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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1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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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故事的主人公赵征宇在大学还没入学的时候就被同学院的学长学姐投以过多的关注。
一张印有她照片的学生证照片在各大群里轮转。
“诶今年建工院来了个超好看的小学妹啊!天啊感动上苍啊。”
“不要太有期待吧,你看看我们专业那几个女生,要么是把男生搞得团团转,要么邋遢得连我都看不下去......”
“你说的那个我知道,就上学期还脚踏两条船那个吧?也没学妹好看啊!”
“对对,你看这个才高三,这证件照应该是高三的吧?高三就这么好看,进来化化妆打扮打扮......我们院要出校花了。”
赵征宇是不知道这些背后的议论的,她知道自己好看,而且对此深恶痛绝。是一个人来学校报到的,她最终还是成功谢绝爸妈要陪同的好意,只带了一个行李箱,独自到了这个陌生的城市。
一进校门口就有热心的学长上来帮她,她却说:“没事我这个小箱子不重的,学长去帮其他人吧!谢谢学长!”
“学长”伸出的手又局促地收了回去,目送她离开,想要趁机搭话的目的落空。
赵征宇没打算在宿舍住,就没带什么行李来。她妈妈有位闺中密友嫁到了H市,在H市发展的蛮好,有几套多余的房产。其中一套是精装的小公寓,他家孩子读本科时住了段时间,后来去美国交换,回来在医院实习,基本都在医院宿舍,这房子就基本闲置了下来。随便收拾件卧室便给她住了。家具都有,她就买些日用品就可以住进去了。
“有钱真好。”赵征宇日常就爱这么感叹。
她小时候是过过穷日子的,虽然拢共也就短短两年,但孩子6岁后的记忆应该是很清晰了。
那时候赵征宇还住在一个荒凉的山里,有多荒凉呢,就是在那种离着小集市还有一小时山路要走的山坳坳里。
那是她外婆家。她妈妈是他们那一辈唯一走出大山的孩子,靠的是嫁给了一个在镇上当兵的,解决了户口问题。
赵征宇出生后一直住在军区附近的镇子上,爸爸是军人,妈妈开着一家小理发店,本应该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即使没有大富大贵,也不至于大起大落。可就在她刚要上小学那年,她妈妈出车祸没了。
家里没人照顾,她便被送到了奶奶家。
但她奶奶重男轻女的厉害,在她爸爸出事之后,又把她推给了亲家。这重男轻女的程度,看她名字就知道了,家里人多希望她是个男孩子啊。
赵爸爸看到出来的是个小女生,鼻子都气歪了,一赌气就给她用了这个男生的名字。
现在她奶奶带着个小拖油瓶,也气不过,在赵征宇放第一个寒假的时候就把它丢到了乡下的外婆家,美其名曰让她和妈妈这边的亲戚一起过年,可年过完了也不打算把她接回去。可赵征宇的外婆一个老寡妇,自己一身病根本顾不上,也无奈的推脱。
赵征宇的婶婶,也就是赵征宇妈妈的妹妹终于看不过去,把她接到了自己家里,环境差是差了点,但好歹有个家了。
如果不是任家把她接走,我们现在有极大可能看不到院花赵征宇了。她很可能初中毕业后就去哪个工厂里打工了。
“唉有钱真好啊。”
女大学生赵征宇望着开阔的校园又一次感慨。她成绩不错,甚至可以说是很好。从她小姨家去学校,要走一个小时的山路,她也不和村里的小孩一起走,每每比别家孩子早起半个小时,故意错开时间。漫长的山路,微曦的阳光里,赵征宇过早的悟出一些人生道理来:比如“有钱真好”,还比如“读好书才能赚钱”。
所以尽管才一年级,赵征宇就比同班的孩子学习觉悟要高得多。在老师还在头疼该怎么管教这帮山野毛孩的时候,她就靠着拼音把学校爱心书屋里的所有拼音读物给看完了。二年级的时候,在别人还在慢腾腾地找偏旁部首数笔画的时候,她已经快把那本班主任送她的字典翻烂了。
任文川第一次见到赵征宇的时候,她就坐在一块台阶上翻字典。
小姨家里没有课外读本,她最大的爱好就是看字典,看得多了好像还能记下一些。
赵征宇身后上几步台阶是个小晒场,没有铺满苞谷麦子的时候,就是孩子们的游乐场。
任文川第一眼见到赵征宇的时候,晒场上就有三个小孩在追逐打闹,有一个摔倒之后,后面追上来的两个孩子便压身上去,三人扭打在一起。
有个小孩尖锐的喊道“敢吃我的糖,我把你耳朵咬下来,你给我吐出来!”
赵征宇就坐在那群扭打在一起的孩子边上,手里捧着本新华字典纹丝不动,对周围的声音充耳不闻。
其实她听见了,他们在抢昨天小姨夫去吃喜酒拿回来的喜糖。
小姨家的妹妹摸走了自家哥哥藏在枕头底下的糖,却又被楼上那户的男孩儿给抢走了......三个人在混战。这是赵征宇从他们的叫骂中总结出来的故事。
赵征宇那时候还是村里那个没爸没妈的孤僻小孩,几乎没人愿意和她玩,但她总能自己一个人呆着也很开心。
她从不掺合这样的争抢,即使她牙根酸的要命,不住地吞口水。
她也爱吃甜食,但就是不愿意去抢这些,虽说这么小的孩子好像还不懂什么叫矜持,但她骨子里还是那个在镇子上出生的“城里小孩”,觉得这样动不动爬在地上很没面子,为了一块糖大打出手也不值得。
任文川正顺着台阶爬上去,台阶很陡,也并不规整,他走的身子歪斜。
他在此之前没有见过赵征宇,也没有看过她的照片,但他一路打听上来,终于找到这个山头爬上来的时候看到这里仅有的几个孩子,就有种直觉,这个面目清秀的孩子应该是了,他从台阶下往上望的时候,看到她低着看书的面孔上有一对醒目的大眼睛。
“赵征宇?”
赵征宇听见有人喊她,抬了头,那双眼睛里出现了一个风尘仆仆的中年男人,穿着一件灰扑扑的外套和黑色裤子。
风吹得她手里的字典哗啦啦作响,仿佛要把又脆又薄的纸张吹烂了。风也把她一头短发吹的乱七八糟,糊了她一脸,挡住了大片视线。
可她总觉得自己看得很清楚,就在发与发的缝隙间可以看清来人,看清他的脸,温和的面部线雕,浓密的睫毛让他的目光也变得毛茸茸暖洋洋的。
时隔多年,她还是记得那次会面。那是一次她感激万分的会面。
喊她名字的,是把她从阴冷潮湿的小屋子里拯救出来,把她从满是蚂蚁蚯蚓总是泥泞不堪的梯田边拉起来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