”
嗯?哦。君筱筱伸出手拍了拍脸,尽量不着痕迹地转过身去。
那么问题来了,她说话的时候该不该看着哥哥的眼睛?看的话她怕自己会把持不住,不看的话会不会太反常了?可是至少现在她还做不到恢复往常的态度跟哥哥相处啊。
君筱筱心里一声哀叹:单相思的女人真是太纠结了!不满足于单相思的女人简直就更纠结得没边了!
君筱筱目前还没做好心理准备,只好装作对茶杯很感兴趣的样子,拿过一只茶杯,一边研究纹理一边道:“这种事情我不懂的,” 犹豫了一下,她还是说出了心里话,“只是对那个灵儿的处理能不能不要太重?嗯,我是说,可不可以不要危及到她的性命?要是可以的话什么青楼妓院边塞苦寒之地能不能也不要?”
她不太懂这里的刑罚,只好把她能想起来的对于一个古代女人最惨烈的情况罗列出来。
方温似乎笑了一下,轻咳了一下,才道:“自然是可以的,且不说本来你就不欲声张这件事,而且这种事自来是民不告官不究的,王府又不是官府。你既然不想她受罚过重,我不让人将她扭送官府也就是了。只是——”
方温顿了一下,接着道:“她心术已坏,王府却是不能再留她了。回头让王忠给她笔遣散费,王府不与她为难就是,至于日后如何,就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君筱筱点点头,知道能这样已经是难得了,况且灵儿那丫头确实犯了错,哪里能不收处罚还要主人家把她养着的道理,以后的日子免不了心酸苦难,也不知她会不会后悔今日的作为。
方温有点疑惑:“那另一个呢?筱筱,你想怎么处置她。”
说起红衣,君筱筱的心情就比较复杂了,因为她知道他们主仆俩完全是不安好心的,只好老老实实道:“红衣是丁小姐的丫鬟,丁小姐是哥哥的客人,还是哥哥怎么方便怎么来吧。”
方温陷入思考:“她的情况是比较复杂。”
讨论完这件事情,偌大的屋子里又陷入了沉默。
君筱筱:嗯,这个茶杯,它是冰裂纹的。
君筱筱意识到,她要是再不开口说点什么,局面就会变得很诡异了。
在冲动的驱使下,君筱筱抬起头看着方温,举着茶杯差点脱口而出“哥哥你看,这个茶杯它又大又圆,还是冰裂纹的。”好在总算及时截住了话头,好险没咬断舌头。
她终于记起了一件顶要紧的事,手机在外流浪了这几天,有没有暴露什么?
君筱筱调转话头,急忙忙道:“对了哥哥,我那个东西呢?”
见她终于想起来问了,方温拉开书案的匣子,从里边取出一个锦帕包裹的物什。
君筱筱接过来,打开一看,不是她心心念念的手机是什么。
捧着虽然别得没有太久但总归是重逢的手机,君筱筱热泪盈眶,怀着“阿崽,阿妈再也不会让你离开我了”的心情,感激地看着方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