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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天上无月 ...
今夜无月,沉郁得宛如每一个乌云密布的夜晚,城里楼宇井然排列,偶尔传来打更人相遇的寂寂碎语。
城里已然宵禁,白天的繁华像一场盛景,楼尾阁里烛光半盏,一只断了翅膀的乌鸦扑棱了几下羽毛,落入墨里。
在宣纸上皴出城楼的砖瓦,用尽最后一滴油烟墨,笔端停留白在新竹的一片叶子上。刃的尖峰闪现着一抹晕染的凉意,墨里掺了太多水,侧锋横刮用笔也不太爽利。
画里缺竹,放了太久的研磨石已经生了暗红色的砺锈,刀刃在上面都划不动了,身后有人伴着一身凉意,递上来一块轻薄的石头。
是该去赚点墨水钱了。
我收起笔,卷好画轴,掀开帘子。
对面的隔间应该是点了蜡烛,粉红色的重影交叠在眼前影影绰绰。
“阁下这翳瞳,在这般黑夜凄烛下看人,真叫人怪害怕的。”对面传来的阴阳怪气的声音。
我也推测着那是个阴阳怪气的人,但凡在楼里找我的,又有谁不是个阴阳怪气的人,我也难逃这命运。
我摩挲着对面递过来的墨锭,带着浓郁的松香,触之光滑细润,凉意彻骨,是朝廷的墨。
松烟一斤之中,用珍珠三两,玉屑龙脑各一两,同时和以生漆捣十万杵,非徽墨不及,但凡一方,皆价值连城,千金难求。
“你们要我去杀人,也别糟蹋了这好墨。”
我懊恼的抚摸着墨上刻下的几个字,心里十分不满,这真是一群不识宝贝的糙人,居然在这墨上刻字。
“亡鸦渡水,半边城楼,这画太暗了,应该加点颜色。”
“这山水画讲究的是写意。”我抬了抬眉头:“也就能加点红色点缀一下吧。”
“明日午时三刻。”阴阳怪气的声音哑哑的“在东部牢头那里关着。”
“知道了知道了。”我挥挥手,拉下帘子,准备结束完这次任务就把我的画画完。
或许没有墨竹,但能加一点红色的凄寒梅姝,点点落落。
“阁下办事,在下放心。”对面的粗哑声音随着一阵飘落的风雨消失在黑夜里。
我的世界没有色彩,但有光明,我的光明就藏在我所有的画卷中,我珍爱的笔墨里。
东部牢头是我的老朋友了,水烟是他的最爱。
“嘿,这次是哪里的风把你吹来了?”
我看看晦暗的天空,带了点不明笑意:“我来探望一下我的朋友,犯了事在这里关着。”
牢头宦海沉浮十数年,楼尾阁也没少去过。
他沉醉在水烟带给他的欲望之海,摆了摆手:“进去呆着吧。”
监牢是个令人很不舒服的场所,充斥着即将死去的绝望和渴望救赎的希望,绝望的安静和灵魂的喧嚣交杂。
我从未在任何一个地方看到过能把两种极端思绪结合的如此紧密的地方,我也从未想过这两种不同的情绪可以在一起混合着。
人的极端会在最暗无天日的地方逼出来。
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我从来画不出这样的低俗恶心的画,从不相信谁能救得了谁,都是互相利用的关系。
听到我手里提着的牢饭的脚步摩擦声和梭梭发响的钥匙声,每个人脸上都显示欣喜若狂的神色。
“救救我吧!我要出去!”
呵,我怎么可能放你们出去。犯了十恶不赦的大罪的人,出去都是祸害。
看清我带灰的翳瞳,他们的神色又迅速衰败了。
“原来是城西头那个画画的瞎子。”
“瞎子还能画画啊,那他怎么分清颜色啊?”
“你试着往他身上唾一口唾沫,看他知不知知道!”
任何时候,人都不会放弃凌于别人之上的优越感,仿佛天狗食月,膨胀起一颗能吞噬光明的心。
我眯了眯晦暗的瞳孔,虽然他们脸上都是漠然的神色,但我的脑海里清楚地印刻着他们此刻此刻的神情变幻,虽然寂静的牢房里只有我走动的声音。
他们眼神里暗含的嘲讽,耳朵里残留着嘲笑的心音,就像我从小听到大的一样。
在这一方天地,他们有天威受命,卑微苟且。
不过我确是自由的,我要去找到那个人,然后结束我的任务。
而这里任由你们行尸走肉的活着,与我无任何关系。
楼尽头了,东部牢头突然出现在过道里,一脸不耐烦,估计是吸完了水烟。
“老瞎子,你要瞎逛到多久?”
嘿,又是一个叫我瞎子的人,我明明不瞎,而你这般面目,还不是因为没有吸够水烟。
“小的家里还有很多水烟,等等小的回去拿来给你。”
“行了,跟我走吧。”
真是口是心非的人,没有一个人能逃脱欲望的诱惑。
我冷笑一声,跟着东部牢头来到尽南的牢房里。
“十七号,白虻。”
就是个这个名字,墨上刻着的就是这个,我这次暗杀的人。
拥有多么好听的名字的人,却马上要成为我的笔下亡魂。
白虻才是个真的瞎子,他闻声扭头,目光没有焦距:“牢头?”
