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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Episode 64 ...

  •   白哉是第二日清晨得到消息的。山本总队长召开了队首会议,向全体队长通报了戌吊区疫病的首犯及从犯的死亡,并命令五番队继续维持看守和警备,六番队以最快的速度确定与伊势谷家有牵连的家族和个人。
      瞟一眼敛眉领命毫无异色的妻子,白哉不禁觉得昨夜抄检出来、揣在怀中的那张薄薄的纸重若千钧。

      疫病的源头已经查清,也十分符合名嘉的愿望,只是阿万的个人行为。可能将忠长与阿万联系起来的阿富也已经在昨晚的混乱中殒命。人证已失,只剩下伊势谷孝信手中的私账和忠长为阿富所办的那张落籍文书可为物证。
      可是这两样,都是名嘉所接触不到的领域。
      如果四十六室收到这样的证据,以如今的事态,想要全身而退是不可能的,但这种似是而非的佐证,也只能说明忠长与孝信有所来往,死罪想来不至于,再多的,名嘉也没有把握。
      说到底,这都是四十六室的权限,她已经竭尽全力在不影响大局的情况下做了能做的一切,更多插手,就有违原则,她就是再想帮忙,也不能失去自己的立场。

      晚间回府时,白哉竟然已经先一步到家了。早上的队首会议结束后,名嘉还以为他接了那么重的任务,该比前段日子更忙碌才对,不想竟然还能见白哉这么早回来,脸上不由有些讶异。
      “您辛苦了。”不知道是不是名嘉错觉,总觉得白哉看着自己的目光有些探究,她因为忠长的事心里有鬼,不免心虚,也就不提外面的事。
      白哉看着妻子,等了一会儿,见她始终没有问他有关文书的事情,犹豫了片刻,还是什么也没说。

      用过晚膳,白哉罕见地没有去书房,而是早早就回了卧房,名嘉更衣过后看见白哉坐在床边看书,不由纳闷。
      听见她开门的声音,白哉从书页中抬起头来,对名嘉招了招手,顺手将书合上放到了一边,名嘉一怔,从善如流地坐到了他身边。
      侍从们就十分知趣地鱼贯退出了房间。

      骨节分明的手将一张薄薄的纸推到名嘉面前,她狐疑地接过来展开,面色顿时一变。
      那是片桐忠长为阿富所写的落籍书。
      名嘉张口结舌,望进白哉一双墨玉般深沉的眼里,竟头晕目眩,看不清里面的情绪。
      “这是……”她勉强开口,感觉喉咙干哑,呼吸急促,难堪和羞耻令她的手都在发抖。
      白哉看着名嘉紧张的神情,低低叹了一声,握了握她的手,觉察到她指尖冰凉,手心里满是冷汗。
      “这种事,你为什么不来问我?”
      “如果我今天不拿给你看,你准备怎么办?”

      名嘉本以为白哉是发现了忠长做的蠢事,拿了落籍书来质问自己的,结果听着对方的话似乎又不是那个意思,一时不明白,只拿一双懵懂的眼盯着丈夫,满脸忪怔。
      白哉见她难得露出这种有点傻乎乎的表情,本来心里多少有点不舒服,也没了脾气,甚至觉得有点好笑起来。
      他就又重复了一遍:“那晚,忠长大人来找你,就是为了这件事吧?你为什么不找我帮忙?”
      “您……”名嘉被问得无言以对,神色古怪地看着白哉,“我以为您根本不会管这种事。”连露琪亚都没享受到这个男人的破例对待,名嘉压根就没指望过白哉能对这种甚至称得上“徇私枉法”的行为有所宽容。按照她对白哉的了解,若认为忠长无辜,也该由四十六室赦免,若忠长当真有所牵连,就更应该伏法认罪,在证据上动手脚的事,有违这个男人一贯的原则和骄傲,故而名嘉根本没尝试去求他。

      “您最重规矩,一向坚守原则和立场的,连露琪亚都不能例外,何况表兄。”既然话已说开,名嘉也没甚好顾虑的,便坦陈相告,“他再混账,毕竟是我的亲人,一时糊涂,罪不至死。但我是我,您是朽木氏的宗主,怎好行偏颇之举?不能给您添麻烦……”
      “你是觉得,我不会答应行这个方便,不会帮忠长大人吧?”白哉打断了名嘉的话,语气有点硬,“你都没问过我,就觉得我会拒绝你,是不是?”
      沉默片刻,名嘉还是顶着白哉逼人的目光,轻轻点了点头。
      她何尝没想过去试着求他,毕竟六番队负责抄检文书,销毁一份小小的落籍书,对他来说不过举手之劳。但是想到这个男人一贯的行事和性情,自尊让名嘉无法开口,也怯于尝试。
      她不知道,如果鼓足勇气的请求被轻易拒绝,她还能不能继续自欺欺人,他们是令人艳羡的恩爱夫妻,还能不能心无芥蒂坦然地面对这样的白哉。
      分明已经能够预见失败,何必自取其辱?

