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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   君筱筱是被冷醒的。

      她睁开眼睛的时候正好与方温四目相对。

      方温皱着眉头打量着躺在地上的女子,他刚刚想叫薛良过来将地上的人扶起来,叫了两声却没反应,事情有点诡异,似乎天地间只剩下自己和躺在地上的女子。

      君筱筱其实就落在他身前,只是他虽然因为腿疾手格外灵活,手上的力气也锻炼得格外的大,可以把地上的人抱起来,但是他无法站立行走,由他来做这件事势必只能将她抱在怀里,似乎有点不大妥当。

      可是这女子身上只有一条薄裙,脖子、领口、手臂、小腿,大片的肌肤裸露在外,要是在这冰凉的石地板躺上一夜——

      方温犹豫了片刻,决定还是将她抱起来。

      刚将膝上的毯子盖到她身上,俯下身还没来得及将她抱起来,她自己就醒了。

      君筱筱看着眼前坐在椅子上,俯身打量她的人。

      眉目清冷,似凝寒霜;面色苍白,似有病容。

      有点恍惚,这是男版的病西施吗?

      不对!为什么他的头发长到可以垂到她的眼前来?

      君筱筱看着他清冷苍白的模样,觉得自己更冷了。

      她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竟然躺在冷冰冰的地上!

      君筱筱赶紧站起来,身上的毯子掉了下去。

      这是眼前的人给她披上的?君筱筱赶紧将毯子拾起来,重新裹到身上,大半夜在这种幽凉的院子里只穿吊带,实在是对脂肪层的挑战。

      不过,“我这是在哪儿?”君筱筱一边想着,一边问出了声。

      方温心中有化不开的疑惑:“你不知道?”

      君筱筱愣了一下:“我记得我在静王府看书,看完了书就睡着了。难不成我已经睡到了晚上?可是我明明是在西偏院廊前倚着栏杆睡的,又怎么会到了地上?难道是工作人员巡查时发现了我将我抬了出来,我睡得有那么死吗?”

      “这里就是静王府。”

      “可是这里跟西偏院一点都不像。”

      “那是因为你此刻是在静王府的正院荣禧居。”

      君筱筱觉得完全不可思议:“我在静王府睡着了,工作人员没有发现我,我还从西偏院梦游到了荣禧居?”

      方温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你不记得你怎么到的这里?”

      “确实不记得,非但不记得,而且一点印象都没有。”君筱筱也跟着皱了眉头。

      “那你还记得你是怎么进得静王府的吗?”

      君筱筱奇怪地看着他:“当然是门口售票厅买票进来的,学生证还半价。说了半天,你又是谁?”

      方温不知道她前半句是什么意思,后半句倒是听懂了:“我?我是这里的主人。”

      君筱筱仿佛听到了本年度最好笑的段子:“哥哥,你是在逗我玩吗?你以为你cos个古人,我就会相信你是静王?”

      “我就是静王。”

      一阵尴尬的沉默。

      方温忍不住咳了起来。

      君筱筱看着他咳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很是过意不过,低头看了看身上的毯子,恋恋不舍地脱下来,盖回了方温身上。

      方温一把抓住了倾身给他盖毯子的君筱筱的手腕,马上又像触电般收了回去,“不用管我,我这是老毛病了。夜寒风冷,姑娘仔细着凉。”

      君筱筱分明感觉到刚刚握住自己手腕的手十分冰凉,也不知道是风更冷还是方温的手更冷,她打了个寒颤。

      看着男子一脸病容,模样憔悴,君筱筱非但没有听他的话,反而将他严严实实地裹了起来。她吹个冷风可能就是发个烧感个冒,而眼前这位一看就是长期缠病榻的模样,他要是再受了寒,后果可能就不堪设想了,更何况还是因为她。

      “哥哥,你还好吗?我们找个避风的地方吧。”