东部牢头示意了一下就走了,之后,这里就是我的地盘了。
“这里还有一个人?对吗?”他问的小心翼翼,是真的盲。
我没有答话,黑暗里气氛诡异滋生。
“你旁边好像有人?”旁边监牢里的老头好心提醒,带了点疑问。
我站在背光处,他看不见我,估摸着只有影子。
我突然心生嫉恨,我假盲,却被误认为真盲,受尽嗤笑。
他真盲,却能在监牢里得到一人的关心。
“你知道头断掉的时候,你是先发觉头没了。”我顿了顿,在他扭头过来的时候,盯着他无神的双眸冷声发问:“还是头发现你的身体没了。”
这个问题我从那晚就开始思考,但始终也没有答案。
“请问阁下是?”
我是谁?我是一个没有感情的杀手,一个假盲的披着画师身份的人,我口气冷淡,语调单一:“我是来取你人头的人。”
“那正好,我可以验证一下阁下的提问。”
“你不怕死吗?”
“死?死有什么好怕的,与其在这没有阳光的地底牢房里苟延残喘的活着,不如去重新选择一种未知。”他说:“不过在我死之前,我想完成最后一个愿望,不知阁下是否成全?”
“你说吧。”我想听听这个即亡之人的命运绝声。
“我有一副未完成的画,还差一点墨。”
他给我展示了他那副画,在监狱的墙上,真奇怪,我觉着似这幅画面曾相识,差了点竹子吧。
盲人都爱画山水画,山水画最不能少的就是竹子。
那晚我的画也是差了这么一丝墨竹,但最终用了红梅取代。
“我屋里还有一块好墨没带出来,我希望你能给我带过来。”
他爱墨如痴如醉,到死也惦记着那块墨。
好墨?那怎么能让你带到乱葬岗去。
我道:“这画太暗了,应该加点颜色。”
“这倒是一个好主意。”他没有过多表示:“不过这山水画讲究的是写意,加了别的颜色反倒误了意境。”
“你这个瞎子,有瞧见过别的颜色吗?又怎知好看不好看?”我恶意嘲讽,心里妒忌。
嘲讽别人果然能让人心生卑微的愉悦。
“我眼盲但心不盲。”他说:“我能辨别清浊恶美。”
一个瞎子被关进牢里,还能说自己会“辨别”?
或许你的画里也需要这一份红梅来给你醒醒神。
不能让他死的不明不白,我说:“你知道我是谁吗?”
“你是城西头那个画师。”
“不错。”
不过这是你人生中的最后一句话了。
有人提示我“午时三刻了。”
笔里藏锋,我向他的脖颈割去。
午时三刻了吧,这人不能活了。
“白虻,我只是想要我那块墨罢了。”
他道。
白虻?
他在说谁?
白虻难道不是你吗?
午时三刻了,我听到清脆的咔哒声,是我的墨摔出来了吗
我急忙喊道:我只是想要我那块墨,那块墨是我的!口音微顿,我发现我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我看到自己的身体停留在断头台,被刽子手一把捯饬了下去,我的血洒了出来,铺满了一地。
墨锭上面清晰可见的刻着“白虻”二字,还散发浓郁的松香。
这是我的墨!我用了我的一切换来的...
血从脖子处涓涓的留着,我想把墨给给收回来,不让它躺在血泊里。可有心无力。
“这断头台上的,是城西头那个瞎子画师?前天不还听说还为哪个大官画画呢?”
“瞎子能画好什么画,还不是裙带关系上去的?”
“你们不知道吧!这白虻啊,人都以为是个瞎子画师,谁知道夜里居然杀了朝廷命官,就那个贡墨的老太监!”
“不是说那个老太监有什么特殊的癖好吗?”
“糟了,那我还朝他吐口水,扔石子,还不知他怎么记恨我呢!老天爷你行行好,这人朝廷命官都敢杀,你就把他看紧了让他别出来害人了。”
“假瞎啊?成天鼓捣那没颜色的画,我还以为是个真瞎子。”
“刚才看他还以为像疯了一样,说什么只想要那块墨而已!”
这里是监牢吗?
我从这里解脱了吗?
我完成了我的任务了吗?
究竟什么是自由...头断的那一刻,我知道了我的答案。
青天白日,晦暗的天空突然放晴,没有月了,我的墨染了血,不再醇正,也不能去继续画竹子了,可血却蜿蜒成清晰的竹子样,完成了我最后一幅画。
“我”为什么知道红色呢?
这一段,便是这个故事的开头。
没有色彩与红墨交叠。
幻想与现实
自由与束缚
孰是孰非,真假难辨。
尝试与自己的对话
那个思考很久问题
也不过是生与死的交界而已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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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天上无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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