      在孝信的书房发现私账和这份文书时,白哉瞬间就明白了忠长那日的来意,以及名嘉之后反常表现的原因。
      紧接着听说了那个叫阿富的艺妓企图趁乱逃走结果被杀一事,他就更明白了名嘉的意图。
      这么大的事,妻子却半点口风不漏,这的确让白哉不快,但这种不快并非来自于忠长所惹的麻烦,以及这件事被爆出会对朽木氏产生的影响。
      他不高兴,仅仅是因为名嘉的隐瞒。

      她分明无法独自妥善解决这件事,需要求助于他,但却硬是一个字没提,而且看样子也根本就不打算请他帮忙。露琪亚一事,名嘉做了她能做的一切,可是现在她的亲人出事,她就当他外人一般不存在,甚至说都不说一声,这种隐隐被排斥的感受才是让白哉最不快的地方。
      而今,听见名嘉承认他的猜测,是觉得他会拒绝帮她才干脆不说,白哉心里无可抑制地涌上了一阵空落落的怜惜,还不可避免有点委屈。
      他从来都没拒绝过她,她凭什么就断定他那么不近人情、刻板冷酷?
      或者说,他究竟对她多差,她才会连这么一点点要求都没有勇气提出来?

      胸中有种奇怪的情绪在飞速发酵,白哉隐约觉得他和名嘉的关系出现了一些超出预期和控制的地方。他说不上那些东西是什么,但也明白,这种感觉不该存在于一对毫无感情基础、婚姻始于政治联姻的夫妻中间,然而想要仔细抓住的时候,又有一个声音在蠢蠢欲动地说:何必计较那么多?
      做丈夫的,对妻子有所关照,难道不是应该的吗?
      他盯着名嘉看了一会儿,看见她轻言慢语解释隐瞒的原因,脸上的表情从不安到歉然再到疑惑,最后定格在略带了些难堪的迷茫上。他知道,她始终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做出这样的举动来。
      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的心态和行为。
      于是,就深深地叹了口气,揭开香炉的盖子,在名嘉惊诧的目光中将那张薄薄的纸丢了进去。

      火舌瞬间舔尽了柔软的纸张,短暂地窜起一丛橘色的火光,而后留下脆弱的灰烬。他气定神闲地又丢了一块香料进去,而后神色如常地盖上了纯金镂空的香炉盖。
      做完这一切,白哉才又看了看明显已经呆怔的名嘉,拍了拍她的手:“孝信的私账里不止一个人,前后都有编号。不过我已经看过里面的内容了,忠长大人所涉不算深入,到时候,再另想办法吧。”
      “你也无须太紧张。尽人事,听天命,这是你曾经告诉我的话。想来,不会比露琪亚那时候更糟糕。”

      这天晚上他们睡得比平时都早些。灭了灯躺在一片黑暗中,名嘉却毫无睡意。身边男人微暖的体温隔着薄薄的寝衣传到皮肤上,两人的手在被子下靠得极近,她轻轻一动手指,就能碰到男人修长而骨节分明的大手。
      这双手,曾短暂地安抚地握过她的手背,触感温暖而干燥。
      她小心翼翼翻了个身,在黑暗中朦胧地看着身旁人依稀的轮廓。夜色很沉,像泼了一缸浓浓的墨汁,什么也看不清,但是名嘉突然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就算不用眼睛,她也能轻易描绘出白哉的五官和表情。
      他似乎已经睡着了,呼吸轻浅,缓慢而规律,睡姿也很规矩,一如那个旁人眼中规行矩步的朽木当家。
      就是这样一个端方正直、骄矜高傲的人,背了同僚将证物之一的文书抽走,当着她的面丢进了炉火中,还对她说“无须太紧张”。

      曾经有很多次,名嘉都认为,嫁给朽木白哉不是一件糟糕的事。
      除了爱情,他真的已经给了她所有能给的一切。尊重她,关照她,甚至力所能及地庇护她的亲人。
      就连他自己的家人,他都没有过这么网开一面的时候。
      看着云淡风轻的举手之劳,是对原则的冲击和考验,不管白哉为何做出这样的决定,她都感激他。
note作者有话说
第64章 Episode 6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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