      方温咳得面上带了一丝不正常的潮红,缓了缓,道:“你可以先进屋去。屏风上有我的外袍,你先披上一件。”

      “这里的屋子可以进去?”君筱筱觉得这位哥哥大概病得有点神志不清了,静王府可是文化遗产,里边不知陈列着多少奇珍异宝,古董花瓶,这大晚上的工作人员早就锁得严严实实了吧。

      方温伸出手,按了按眉心:“我的屋子,自然是我想让谁进谁就能进。”

      君筱筱听出了他语气中的疲惫,决定就顺着他好了,到时候进不去再找个别的挡风的地方就是,“那我们现在就进去吧!”

      方温摇了摇头:“你先进去吧,我不太方便。”

      君筱筱这才注意到,他坐在椅子上,虽然有说有动,那双腿却没有动过。

      她有点不知所措,不知道该说什么,生怕触及别人的隐痛。

      但是也不能就让他在这里坐一宿吧。

      方温看她脸上的神色就知道她在想什么,温和地笑了笑:“没事儿,姑娘你先进去加衣服,我有侍卫帮忙,不然你以为我是怎么到这里来的?”

      君筱筱看他说得这样笃定,将信将疑,决定自己先去探探也好,他腿脚不便,免得白跑一趟。她跑到廊上,伸手推了推正屋的门,轻轻就推开了,屋子里的灯烛还亮着,屏风上果然有一件男士外袍。

      一个她早有怀疑却迟迟不愿相信的念头浮现在她心头,难道,她,穿越了?

      此时不是细想的时候,君筱筱跑到屏风前,伸手拽下袍子,往自己身上一披,吭哧吭哧又跑了出去。

      袍子是青色的,比她长,有些拖地,宽袍大袖的,像穿了一件oversize的春秋风衣,跑起来时会向后飘起来。

      君筱筱在方温身前停下来,微微气喘,稍稍平复了一下心跳,低着头问:“帮你的人呢?”

      她站着的时候是比方温高的,又站得比较近,方温要回答她的问题不得不仰着头看她,眼底一片无奈:“大概是临时有事不在了。”

      闻听此言,君筱筱把袍子往腰上一扎,挽了挽袖子,绕到方温身后,认真道:“哥哥你尽力坐稳了,我力气小,只能拖着椅子走。”

      方温压抑着嗓子的不适,只低低咳了两声,知道推辞无用,温言道:“有劳姑娘。”

      得到回应的君筱筱两只手分别把住椅子的两端,缓慢地将椅子向后撤倒大约三十度的样子,费力地向后拖去。

      椅子腿儿拖行在青石板的地面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君筱筱尽力保持着身体的平衡,控制着手臂的力量,尽量匀速地往后行进。

      方温听着身后姑娘绵长的呼吸声,莫名觉得心安,尽量保持着上身正直,不给她增加负担。她看起来小小的,手却稳得很,他根本没觉得会有危险。

      这于他实在是新奇的体验。

      他虽不是个受宠的皇长子,但是母后和兄弟却对他关爱有加,也是锦衣玉食地长大的。他知道皇家的这一点真情有多难得,所以也很知足,养成了不喜欢麻烦别人的脾性。

      天生行动不便,他再怎么不给别人添麻烦,也免不了麻烦别人,身边总有侍卫、宫女、太监小心翼翼地服侍着。

      今晚却一个也没有,院子里这么大的动静,也没见薛良赶过来,他知道这很不寻常。可是他陷入了孤立无援的境地,连一扇近在咫尺的门都进不去。

      这个从月亮中掉下来的小姑娘,一切因她而起,她却一无所觉。

      她不认识他,却选择帮助他,不是因为责任,不是因为权势,不是因为畏惧。

      他于她,不过是一个萍水相逢且一无是处的废人。

      终于到了阶下,君筱筱望着这廊前的两级宽宽的阶梯,愁眉不展。

      爬阶梯不能拖椅子了,那样椅子上的人会向前倾,毫无悬念一定会摔倒。

      方温理解了她的为难,第一天搬到静王府,这主院还没来得及铺滑道,正想说什么,小姑娘蹲在他身前,仰头问他:“哥哥,我进屋搬张椅子放在上面,你有力气撑着我站起来一下下吗?”

