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盼君归》玉橙

20、（二十）

　　低矮的山坡上，有人迎风而立，背负双手，盯着来路。
　　“公子，时候不早了，估计他们今日回不来了。”有人出现在他身后，出声相劝。
　　“嗯。”男子有些失望，慢腾腾地转身回去。
　　夜幕低垂，小村落在星光照耀下，添了几分神秘。
　　两匹马翻过一座又一座小山坡渐行渐近，“哒哒哒”的蹄声点缀这寂静的夜。
　　正准备用饭的人听到声音，立马放下筷子出门。两个矫健的身姿在篱笆门下一跃而下，迎头对上了刚从屋里出来之人的眼睛。
　　细碎的星光在他眼里闪耀，熠熠生辉。
　　宋瑾的第一反应便是转身离开，那人更快一步，拽住了他的胳膊。
　　“还想再丢开我一次吗？”邵霖手劲很大，怕她一挣扎便逃脱了。
　　宋瑾长长呼出一口气，低头看见儿子好奇地盯着他，她摸摸儿子的头，带着他进了院子。
　　邵霖大喜，把她领进屋。杨成夫人上了茶，便拉着杨成退下了。
　　“过来坐。”宋瑾招呼阿祁坐了，又扫了一眼桌上的饭菜，找了他吃的给他吃。
　　有了吃的，阿祁不再好奇邵霖。
　　邵霖在他们对面坐了，也不出声打扰他们，只含笑看着他们母子。
　　宋祁吃的饱饱的，一路奔波也累坏了。虽然还是很好奇一直盯着他看的男子，毕竟是小孩子，按捺不住困意，没多久便昏昏欲睡。
　　“给我吧。”看阿祁在宋瑾怀里睡熟了，邵霖伸手去接。
　　宋瑾也没有拒绝，把孩子递给他。邵霖抱着孩子去了一早便为他准备好的房间，看他翻了一个身老老实实地睡了，这才又去找宋瑾。
　　“你把他养的很好。”只剩他们两个人，气氛有些尴尬，虽然他早已想好怎么说，现在却觉得之前想好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是他自己懂事。”宋瑾的语气反倒很正常。被这一句不软不硬地顶回来，邵霖的尴尬又多了一分。尴尬至极反倒不怕了，他走到宋瑾身旁，缓缓蹲下，把她双手拢进掌中，轻唤了一声“阿瑾”。
　　宋瑾并不挣扎，垂眸看他，看出他眼中一闪而过的忐忑。
　　“和我好好说说吧。”她整个人竟是出奇的平静。
　　邵霖点点头，起身坐下。一开口，思绪又回到了许多年前，那可怕的一幕幕仿佛又真切地发生在眼前。
　　“我那时才两岁多，可是却记得清清楚楚。”他声线很低，眼中满是痛苦挣扎。“那些人在我面前杀了我母亲，而我却只能躲在黑暗中眼睁睁地看着，吓得一声不敢出。”
　　“都说昭延太子是急病而亡，那些只不过是为先帝的借口罢了。”
　　“我从小便知道邵宁不是我的父亲，自小被他教养着要复仇，要夺回皇位。”
　　“幼时常常做梦，梦到母亲死前那一眼，我发誓要为他们复仇。”
　　“我最初接近你，确实是有目的的。”感觉到手中握着的手颤抖了一下，邵霖忙紧握了一下，“可我与你相处的一点一滴都是真的。”
　　“后来宋老将军不同意你嫁给我，我带你去江南，是真的想着和你在江南过一辈子的。我知道你肯定会说我后来还是回去了，是……我是回去了，我也想早些返回江南的，只是我回去之后，他们把你父亲通敌叛国的证据摆在我面前，只有我亲自去揭发，才能免除宋家灭家之祸。留在京城，继续谋划，便是他们提出的条件。”
　　宋瑾怔怔听着，一言不发。
　　“至于刘楚燕，她是知道我身份之分，我暗中的人她多少都了解一些。即便我放弃复仇，我也不能舍弃这些年来对我寄予厚望的将士们。娶她，也只是权宜之计。”不用她问，邵霖把她在意的那些都细细解释了，“娶她只是权宜之计，暂时安抚住她。我没想到她竟然趁我不在，私自把你接回京城，我想等一切尘埃落定之后，再去江南找你的。等我得知你要到京城的消息时，便开始往回赶，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
　　“后来……”
　　“后来的我都知道了。”宋瑾出声打断。
　　其实最近她想了很多，一路上杨成也和她说了很多。杨成跟她说其实“邵霖”自刎是有因为收到了乾德帝的信，若他继续反抗，宋瑾和他儿子就得陪葬……
　　“还有一件事。”说出了埋藏在心中的话，邵霖轻松了不少，“邵宁原来是前朝皇室遗孤，一直以来，他不过以我为借口罢了。”
　　“原来如此。”宋瑾勾唇笑了。
　　邵家接与宋瑾接近，想要收服宋家，而宋家只忠于皇室。邵家只好设计宋府，斩断乾德帝的左膀右臂。乾德帝却早已知晓邵霖身份，又将计就计，让邵家误上钩，最后给以邵家重击。到底是帝王心术！
　　“我只想陪在你和儿子身边的。”邵霖伸手把她揽进怀里，喟叹一声，“得到皇位又如何？还要花心思治理偌大一个帝国。有这时间，还不如逗你和儿子开心。”
　　“所以你便假死，借以摆脱这一切束缚？”宋瑾反问。
　　“阿瑾还是懂我的。”邵霖终于又笑了，他的阿瑾本聪慧，之前的种种被利用，也只是一无所知罢了。