      方温低头看着月色下她睁得大大的眼睛,点了点头。

      虽然他已经有很多年不曾尝试过站起来了。

      曾经他也很是不甘心,有几年一直练习着站起来。渐渐地他已经能够站起来一下,那时候他想他只要继续坚持,总有一天可以不再依靠别人走路。

      结果在他尝试着跨出第一步的时候,狠狠摔了一跤。

      太医看过后,说他这辈子都不会再有站起来的机会了。

      他不信邪,小时候太医不也说他先天残废吗,他不还是站起来了?

      伤好之后,他就继续练习,大不了从头开始,再花几年罢了,反正他什么都不多,就是时间多。

      又练习了两年,却一点起色都没有,手臂倒是在无数次摔倒中越来越灵活,越来越有力量。他还跟薛良笑着自嘲过,也算是失之东隅收之桑榆。

      可是看着母后每次在他摔倒后越来越郁郁的神色,他笑不出来了,也不再尝试着挣扎,任由别人帮他铺好所有的路。

      君筱筱先把他转了个方向,面对着门,然后跑进屋里搬了把太师椅放到最上面的台阶上,还垫好了软垫。

      她来到方温身前,俯下身,一条手臂扶着他的肩膀,一条手臂从他的肋下绕到身后。

      小姑娘身上甜甜的味道直钻进他的鼻子,他僵了僵。

      君筱筱抬起头不解地看着他,用眼神示意,怎么了?

      他一哂,微微摇了摇头,顺从地配合着她的暗力,缓缓站起身来。

      小姑娘只是看着小,实际只比他矮了一个头。

      一开始他还尽力不将自己的重量全部压倒小姑娘身上,可是他真的太久没站起来过了,刚刚立起来就重心不稳要往前摔倒,小姑娘眼疾手快用背撑住了他,好歹没让他摔下去。他也没法再控制自己不将全部重量压上去。

      他耳边是小姑娘粗重的喘息声,他看着她颤抖着腿,一点一点地、吃力地、往上走,他什么忙也帮不上,用尽全身力气也只能让她在把他往上拖的时候稍微省点力气,不过也有限。

      君筱筱的腿肚子直打颤,抬起来和弯下去都十分艰难,还要顾及不要把身后的人摔下去,一个成年男子的重量真不是说着玩的。

      她连多一份偏过头的力气都没了,全身的力气都灌注在腿上和胳膊上,断断续续地说:“哥哥,你,抱,抱紧,我,不,不要,摔了。”

      方温的眼睛黯了黯,什么也没说,依言紧紧抱住了小姑娘,他能做的也只有这么多了。

      短短两级台阶,两人磨蹭了足有五六分钟,才迈上去。

      小心翼翼地将方温安置在椅子上,君筱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脸色因用力过度而涨红,伸手给脸扇着风,喘得上气不接下气。

      她望着方温,语中带笑:“没想到哥哥你看起来瘦瘦弱弱的,站起来还挺高,也挺重的,真是人不可貌相。”

      方温笑了笑:“姑娘仔细地上凉。”

      歇足了力气,君筱筱提起一口气将方温拖进了屋内。

      两个人都累极了。

      君筱筱将方温扶到床上去之后,自己也跑到窗边的软塌上歪着了。

      这一夜,君筱筱睡得并不安稳,朦胧中总能听见低低的咳嗽声,听得出来对方已经极力压抑了。

      她不太放心,起身看过两次,对方却只说这是老毛病,时不时就会犯,让她安心去睡。

      君筱筱在天蒙蒙亮时才彻底睡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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